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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 那些地方，我赶着去的理由
前几天买了本《旅行者》杂志，买它，全因这期推出了一个特别的专题《中国10大赶紧要去的地方》。专题列出了十个近年来新被发掘，目前尚未大规模开发、且未被众多旅游者全面了解的以我国西部为主、以自然风景见长的地区和景点，如稻城亚丁、阿坝地区、泸沽湖等。
看着标题，不禁哑然失笑。一个‘赶紧’，道出了多少尴尬与无奈，令人深思。
对每个热爱旅行的人来说，无不希望所往之处能够为自己展现出它最原始最动人的风貌。可旅游开发建设，尽管愿望美好，却难免地或多或少地会影响甚至破坏到当地的生态环境和原始面貌。而对开发后高档酒店林立、娱乐设施遍布、恶俗的人工景点随处、白色垃圾满地、这样荡漾着浓重商业社会气息的地方，一部分激进的崇尚自然的旅行者，更是坚决抵触。
开发带来的负面影响，除自然生态的失衡难复和原始面貌的嫣然不存，我想到更多的还有以利当头的商品经济对原住民在心理、观念乃至待人接物的行为方式上产生的巨大冲击和广泛影响。
卡斯村，四川稻城日瓦乡一个僻远的小藏族村落，如今家家户户都囤有食品和生活用品在向来往的旅游者售卖。可见商品意识不能说根深蒂固、但也已是落实到户了。云南泸沽湖里格村，2001年秋天我去时，还没有一家旅馆和酒吧，时隔一年，再去，沿着湖已浩浩荡荡开出一长排。没商量，就是这么快。所以，得及早，不能耽搁，必须要‘赶着去’。
上周，同事小孙出差南方，顺路参观了著名的苏州园林。在虎丘一个旅游纪念品摊位上，她选购了5条丝巾，接过包好的丝巾也没查看。将离去的时候，心念一动，还是打开包装看了一下，却发现只有3条。质问摊主，一个30多岁的妇女，她态度自然镇定，竟一句“哦那两条是滑掉了”便了事。小孙气愤地对我说：“区区几条丝巾不值几个钱，可是遇到这样暗地里欺诈游客的事，心里比被人明抢了很多钱还难受。”接着小孙在苏州火车站，一张价值7元人民币每天好几趟的苏州至上海的火车硬板车票，竟然要花两倍的价钱从票贩子手里购得。还有……
“其实这两天参观的地方都很美，可是因为遭遇了这些看着不大、似也寻常的事情，景致的美便好象不那么深刻了。以后去的话，一定得多操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算计了 。” 小孙忿忿地说。
小孙的遭遇，让我想起了自己前几年在泰山脚下挨宰；在九寨沟一个工艺品摊位前被摊主以假充真的设局讹诈；在丽江碰到包车给我们的人品低下的司机；在肇庆七星岩被人哄骗购高价票参观一个名实不符的人工洞穴；在北京龙庆峡买回的外表无可挑剔、内里早已损坏的工艺品；甚至在拉萨布达拉宫前的广场，被小孩子举着低劣的首饰围追堵截……
我这个易轻信于人且城府不深所以总吃堑却智不长的老天真，在屡屡遭遇举事不爽之后，便愤而发誓：若非必须，是再不去那些个名头响亮、开发殆尽、物质方便、生意兴隆的名胜景地了 。为何？谁都知道，一般总是这样的，越是被开发的晚、越是地处偏远、越是经济欠发达的地区，民风大体就愈为淳朴，被现代物质文明浸染的程度愈低。反之…… 谁叫我斗不过人家呢，咱躲。
所以，我家亲朋总纳闷我这两年怎么老喜欢往西部那些个在他们眼中与落后和蛮荒瓜葛紧密的地方跑，且一回去了不行还二回，跟赶集似的。真不是我爱赶什么西部旅行热的时髦，或秉承发烧驴尊奉的哪里艰苦哪里稀罕人就往哪里奔的信条，实在是懒得花更多的精力浪费在与物质中人和事的纠葛与盘桓上。
其实，我何尝不知，哪能奢望所到之处桃源皆是，人人友善，万物美好；又何尝不知，只要有人的足迹踏到，任何地方都必存在利益驱动下的这样或那样的丑陋现象。
能如一个心地单纯的孩子那样，在无忧无虑的旅行岁月中释放心底掩抑的童真、在一个物质简单又新鲜美丽的环境中享受恣意无忌的快乐，一直是我想要的旅行生活。
也的确如此，总是在那些相对偏远、还不为太多人所闻知的山乡村寨，一次次让我幸福地沉入到了这种渴望的生活中，并体味到了城市里难觅的平和与纯粹、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坦荡无欲的真诚。因而眼前的山才更壮丽，身边的水才更妖娆；记忆也因为有了人的无处不在，而显得分外鲜活、立体与生动。
在四川木里地区作徒步时，我们的向导扎西，一个摩梭汉子，因为他的失误而使我们一度困在暗寂的山林里饱受肉体和心理折磨。后来终于投宿到一个村子。独坐火塘边，良久，他咬出一句“如果路上有一个人发生了意外，我这条人命是要赔上的”之后，就闷在那里，整晚几乎再没开口。 他的愧疚和道歉方式就是这么彻底、干脆。我知道对性情耿直善良的少数民族同胞来说，但言出、必行之。
在西藏小城亚东，一个藏族阿佳（大姐），仅凭两晚的交谈印象，连我的姓名和联系方式都没问，就十分放心地把钱和东西交托给我这陌生的异乡客，为她远在拉萨读书的儿子捎去。这一份信任，何其厚重！
所以如果要我“赶着”去，我想，我急着去看的不仅仅是未被商业开发波及到的自然原始的地理风貌，还有那些生于斯长于斯、尚未被物欲蒙蔽而迷失了的赤诚爽朗的性情和纯净友善的心。
12-04-2002,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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