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四月 23, 2005
陈逸飞之死
最早知道陈逸飞的死还是在蛙坛上看到大青蛙发的贴,当时不知真假,网上名人猝死的消息总有些明昧不清。而且陈逸飞不正忙着弄一部“理发师”的电影么?兴兴头头的,年龄也不算很老,不至于吧。
前几日,和一个画画的朋友在茶马古道吃云南菜,汽锅鸡上桌时,我突然想起此事,就问“上海的陈逸飞是死了么?”朋友一愣“是啊”“啊?真死了啊?”立刻想到的是陈逸飞在上海留下的诸多印记,他的服装品牌,他的迥异于lofty风格的豪华画室,新天地那儿似乎也有一家餐厅酒吧之类也是他的,还有就是十多年前看过他拍的电影“人约黄昏”,当时尚年轻的梁家辉的眼神还未从杜拉斯的“情人”中走出,茫然而欲望焦灼,当昏暗的路灯下袅袅婷婷地走来女主角,幽幽地一问“先生,请问你有伊尔牌烟么?”那样的风情,令片中的梁家辉误认人鬼殊途,恍若隔世。
那样的场景实在是好,以至后来的“花样年华”中的张曼玉,即使摇曳生姿到极致,依然不及“人约黄昏”中的那一段,老上海的韵致浑然天成。当然,在对上海的把握上,王家卫自然不如陈逸飞。
一直以为陈逸飞是画家中少有的商业奇才,他对产业的开拓与延展,他的眼光与自我炒作,与其说他是一个具商业头脑的艺术家,不如说他是一个具艺术修养的商人。
“喜欢他的画么”朋友问。我迟疑着,想到那些吹箫奏琴的清装女子,不置可否。朋友笑说“觉得太甜了吧?”甜?或许吧,他的画没有激情,没有生命力,有的只是精心的雕琢,有的是,匠气。对,匠气。想到敦煌壁画中的飞天,都是许多无名画匠之作,不乏手法圆熟的高手,只是,陈逸飞比他们成功多了。
我喝了两口汤,笑道“他的妻子还很年轻吧?”朋友亦笑“是啊,肯定高兴坏了。”“你是说陈逸飞在她还年轻的时候撒手人寰,留下大笔遗产和青春供她挥霍,实在是死得及时么?”我俩相对大笑,很没心肝的样子。“别,别,这样说太刻薄了。丈夫突然离去,伤心总是有的。”我有些不忍,妄议他人遗孀的情感,不太厚道。朋友道“是啊,伤心总是有的,但总会过去的。过几年再回头看,不管她认不认,其实心底都是暗喜。”我叹气,现实总是让人不忍卒睹。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连至亲之人的悲伤都会渐渐淡漠。莫文蔚一脸倔强的道“我倒要看看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是,生活在继续,其实,谁离开谁,都活得下去。曾经的呼天抢地终会远去,曾经的刻骨铭心终会淡成嘴角的笑影,半分讥诮,半分感伤。
当然也有例外,徐志摩飞机失事后,陆小曼洗净铅华,潜心整理亡夫的文稿。但多情如新月下夜莺的男人,世上又有几个。曾经沧海。而雍容睿智如宋二小姐后来不也抵不过凡俗温暖的诱惑而宁不要国母的虚衔么?要只要现世的安稳,管他前世来生,总不能让活人陪葬,空负了这大好春光。
吃完饭临道别时,我拍拍朋友的肩“保重吧,哥们,虽然你没陈逸飞那么有钱,但嫂子还年轻啊。”朋友大笑离去。
人世间,看淡了,没有什么不是身外之物。
星期六, 四月 16, 2005
周末又在办公室里杀时间
每到周五的傍晚,时间就格外得漫长,仿佛被热过的奶糖,一块可以拉成两块长。同事客户都有各自的方向,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人,空荡荡的,胃和心,上网杀着时间。
盯着电脑屏,考虑的问题无非是直接回家吃方便面,还是在公司附近的韩餐小店里吃一碟辣白菜炒米片,就填满了我空虚的胃。那么,其他地方呢?没啥可填的了。
星期四, 四月 14, 2005
陷入相亲狂潮
今天中午和一个客户一起吃了午饭,认识两年多了,挺熟的。聊起他最近陷入一轮轮的相亲狂潮,最密集的时候,一周就见了8个。我倒。“你这小子交桃花运啊?”他一脸无辜,“大家都热心,我也半推半就,嘿嘿”
我狂吐。这位老兄,2003年北京非典最如火如荼的时候离了婚,当时周围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为人细心周到,既一人挣钱养家,买房接来岳父母同住,又家务件件拿得起。当时还有一个刚满周岁的漂亮儿子。最不可思议的是,两人都没有外情,而且是他的妻子坚持要离。
两个人之间的事外人是说不清的,即使他们自己,大概也说不出个道道来,反正是是非非,离了,也就算了。
现在两人唯一的纽带就是已经三岁的儿子,每到周末,男方就去女方家(把房给了女的)接了儿子出来,公园什么的疯玩一气。努力不让年幼的儿子感到有所欠缺。看过电影“克莱默夫妇”的都对塔斯汀.霍夫曼的舔犊之情印象深刻吧,也明白,离婚后,即使双方都有所领悟与改进,也再也回不去了。
时隔一年多,当时形容憔悴的人,如今精神好得很,似乎已完全走出,笑谈着他的相亲狂潮,一气见那么多,有时候人名和人都对不上号。接一电话,对方说某某,都要先胡乱应承着,边在记忆中狂搜一通,才敢开口。我边笑边表达了由衷的羡慕之意,这小子,突然正色道“不过,这回,我一定谨慎,认真选择,才决定入城。”
婚姻真的如同围城,冲进去冲出来,全在一念之间,譬如这位,进进出出得忙得不亦乐乎,也从中领悟了不少人生况味吧。
我笑说“你不是一直批评我太随意么?瞧瞧你自个。”“你不明白,正因为你很随意,能适应很多状况,即使那样的状况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也可以随遇而安地过下去。我和我的前妻就是因为太认真了,都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对对方不妥协,对生活不妥协,才会走到今天。”
我沉默,或许,我是太缺乏勇气了。
星期日, 四月 10, 2005
想去旅行
前两天和一个客户联络时,说他在贵州都匀,一个水厂项目,说那儿空气清新,生活明净,实在是好地方,还说“贵州你一定不熟吧?”我嗯嗯啊啊了一番,挂了电话。贵州?我熟吗?从未到过,但心中,那些秀美的地名早就连成一副清晰的路线图。这儿如何,那儿又怎样,烂熟于心。因为,一直打算着去旅行。
一直打算,背起背包,去一些梦想中的地方,由藏而川,由川而云贵,最后到广西。一直打算,就辞了职,潇潇洒洒,无牵无绊。别象去年在新疆时那样,在苏巴什遗迹时,一个客户的来电都接了一个小时,空负了满目古意。
幼时的梦想就是做记者或导游,高考时,复旦的新闻系和华师大的旅游管理系让我左右为难。但命运并不想成全我不安定的心性,梦想终究只是梦想。工作几年,做了几年生意人,心思越来越灰暗,不想自命清高地说什么什么铜臭之类,但利字当头,夜深人静时,还是会感慨,追忆过去相信的一些美好的东西。能相信一些美好的东西,比如,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血缘之外的感情,等等,现在看来,能相信也是一种福气啊。
我已经不信了。经过了许多人和事,也旁观了许多人和事,我从一个青涩开朗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渐渐成了冷静功利唯唯诺诺的中年人,这一过程,就是成熟吧。
可是,我实在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做铁皮鼓中的主人公是不可能的了,我只能去旅行。把自己放逐在青山绿水之间,在和自己没有厉害关系的陌生人中间,或许,我的微笑会慢慢变得真实。
昨天在书店翻一本书,说到私奔,说现在社会实在很罕见男女私奔了,因为已经没有了过去的社会环境,没有了约束又何必私奔呢。但,我倒是很想,一个人私奔,带着我蒙尘的心灵,抛下所有的一切,狂奔去远方,从此和过往一刀两段。在某个小城做个小职员也好,做个小教员也罢,我想过那样散淡的日子。
父母的期望,忘了也罢,虽然从此他们在亲友间就无从炫耀;世俗的契约,挣了也罢,虽然从此就背上负人的恶名;金钱,事业,只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事业,就更是云烟过眼,身外之物,身外之物。什么都不想要,仿佛混沌初开时,一无所有,却是崭新的生命。
就象高更,我终于可以理解他的选择了,理解他的薄情寡意,理解他的疯狂,去那样的海岛终老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即使最后死于麻风,在那间最终被烧毁的小屋,墙上屋顶都画得满满的,唯一见过的医生等一二人都认为那是高更绘画的颠峰。那是生命寂灭前迸亮的最后的火星,灿烂不可方物。为了那样的死亡,也值了。
雨夜
昨夜,北京春雨沥沥,通往银锭桥的烟袋胡同斜街人迹渺渺。地面的积水反射着黯淡的路灯光,及一家家酒吧透出的酒绿灯红。
没带伞,车又停在了地安门商场前,于是,只好牵你的手,走过一个个水塘。你的手冰冷,让我想起著名的咪咪咏叹调。“你穿太少了,也太美丽冻人了。”我笑言。你浅笑“那,借你的外套穿。”我一愣,早已生疏了如何照顾女孩的我,有点手足无措。
幸而,你似乎只是玩笑,自顾低首认真避让着地面的水塘,然后,突然抬头展颜一笑“象上学时吧?以前的时候?”我亦笑,是,上学的时候,those innocent ages,和心爱的女孩牵手在雨夜奔跑,单纯,所以浪漫。久违的浪漫的气息,刹那弥漫,心中微微一动。
跑过银锭桥时,溅起的水花跌落在桥面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牵着手,你跑在前面笑着说“我怎么介绍你呢?说你是我老公吧。”我脱口而出“不象吧!”“怎么?一定要有夫妻像么?”你依然在笑,似乎无所谓的样子。心中,久违的疼痛。
“恨不相逢未嫁时”只是和你相逢时,你早已罗敷有夫。你这么说,让我想起围城中的鲍小姐说方鸿渐象她的未婚夫,难道女子都这么说来拨动别人的心弦?
真真假假,假做真时真亦假,love本就是一种幻象。你要的是过程,而我,早已不想再历经所有的希冀与失望了。我放开你的手,淡淡道“到了。”酒吧喧闹的歌声随着门被拉开而一轰而出,雨被隔在门外,隔在门外,那样安静美丽北京少有的雨夜。
星期日, 四月 03, 2005
昨天
beatles有一首歌叫yesterday,悠扬如风。卡彭特也有一首十分著名的yesterday once more,欢乐的后面是深邃的忧伤,如同她的人生。昨天是4月2日,是曾经的我的心爱之人的生日。往事如烟,本以为早就忘怀的人和事,早就忘怀的日子,昨天早晨,毫没来由的,竟然梦见了她。冥冥之中,仿佛她在提醒我,昨天是她的生日。
很久以前了,久得能用once upon a time来开头了,但,在我心深处,或许在一个我自己都不知晓的角落里,依然让我怀念。怀念她,更是怀念那年少青葱的岁月,不羁地爱,不羁地彼此伤害,轻率地别离。回头时,已成今生的遗憾,回头时,早已年华流逝,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昨天,因为有同学的父母要来北京的积水潭医院看骨科,委托我先去看看有什么干净便宜的旅馆,就近的。我就在新街口转了转,看着满大街的少年男女,突然就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再也没有年轻率性的心境,再也不会无所保留无所顾忌地去爱去对待一个人了。
北京的天气,昨天也变得很奇特,中午还是阳光满地,下午突然就下雨了,傍晚前又雨停了,斜阳露了下脸。让我想起当年的欢笑与泪水。现在的生活,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大多时候我都认同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大多时候我都认同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平平淡淡,细水长流。偶尔,只是偶尔,我会想起昨天,想起过往,想起曾经的爱情与梦想。
你过得还好么?也有了你想要的生活了么?答案其实我并不想知道,只想对你说,happy birtherday, my dear.
yester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