星期五, 十月 26, 2018

昨夜幽梦忽还乡

2014-2017年的每个中秋国庆都毫无例外地在藏区/西藏度过,许多朋友都好奇地追问过我,那儿究竟有什么(英俊的藏族小伙?哈哈)如此吸引我一而再再而三四地前往,我尊敬的父上母上虽然不解于大山大水看着是否也大同小异,但也依然支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出发前往自己想踏上的旅途。

好多回面对这样的追问,我其实也是茫然的:是深夜八廓街街头,依然有磕长头的藏民,手肘上的护板清脆地有节奏地敲打那光洁的石板路,哒哒作响的声音于夜深人静之际传出很远,我独自站在一旁,背着一兜青稞酒,刹那泪落的寂寥;

是各色寺庙的措钦大殿中永远氤氲着不可名状的气息,是酥油灯和松脂混杂一起的味道,转过那些面目狰狞降妖伏魔的佛像,走上屋顶看到阳光洒在双鹿听法的法轮上金光闪闪,感觉整个人暖过来的心伤;

是雪山连绵的宏伟,一错再错的绝伦美艳,都及不上听那湖水轻轻拍岸的温柔,和突然云开现出山顶的悸动;

是感动于藏民那信仰坚定的眼神,还是初次见到格桑花那种淳朴之美的恍惚,是啊,我的藏族名字就是梅朵,是莲花,也是一切花的总称,每次想到这一点,我就很怀疑赐名的活佛是抱着戏谑的心情还是美好的祝愿呢,而给了我这个名字?我从未有过花朵般丰美的容颜,更怕辱没莲花的圣洁。

是以上缘由种种,还是这一切?世间万物,若都有因果,那因在哪里?果又是如何?

我只知晓一点,当我回到八廓街,我愿意用“回”这个字,我的心才会安宁下来,才会飘荡到不知名的远方,才会飘向你,因为世间所有洁白的东西,无论是崭新的白衬衫,打印机旁的A4纸,南极永冻的冰雪,飞往理塘的白鹭的背影,在你面前,都变成了黑墨水,这不是我说的,是廖一梅说的。

许多年前,我曾说过,理智永远无法与天性相悖,这么多年,我汲汲于这条孤寂之路,只为求一个相悖,而进藏则是一次次走向终极的路途。

明心见性,愿佛祖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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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 十一月 20, 2015

周三观影日

近一年以来,能进影院看的影片,不是喜羊羊就是小黄人,没错,因为要顾及九万的欣赏水准。再往前,就是我和影院绝缘期了,一直要倒退到2010年,才有盗梦空间十月围城之类的记忆。

但一部贾樟柯的“山河故人”,让我脑洞大开地找到了解决方案,就是工作日午饭时段恰好看一部影片(时长总在90分钟到120分钟之间),可见,这世上,只要真想解决,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更多时候只是决心不够而已。

许多小伙伴给我贴的标签总不外“文青”之流,我一向不以为然,如果我是文青的话,为何贾樟柯侯孝贤们的电影,我一部都没有看过呢?其实,无论书籍还是电影或是音乐乃至戏剧,能遇到,或多或少都是一种缘分,有缘自会相遇,何必刻意。

好比这部“山河故人”,证明了所有相遇都是一种久别重逢。

观影前,我对贾樟柯一直坚持用赵涛做女主的作法颇不以为然,原本颜值就一般(讲真,脸蛋,身材,都泯然众人),难为贾导这么多年都没有审美疲劳,观众都疲劳了好么。

但看过这部片子后,我承认,并非科班出身的赵涛,有平淡中见神奇的本领,演技不愧影后之誉。演员,的确是一个不同于明星的称谓,明星总需明艳照人,无论这份明艳是靠玻尿酸还是手术刀达成,而演员,第一要务,就是贴近角色,当赵涛在高精数码摄像机前,全素颜出镜时,她真正融入了角色融入了影片,这才是一个好演员。

回到影片本身,并非如何惊艳,叙述节奏不疾不徐,既不像通常意义上的“文艺片”那样堆砌过多故弄玄虚的空镜头,也没有张艺谋式商业巨制中追求极致画面的审美偏执,只是一步一步引领你走入片中人物的内心,一点一点贴近。赵涛的画外音“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迟早是要分开的”,以及张艾嘉的台词“when you feel the pain, you feel the love"。。。直到影片最后,赵涛在雪地孤独起舞,寂寞如斯。。。终于,泪下潸然。

片中较引起争议章节,是张艾嘉董子健忘年恋,横亘30年年龄跨度的两个人上演所谓”床戏“,不和谐的画风颇有视觉冲击力,但其实只要被带入影片,了解这两个人物的经历及心理轨迹,就会认可他们走到一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年龄是一道鸿沟,但,此时此刻,的确难以阻隔两颗孤寂的心灵。

从影院出来,原本多云天气,突降大雨(天气预报一点都没有报啊啊啊啊),这雨水仿佛是为了洗刷泪痕而来。

再一个周三,电影”绝命海拔“,根据著名的90年代末珠峰山难纪实报道”Into Thin Air“改编,雪山风光极为壮丽,整部影片调性也很Man(登山原本就是一桩雄性荷尔蒙爆棚的运动),电影中借作者之口提了无数人提过的问题那就是为何要登山,”Because the mountain is there“这个著名的回答有点像禅宗打机锋。而影片中道森回答:他的路费是一所学校学生募集的,他登山就是为了告诉那些年轻人,只要有梦想,普通人也可以。

喜欢山的人,大抵是心中怀有梦想的人吧,登山更像是不断拷问自己肉体直面内心的过程,这样的过程无疑会令人上瘾。。。

然后,就是前天的”007之幽灵党“,完全是冲着身穿紧身西服帅哥去看的,结果是求仁得仁,整部影片也完全靠帅哥个人魅力支撑,剧情和节奏极为boring,我勉强做到没有瞌睡(面对如此肌肉男还能犯困,我大概真是上了岁数了:)

有小伙伴问,这几部片子如何?我回答,如果是带美眉同去呢,007肯定不出错。

绝命海拔呢,适合个性一些的美眉,虽然描述的是死亡,但Theme还是超越死亡之上的东西,full of life and love. 看完之后,会有”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的冲动,应有意外收获:P

至于山河故人就算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也是不断别离孤独终老的一生,这片子,是看一对拆一对的节奏。。。

我想,我应该会保持周三观影日的传统,不知下一部片子,会如何。

Coming soon


醉生

出差桂林,最末一天,去了趟大圩古镇。

镇上有家酒坊,喜欢这家酒坊门前对联的横批“醉生”,真是有气势,可以直接联系到“醉生梦死”,也可以引申到“生生地醉了”,“此生长醉不复醒”,“小生已然醉了”。。。。。。

对联就有些勉强,“花开迷人”“酒酣留客”,若是一定要用花做文章,上联不如“花开富贵”,哪怕“花香袭人”也行啊,不如用古龙的名句“花若有情也早凋零”“人若有情憔悴憔悴”,反正古龙就是喝死的。 其实,曹孟德的佳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是酒坊的天然招牌,反正也不用出版权费,不用白不用。

走过一些古镇,都有自己的酿酒作坊,可见“酒”与“茶”自古与生活的息息相关,即使寻常巷陌,也少不了那几缕酒香低徊。“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曹孟德此句一出,他所有的缺点都可以被原谅。

杏花村牧童遥指,杨柳岸晓风残月。

平生最爱李白,自称臣是酒中仙,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挥汗如雨地在古镇拍了40分钟,很多年以前,有一位朋友说我适合拍建筑,当时我颇不以为然。时隔多年,回头看,发现“旁观者清”原是颠扑不灭的至理。

每次一拿起相机,拍摄对象为古镇庭院或楼宇,就深深沉醉于建筑与光影的交织变幻中。

凝固的乐章与诗篇。

如果说当年拍“一个人的乌镇”是江南丝竹余音绕梁于深秋瑟瑟,那么12年秋拍的广州陈家祠就宛如闽南音韵的多彩与明快,扬州的何园个园总是岁月远去的背影,而颐和园终归是毕生所爱。

苏州园林适合微雨黄昏,北京或承德的皇家园林则需秋色明净天高地远,甚至河北遵化的皇家陵寝,那些汉白玉的华表与藻井,雕栏玉砌应犹在,必须斜阳时刻,才有那分寂寥于镜前。

终有一日,要备上我从未有过的脚架,去拍古根汉姆博物馆夜色中悍然走出的大蜘蛛,那才是别样的建筑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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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九月 14, 2013

锦里

出差成都,返程赴机场前,尚余2小时闲暇,想了想,去锦里吧。

武侯祠,算是成都的必到景点,武侯祠边的锦里永远游客熙攘。正值成都的桂花时节,(过一两个月,方是银杏当令),锦里的桂树也正开,金桂银桂,深黄浅白,香气迷离。

摩肩接踵的如织游人间,熏人欲醉的桂花香中,突然听到一把清淡年轻的嗓子在唱: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涛。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立定了听,这么年轻的声音,这么老的一首歌,却依旧打动人心。

所谓爱情,大概就是即使许多人都见过你的笑,但也只有那么一个人,念念不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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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五月 11, 2013

3女1男

回上海后,最满意的,是每天多了1个多小时的阅读时间,上班40分钟地铁,下班40分钟地铁,一卷在手,拥挤的地铁车厢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3位女作家分别是刘瑜,廖一梅和张小娴。

刘瑜近年是比较著名的所谓“公知”作家,这位从人大=哥伦比亚大学=哈佛=剑桥=清华的女博士,那么多年的洋墨水不是白喝的,韩寒李承鹏和她一比,就显得草根了,韩寒顶多是俏皮,大眼则是有些激愤了。而刘瑜,据她自己说,写时政文章时,是反情绪反主观色彩的,立论力求平稳与公允。自然,再平稳与公允的立论,总还是出于作者自身的立场与观念。

最近看了她的两本书“观念的水位”与“送你一颗子弹”,以及稍早一些的“民主的细节”,有趣的是书名最激进的“送你一颗子弹”,反而多乐评影评,随感,生活的点滴记录,刘瑜在这本书中,不再是一个公知,而只是一个普通的有点小心眼打点小机锋对未来有点小憧憬的可爱小女人,她说“她要玫瑰,她要礼物,她要每一个纪念日都有精彩的庆祝,而这些我都不在乎。我的希冀多么卑微,又多么贪婪,因为,我要的,是一个知己”

掩卷太息。

与之对应,廖一梅说“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每个人都是孤独转动着的星球,又或是茫茫大海中零星散落的岛屿,每个岛上的物种都起源不同,与其费力克服孤独,不如努力去适应。你如何能要求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能了解你最幽微的想法,能体贴你最细致的感受呢?总是不能的吧。虽然,廖一梅同时也说“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情”,但爱是爱,并不是了解,对么?廖一梅和刘瑜相比,更女文青,甚至更愤青一些,但她有天生的才情,足以比肩她那著名的话剧导演丈夫。

读《恋爱的犀牛》,仿佛时光倒流,自己和作者一样年华老去,但台词与演员依然年轻,穿越时空带着爱与激情的血雨腥风扑面而来,令人怅然。

3个小女子中,张小娴来自香港,那薄薄的一层水秀,注定了她是清淡的,好比餐后的一盏杨枝甘露,适口,但不喝也没多大遗憾。论学识她不如刘瑜,论才情她不如廖一梅,但她的简单,清浅,注定了她能适应这个快速阅读的时代(一本书,我上下班两趟地铁就已看完),注定了她能成为众多年轻小孩眼中的爱情专家,有点像年轻版港版柏阿姨。

1男就是李敖了。大名鼎鼎的李敖。

翻了几页,就有点看不下去了,不是因为他的自大或自恋,也不是因为他对女性的态度,而是,他实在太左了。

他真应该在大陆度过五六七十年代,别拿他在台湾坐牢的经历说事,他自己也说他坐牢时读书最多。但他如果有幸在那个年代坐一次牢,就会明白到底什么是“臭老九”或“牛鬼蛇神”,读书?除了红宝书,还能读什么?

我一向是比较偏爱男作家的文字,总以为和跳脱不出个人小情小爱的女作家相比,男作家笔下总能多一些气度与开阖,无奈自称“天生反骨”的李敖竟然是毛泽东的拥趸,实在令人感叹什么叫隔岸观花。在李敖笔下,大跃进和文革竟然都能解释为好心着急办坏事。。。。。。和那么多条人命相比,和从此被践踏至糜的文化道统相比,这一解释未免也太轻巧了。

天生反骨的李敖,论文字,不如五四那代人远矣,甚至还不如他所不屑的柏杨,也就于丹的水准,论立论。。。。。。唉,不提也罢。

难道如今女作家奋起直追,比男作家强了?可见,女人,要是发愤图强起来,是不能容人小觑的。

台湾不是还有一个既能烧成一把野火又能对爱子家人温柔絮语的龙应台么?女作家,做到那个份上,才叫能屈能伸刚柔并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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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 四月 22, 2013

春脖子

网上看北京旧友最近的照片,北京又到了每年短暂却明媚的春天,京郊还枯黄一片的山头,山桃烂漫,像及了长出霉斑的杂粮馒头。。。。。。虽然,我也知道这样的比喻,和红宝石的色泽宛如冻疮,一样令人不爽,但,实在是找不到更贴切的描述了。

北京每年的春脖子,总令人留恋,因为从去岁的11月到今春的4月中,触目可见一派萧然,在如此沉寂中,春天的脚步总能敲出欣然的节奏,也就不足为怪了。

但凡稀缺,所以珍重,春天于北京而言,就是这样。

很久不看小说,因为早已过了悠游学子岁月,没有了那么大部头的时间。但最近一气读完了两本小说,野夫的《父亲的战争》,以及前几年很火的《追风筝的人》

《父亲的战争》,前一阵出差成都时,打算在机场候机消磨时间,和飞机上催眠,没想到精神抖擞地从起飞看到落地,入住酒店的当天就读完了。这就是野夫的文字,书评说中文在他手中,罕见地朝着正确的方向迈进,展现出令人惊讶的魅力,十分中肯的点评。文字只有在懂得如何驾驭的人的手中,才能触目惊心。有句比较恶俗的话,“宝刀当赠英雄”,又好比“名花倾国两相欢”,野夫大概并不厌烦自己被比作倾国佳人吧,嘿嘿。

至于《追风筝的人》,的确如作者的自序(虽然我实在无法记住他的冗长拗口的阿富汗姓名),在全世界读者眼前展开了一副阿富汗的图像,那是苏联入侵之前的阿富汗,也是塔利班和恐怖主义之外的阿富汗,曾经也是平静的多彩的,好比每年冬天喀布尔漫天飞舞的彩色风筝,和地面翘首以盼追逐嬉闹的人群。。。。。。那片焦土上,竟然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人们,感觉真的像做梦一样。

自从通天塔坍塌,人和人之间的隔膜日深,语言的隔膜,地理的隔膜,文化的隔膜,时至今日,一提阿富汗,除了本拉登和塔利班,谁还会想到其他?谁能够想象那里也曾经有过美好的世俗的生活?那每一个人,男人,在长胡子之后,女人,在密实长袍之后,也是一个个血肉丰满的躯干,也有一颗颗跳动的心灵。人性,如果能跨越语言,跨越疆域,最终跨越文明,终究会发现彼此相通。

前一阵“我是歌手”的节目很火,虽然我是无缘于任何电视节目,晚上要带九万早早入睡,但听说林志炫有不俗表现,还是找机会上网看了几段视频,毕竟他曾是我大学时代颇为喜爱的歌手,优客李林的“少年游”和达明一派的“石头记”一样,在我看来,是双人组合不可逾越的经典。

那几首歌,最好的是“烟花易冷”,林志炫的高音,表现出一种别样的清冷,有点像“雨霖铃”,铃声清越,穿云破雨而来,却带着丝丝悲怆,正是人生几度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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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二月 09, 2013

小年夜大雪及《禅的行囊》

今天农历小年夜,雪。

上海今年已下过好几次雪,在少雪的南方有些罕见,我只好自我暗示是我把北方的漫天风雪带回了故里,从而使上海的道路也像北京一样堵。

回上海后,上下班的交通工具变为地铁,每天便多出了一个多小时的阅读时段。去年10月份至今,在地铁车厢里陆续看了一些书。有购买多年一直束之高阁的林达的《近距离看美国》系列的四本,重读了《一路走来一路读》及《带一本书去巴黎》,也读了新购的《西班牙旅行笔记》《扫起落叶好过冬》以及《像自由一样美丽》,算是完成了作为一个林达粉的全系列膜拜。还有刘瑜的《民主的细节》,野夫的《乡关何处》,以及刀尔登的几本书。

近两天则重读了比尔波特的《禅的行囊》

突然发现,检验一本书是否牛掰,最简单的标准就是,是否值得重读,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读。这方面,迄今为止,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无疑是百读不厌的真金,林达也算一个。野夫的文字,我第一次浏览网页时,直接看出了眼泪,但重读时,就觉得不如初。自然,野夫的散文,字字见血,而如此激烈的文字,初读者的心神俱已被烧成飞灰,再读,就烧无可烧了。

刘瑜一般,刀尔登呢,刁是刁,巧是巧,但也毁在这刁和巧上。

例外的倒是《禅的行囊》,其实初读是一年前?两年前?彼时就打算有时间一定重读。书的内容其实也简单,就是一个心仪中国文化和佛学的美国老头花近两个月的时间,寻访从禅宗初祖达摩一直到六祖惠能的所有道场丛林。

虽然原文是英文,但译笔还是很不错的,猜测应该如上一本《空谷幽兰》的译者一般,是熟悉作者的某位居士,因此能最大限度的还原文中引述的中文佛经,及作者本人的一些小趣味。譬如下面这段文字:

“我走进旅馆,开始为一个人怎么点菜而发愁。我不记得都点了些什么,唯有一道菜令人难忘:那是一盘双色的,一半白色土豆泥,一半橙色南瓜泥组成的沙拉金字塔。在那之前,以及之后,我都没见过如此宏伟的吃法。它看起来就像一座须弥山。我从山脚下饿鬼所居之所开始吃起,一路向人和神的领域吃过去。没有人注意到,我吞下了整个宇宙。”

每次读这段文字,我都忍不住微笑起来。美国人的幽默,是的,真正的老外的幽默。没有一个中国人会将土豆泥和须弥山联系起来,即使他知道须弥山。

几年前在京认识一广西女孩,是一位居士,她和我聊天后,认为我也应该如她一般皈依,她不知道的是,谈锋和慧根其实并不一定成正比。我回答我生性散漫,受不了那些清规戒律。她想了想,很认真地说“你可以修禅宗”。我笑起来。

看了《禅的行囊》后,我确信我修不了任何宗,光想想坐禅,我就腿疼,虽然我不用练就会双跏趺坐,但即使相对比较随性的禅宗(无处不可修行)也有百丈清规在那儿,还有禅七。我和作者一样,生来就痛恨一切仪式,特别是众人聚集在一起的仪式,和比尔一样,这大概也是我前生的业障:)

书看到最后,没想到,我前一阵出差广州误打误撞到过的华林寺,竟然是达摩到达中土的第一站并在此停留三年。寺中白塔下的地宫曾出土过22粒佛舍利。书中未详细介绍,不知这佛舍利是否佛陀的真身舍利,是否如陕西法门寺地宫发掘的舍利那般惊世骇俗。那幢白塔啊,当时,我还照了好多张照片,没想到,却是大有来头。这个隐藏在闹市中,周围是华林玉器市场和众多民居的寺庙,竟有如此渊源,万丈红尘中,寺中的僧众面对达摩祖师像,该如何息心止念,无相无形,直见本心呢。

特别喜欢作者描写长江以南那些寺庙的文字,藏于深山,苍翠掩映,带着“空山新雨后”的淋漓水气,好比禅宗,因为六祖惠能是地道的南方人,南方禅一直氤氲延绵,法嗣不绝。

书的末尾是如下这段文字:

“我们每个人都从自己生命的起点一路跋涉而来。途中难免患得患失,背上的行囊也一日重似一日,令我们无法看清前面的方向。在这场漫长的旅行之中,有些包袱一念之间便可放下,有些则或许背负经年,更有些竟至令人终其一生无法割舍。但所有这些,都不过是我们自己捏造出来的幻象罢了。”

掩卷,窗外春雪正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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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十二月 15, 2012

奇葩

人生真是很奇特,前一刻或许花开正妍,后一刻就山河色变。要是遇到这样的际遇,该有怎样的心境才能坚强面对与淡然处之呢?

夏天还在北京时,一个怀孕7个多月的女同事周一一早还一脸幸福地在和我聊育儿经,周三下午我就听说她的宝宝胎死腹中。上周和一个同事出差广州,他还意气风发,昨天就听说他被公司fire了,他说1月销售大会见的话还言犹在耳。

辗转听说曾经掏心掏肺的那个人已经结束了又一段婚姻,当年那个身怀六甲依然年轻貌美的新娘羡煞多少旁人,如今只可怜那个不过4岁的幼女。

起起伏伏,都在身边发生,我却在感冒发烧之际被VP召去吃了顿滋味难辨的午餐,问我是否有意当某个BU的Marcom Manager......升职加薪人人喜欢,我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但夜深时略略检视自身,虽觉无愧于心,但也怕事事顺遂之后的大起大落。

总是怕的,怕就怕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后的万丈深渊,与其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不如安心守成平淡度日。

昨天和另一个同事聊天,被评价为“奇葩”,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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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 十二月 10, 2012

庆生

记得自己很年幼的时候写过一篇文章“你的生日”,大致意思就是幽怨自己过生日无人祝福,现在想来,大概是所谓青春期的“芳心可可”,并非无人祝福,而是没有“那一个人”。不知是自己的个性太过彪悍,还是上海的水土太过阴柔,从小到大,我一直是属于问津乏人的类型,以致我不得不北上做差别营销。。。。。。诚然,话说回来,迄今,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一次庆生,还是在上海,由紫色鸢尾和黄色水仙交织,金茂的晚餐,末尾还有一只点着蜡烛的巧克力蛋糕,那么高的楼层,实在令人如步云端。

虽然,人总是要从云端回到现实,但我还是真心感谢曾经如此用心给我庆生的那一个人,即使他的背影已泯灭于众人,但,那烛光依然在记忆的深渊中微亮。那是唯一一只为我的生日而燃的蛋糕与蜡烛。

前几日出差广州,抽大半天时间小游,算是提前给自己庆生。

早起退房寄存行李,地铁1号线至陈家祠站下,才刚过八点半,游人寥寥。按一个朋友的说法,陈家祠是“有品位的豪宅”,那些石雕砖雕木雕,处处皆奢,那是一种不计时间不计代价的奢华,可以慢慢等的那种,必然富过三代,多年经营。那些斑斓的陶塑灰塑,极具岭南风,倒是别处所罕见。逛了一会儿,阳光很给面儿地露脸了,光影是王道啊,那些建筑的细节在光影中的明暗变幻实在令人着迷。

记得多年前,我刚买宾得那会儿,也是出差长沙,岳麓书院,拍了几张照,有朋友看后,认为我适合拍建筑,建议我常去故宫。我当时颇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还是更偏爱自然风光。现在发现,建筑的确比自然风光更令我激动,凝固的音乐与诗篇。虽然,我和土木工程八竿子打不着。有机会一定要去西班牙,看看高迪那如捏橡皮泥的柔软线条,那如梦推砌的马赛克,以及令人发指的圣心大教堂,还有古根海姆悍然走出的大蜘蛛。那个朋友真是好眼力。

用一个半小时逛完陈家祠,一路走过半塘到荔湾,这一带是广州传统定义上的“西关”。西关的建筑特色是骑楼,类似江南的长廊,能档风雨,只不过骑楼是廊上还有房间罢了。记得上海有条金陵路,解放前广州人客居云集于此,金陵路两边也多骑楼。有一段路走岔了,扎到一个玉器市场里,却意外发现一座小小禅林,这才是真正的大隐隐于市,寺里的出家人要有怎样的修为才能面对几步之遥的万丈红尘心波不起呢?

走了回头路,终于走到了十莆,正有些累了,抬头就是顺记,瞌睡来了个枕头,赶紧进去坐下,要了碗净云吞和一球椰子雪糕,边吃边遗憾不能多一些人,可以多尝一些味道。但依我这种拔脚就走,一拍照就不动窝的走法,还是一个人比较爽气。

十莆到头就是著名的上下九,没有停留,直接到沙面。多年前到过这个以洋楼出名的小岛,这次却发现,和洋楼相比,沙面的树更有特点,特别恣意特别张扬,那绿有种南方才有的勃勃生机,但枝干虬结,又透着历史的积淀,可以想见,这些树都是租界时期的遗存。和青岛的八大关一样,沙面大约也是广州的婚纱外景地,小小一个沙面岛上,足有十几对新人在拍婚纱照,我很八卦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足以穿透厚厚脂粉的姿色,女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明知道照片中的那个美女和自己只是“神似”,依然乐此不疲。

回到上下九的陶陶居,买了一堆饼当手信。虽然老婆饼和莲蓉酥还是莲香楼的好,但陶陶居的老公饼是我的心水,加之本家,自然要照顾它的生意。提着一大堆饼,还是从十莆走,看到陈添记的招牌。虽然小巷露天桌椅十分简陋,但常常满座。不敢尝试它的招牌鱼皮,怕腥,试了它的艇仔粥和肠粉,粥7元,粉3元,价钱平到笑。

长寿路地铁站回酒店取行李打的机场,一切顺利。

这样的庆生,有吃有喝有玩,实在过的很有首尾,假若年年都能如此,有如此心境有如此时光,心愿已足。

明天就是我这个射手座的生日了,祝自己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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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 十一月 14, 2012

北京十年

一转眼回到上海已经一月有余(10月2日抱着九万高铁5个多小时,九万真是沉啊),我的手机还天天收着北京的天气预报,但,手机的主人,我,已经和北京的脏空气遥隔千里。手机报北京正2012年第一场雪(延庆那边还暴雪),而上海尚处于乍寒还暖的秋天,温吞着。如果我是尾鱼(不会游泳,但来生最想做深山古刹门前功德池中的一尾鱼,晨钟暮鼓,无所事事,没心没肺地游到高龄。。。。。。这是题外话),则是一尾已对北京的冷暖一无所知的鱼,虽然,我曾在北京这潭水里晃过10年。

夏天时一档很火爆的节目“中国好声音”,捧红了多首半红不红的歌,其中就有一首汪峰的“北京北京”,这首非常人文的歌,如果不是因为这档热播的节目,私心以为,传唱度很低。

当我走在这里的每一条街道 /我的心似乎从来都不能平静 /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和电器之音 /我似乎听到了他烛骨般的心跳   
我在这里欢笑 /我在这里哭泣 /我在这里活着 /也在这死去 /我在这里祈祷 /我在这里迷惘 /我在这里寻找 /也在这儿失去   
北京 北京   
咖啡馆与广场有三个街区 /就像霓虹灯到月亮的距离 /人们在挣扎中相互告慰和拥抱 /寻找着追逐着奄奄一息的碎梦

无论从曲还是词,这首歌都过于苍凉了。北京,在我看来,除了气候不佳空气较差常年堵车外,也并没有歌里唱得那么悲催。这歌可以算哥特式的。

十年前,初到北京的我,还年轻,好听些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好听就是“无知者无畏”,可年轻的我就这么从上海一脑门扎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北京,来寻找工作,也来寻找爱情。现在回头看,曾经的或歌或哭或喜或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曾经的年轻。年轻,最珍贵。

而最珍贵的岁月,和北京是如此密不可分,因而,无论是此刻,还是将来,我回首此生,北京注定在我的记忆中,无法抹去。

有朋友笑言,我是逃离帝都又落入魔都。如今的魔都上海,于我而言,是陌生的,偶尔外出一次,都要细细地上网查个地图,看地铁怎么换乘;如今上海的家,于我而言,亦是陌生,每天下班回家,竟然常会走错楼栋。好在,傍晚的小区总有桂花香,雨后的话,会格外清晰,清清浅浅地伴我一路。而这香,我是熟悉的,南方独有的气息。

好在,还有桂花香。让我忆起满觉陇的漫天花雨,让我记得,自己终究属于江南。

而家,推开门,九万会一路欢叫着扑进我的怀里,那一刻,怀抱的就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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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 八月 08, 2012

九万

九万是个女生的名字,虽然这名字源于一句玩笑,虽然这名字有麻将之嫌,但九万自己并不知道,每次喊她,她都眼睛晶亮地看着你,偶尔高兴的时候,她还会答应得很大声。

九万快周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去年这个时候,九万还在妈妈的肚子里踢腿,现在的她,是登楼爱好者(手脚并用爬家里的楼梯是她的一大消遣,尽管她只能自己上,不能自己下,腿短)。

口味类似地主婆的我,倒挺喜欢“九万”这个小名,九为单数中最大,所谓“九五之尊”,九鼎一向是帝王才能享有的标配,万则泛指数量之巨,“鹏程万里”“万两千钱”俱是此意。一喊“九万”,我就感觉像在喊招财猫,真正心花怒放。

九万的大名却没有这般俗,雅得颇有些拗口,出自“诗经”名篇“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游从之,道阻且长,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

溯洄二字是九万的大名,意为逆流而上。溯洄的上海方言发音,类似“淑慧”,希望九万长大后,能既贤淑又聪慧,虽然这两项品质,我私心认为很难完美地统一。好比哈姆雷特对奥菲利亚的那一问“你美么?你忠贞么?可惜美貌和忠贞无法出现于同一个女子身上。”

九万还有一个藏名:德吉央妗,德吉意为幸福,央妗是妙音的意思,就是幸福地歌唱,惠远寺的尼玛师傅给起的,我很喜欢,幸福地歌唱,假如九万今后的人生能一直幸福地歌唱着前行,该多美好。

九万貌似也有些音乐细胞,听到乐曲声,就能跟着节拍摇头摆尾。若问她“猪小弟的尾巴在哪里”,她会揪起毛绒猪仔的尾巴晃荡,再问“猪小妹的尾巴呢?”,她就会摇头,因为她认为猪小妹是她自己,而她是没有尾巴的。所以,摇头摆尾大致指的是九万随着节拍晃晃肩膀。

虽然只打算小规模地给九万过周岁生日,但也得有蛋糕蜡烛和生日歌,很想给她带顶彩色的生日纸帽子,但她不喜欢帽子,脑袋上有啥都往下拽,抓周呢,不知道九万会不会抓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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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 八月 05, 2012

雨后彩虹&大觉寺

我觉得北京并没有严格意义上头的四季,所谓春秋两季,实在比女子的青春都要短暂,不必准备春装秋装,脱下棉袄就是短袖,虽略嫌夸张,但也大抵如此。

北京可以分成雨季和旱季,冬天那半年为旱季,除了偶尔的几场雪给干涸的土地沾衣欲湿一把,就是一个字“干”(第一声,绝非第四声),加上家家户户的暖气,更有为干燥锦上添花之效,以致于冬天的早晨醒来,干得嗓子眼疼,并不罕见。

靠近夏天那半年,就是雨季了。这在今年的北京表现得尤为明显。除7月21日,我等有幸恭逢61年一遇的暴雨外,前几日又连着下了两天两宿。不过,这回时间长,滴里搭拉连绵不停,不会如那场61年一遇的死了77人,还有淹死在广渠门大街上的。。。。。。唉,除了匪夷所思外,只能怨地名风水不佳了,这名字起的,能不积水潭么?好比通县和天通苑,都有“通”字,但实在是北京最不通的两个交通堵点。

雨停之后,竟然在自家的窗前,看到了彩虹。。。。。。北京的空气质量,经过雨水的洗涤,终于也能出现彩虹了,实在是,61年难遇。

不由想起“百年孤独”中那场绵延几十年的雨水。。。。。。如此的话,以后丈母娘的刚需必然从“有房有车”上升为“有房有车有船”,北京也能摇身一变为水乡,我家九万定能深刻理解何为“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趁着天晴,今天带着九万和父母去了趟大觉寺。慕名前往,于我,亦是初访。喜欢大觉寺的寺名,“大梦我先觉”,透着“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的嗟伤,但,也可能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却懒得上网查了,宁愿自以为是。

大觉寺的格局也是三进式,功德池,钟鼓楼齐全。大殿气势轩伟,木窗的油漆连同十二诸天的彩绘却都已经剥落了,未曾修缮,倒有一番古意。殿前的银杏真的很有年头了,主干总得几人合围吧。有佛堂有方丈院有佛像也有请香处,却不见一个和尚。。。。。。大约此处还未曾被宗教局收回。20元一人的门票进门后,就是宣传480一间的“标间”和“素食餐厅”小册子,放在路边随取,我还以为是介绍寺庙历史的,拿起来看才发现,可见旅游局管理的色彩之浓。有寺庙之名,有寺庙之格局,却无寺庙之实,难道这才是“大梦我先觉”的真意?

大觉寺的出名却是因为有一个茶苑,可能是先有泉水,再有茶苑吧。抱着九万去茶苑坐坐,却被380元起价的茶水单给吓了一跳,价格真不亲民,岂止不亲民,简直太铜臭。可见要在禅院享受“茶,上茶,上好茶”的待遇,也是需要一定的身价的。好在茶苑的服务员小姑娘们倒不怎么势利,给我免费提供了一壶热水,给九万调米糊和冲奶粉,九万吃喝满足后,开始咿呀乱叫,怕扰了380元之上消费者们的清静,赶紧抱着她,退走。

功德池里的金鱼倒是又多又胖,但看池边介绍乾隆在此处的留诗,原先石桥一左一右两个池子,都植满了荷花,一边红一边白,不知何时才能复鱼戏莲叶间的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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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 七月 17, 2012

昨夜幽梦忽还乡

张爱玲曾说过,在梦中回的那个家,才是心中真正认定的“家”。

昨晚,我又梦见了,那个广玉兰下的院子,正是黄昏,想来斜阳满地一如过往,梦中的我却低头疾走而过,不敢停留,不敢细看,怕推开院门,一切已非旧日。

一切早就非旧日,那个院子的拆迁,在我16岁时,如今我的闺女也已牙牙学语。时光总是如此倏忽易过,每个人若是立定了,静心检视,都会有桃花源里归人,不知今夕何夕之感。山中桃花正艳,而山外早已换了人间。

梦里故乡,是虹口区秦关路上曾经的一栋花园洋房,二战时,从欧洲避祸至上海的犹太人所建,1949后,住进了十几户寻常人家,挤挤于一院。

曾经的花木扶苏,彼时只余下一棵高大的广玉兰树,寂寂如华丽逝去后的一个背影。广玉兰树,四季常青,每逢6,7月,一树花,满院香,又名荷花玉兰,洁白如莲,却是高高开在树上。没有了临水照花的惊鸿蹁跹,却常在梅子黄时雨后,落下一地白色花瓣,片片如盛汤的大勺,积满了夜半的雨水,又软,擎不起来,一捏,雨水就全洒了。

院内另有一棵桑树,听说不知何时自己生长起来的,姑且唤作野桑。野桑并非生长于陌上,而是长于井台旁,水井封闭废弃多年,每年桑葚成熟季节,井台周围总余斑斑落红,那是,如我这般的顽童,用脚去踩那满地的桑葚,却不怕自己的鞋袜,裤脚,也染上初夏的印迹。那些桑葚却没人去吃,现在想来,觉得有些奇特。后来有一年,水井被重新掏淤启用,井水带着地下水特有的凉意和气味,是冰镇西瓜的天然用品,在那冰箱还不普及的年代。不知有多少桑葚悄悄落入井中,是否连井水都变得酸甜。

一直很喜欢秦关路的路名,秦时明月汉时关,首尾相连,就成了路名。这条小小的宽窄如北京胡同,上海弄堂的小马路,前临热闹的四川北路,后接安静的多伦路,在我极幼小的时候,我还有印象,路面是“台格路”,高低不平,车轮碾过,会“格楞格楞”作响,后来才铺成了水泥路面。

四川北路从来商铺林立,是逛街购物的好去处,而多伦路则安静中透着端然。有一个教堂,曾经虹口越剧团在那里,萧雅韩婷婷就成名于那个时期,后来越剧团搬走,恢复成教堂,每到礼拜天,就有钟声遥遥响起,还有隐约的风琴声。长春地段医院所在的小洋楼,似乎最早是汤恩伯的小公馆。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洋楼,只是安静,只是住着寻常百姓人家。后来多伦路开始改造所谓的文化一条街,原先的住家陆续搬迁,老房子开始修缮,开始发掘历史,人们才突然发现,这些洋楼原来都有一段过往,抚去岁月的烟尘,露出曾经的风流底色。

我却记得秦关路快到尽头,快到多伦路的转角处,有一家酱油店,我小学同学叫张晶慧的,就是酱油店老板的闺女,那时才是纯正的打酱油,酱油酱菜等等都是零拷,她家生意不错,她也总有挺多零钱,请我吃各种古怪的零食,几分钱的麦芽糖,萝卜干,诸如此类。

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我家的门,窗户,我自己的小窗户,就能看到站在我家院子里,抬头看到的那一方天空的轮廓,“秦关路1号”是门牌号。

只是不知,我的闺女,九万,在回上海后,是否会记得她在北京的家。她还太小,没有记忆吧,没有记忆,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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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 七月 13, 2012

不识庐山真面目

上周末,部门组织outing,目的地:庐山。

去之前,我对庐山是颇有一些好奇的,这是唯一一座山谷曾经被租借,从而西洋别墅林立的山,这是唯一一座国共两党领导人都前往消夏,甚至下榻一处(美庐)的山,这也是唯一一座曾经因一部电影(庐山恋)于上世纪80年代再度焕发青春名声大噪的山,更别提,此山伫立长江之滨,自古以来文人足迹纷至,留下有关庐山的诗文沛然了。

抵达庐山的牯岭镇已是午后,放下行李,直奔三叠泉。都被李太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所惑,其实就是白练如匹,涓涓悬于崖壁之上,有些对不住2000多级台阶上下的挥汗如雨。太白有关山水的诗,我还是更喜欢桃花潭水深千尺,踏歌相送的情谊,既深厚又透着热闹,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则是独处的端凝。

下榻之处在如琴湖边的西湖宾馆,早起沿湖走去,即是花径公园,已过了桃花灼灼的季节,但白乐天人间四月芳菲尽的诗句,无时无刻不在你的头脑里闪烁,或许,这就是庐山的另一番人文魅力,有这么好的题跋在前,寻常景色也立刻如诗如画起来。

牯岭镇上的庐山电影院,一年四季,只放映一部影片,庐山恋20多年了,从未停止,据说已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这部拍摄于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爱情片,囊括了庐山所有风光秀丽的场景,张瑜郭凯敏更是那一代的偶像明星。我至今记得小时候看电视里播庐山恋,男主人公跑出很远的山路,只为了给女主人公买支雪糕,等他再大老远地跑回来,雪糕化得只剩根棍了,而所谓爱情,就是不辞冰雪为卿热,就是雪糕化尽后的那根棍。

庐山会议的会址只能外观,不能入内。当年,主席初提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双百方针时,他老人家大约也自以为有唐太宗的胸襟,能容下一个魏征。没想到最后,他只能做了朱元璋,那些开国功臣们,别说凌烟阁了,能得善终已属不易。只可惜江山万代,却无人可传,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亦是天理循环。

美庐外翠竹青青依旧,凌霄花正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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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六月 23, 2012

以这样一种方式告别

在常去的论坛帖了“我不赞成你说的话”的链接后,ID果真被封,再也登陆浏览不了了。

其实,在贴这个链接时,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因为这等于是宣告我站到了实权派的敌人队伍,被秋风扫落叶是毫不奇怪的。

好在青蛙博客是一个寥落所在,无人问津良久,小径荒草早已齐腰,大概也不致于令那些担当论坛管理员的IT精英们一并泄愤,不然连累这儿,就于心不安了。

05年初秋在那个论坛注册,起因却是风花雪月,如今多年过去,早已星转斗移沧海换了桑田,之所以还在那儿出没,并非守望,是习惯亦是感激。感激那儿的网友在07年的秋冬给了我那么多的温暖,伴我走过最漫长的严寒。

既然早已物是人非,不是没有萌生过去意,和过去做一个交割总是必要的,但没想到竟然是以被封ID的方式来告别,这样的告别方式激烈中透着滑稽,和渐渐淡出相比,反而令我永远驻守在那个论坛的某一个时间某一个空间。

但,我喜欢这样的收梢方式,这令我的退出多少不那么乏味,有了一点戏剧感,现实生活多平淡,平淡是福。而能在虚拟的网络世界轰轰烈烈地谢一次幕,也算不枉“非烟”这个用了那么久的ID。

或许,注册之初,我就预见到了这个ID的宿命:

生既相亲,死亦何恨。

如果还能有朋友因为不舍,追踪至此,那么我的MSN:helenisland@yahoo.com.cn,原先我一直认为观点相左,远未至敌我程度,私交可以依然醇厚。但如今看来原先的我还是太天真了,观点的异同,完全决定了是敌是友,那么,OK,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甄别敌友,亦是告别的另类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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