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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04-25-2002, 13:00   #1
chyang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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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痧标肩 - 转豇

主题:藏行笔记(一):序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22:29:35 08月17日



                藏行笔记

                  序

  四月,在这个最容易在西藏行走的季节,我们从滇藏线入藏,绕着西部走了一圈。
  说要走西藏是三年前的事了,雷不知为何疯狂地迷上了关于西藏的一切。凡有关西藏的大大小小的书、杂志、地图,只要他一看到,就会请回到家中的书架上去。而我对西藏则是有另一番的情感。——半个世纪前,西藏解放初期,学土木的父亲刚从大学毕业,即入了十八军,随第五十三师——第一支修建川藏公路的部队—— 一路艰难地勘测着入藏,此后在西藏一呆便是八年。现在,父亲已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思想和行动都不大灵便,几年前的一场大病更是几乎摧毁了他一贯坚强如铁的意志,把他变得竟如一个孩童般脆弱。每当电视中播放有关西藏的新闻、纪录片或电视剧时,他便会目不转睛地看着,眼中常有泪光泛起。他常在地图前和雷一起细细地研究,那些路线于他是很熟悉的,那份地图在雷的脑子里也已描绘了无数次。──受他们俩的影响,我也开始看雷搬回家来的那些书,读的第一部是阿坚那本《流浪西藏》。他在书中这样写道:走走西藏吧,有时间就去走走,没时间也想办法去走走。自此,便也萌发了“去走走”的念头,去看看它究竟有何魅力,也走走父辈行过的路。
  一共是六个人:峰和云、军和瑛、还有雷和我。峰和军分别找了一辆切诺基。切诺基的越野性能并不出色,还不如北京2020,极少人会选择用这种车走西藏。但切诺基就象是峰的玩具,即使是把它整个儿拆散了,他也有这个能耐再把他装起来。雷则找到一辆LC90,即丰田3400,又名“霸道”(PRADO),虽然与真正的“沙漠狼”LC80(丰田4500)和LC100(丰田4700)相比,3400显得纤弱了点儿,但丰田吉普在越野时的表现是令人放心的。
  从准备到出发仅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路线定为从滇藏线入藏,再从新藏线出藏。这在入藏的四条线路中是最难走的两段(四条线路分别为:川藏线、滇藏线、青藏线、新藏线,相比起来,以青藏线为最易),——实际上在芒康县,滇藏线便与川藏线合并了。这条线路险在每年都会被泥石流和山体塌方所破坏,路一断,短则数天,长则数月;而新藏路则是以其高海拔著称,沿线翻越昆仑山脉的10个山口,被称为世界上最高的公路,——海拔4000米以上的路段长达近千公里,5000米以上的也有数百公里!
  匆匆地、鲁莽地、而又满怀着热切的激情,我们踏上征程。
  我们从昆明出发,经中甸走214国道,过金沙江,翻越白茫雪山进入西藏境内。并沿着横断山脉的走向来到芒康,在此处转318国道,过澜沧江,翻越他念他翁山,走七十二道拐下怒江,沿川藏南线经波密、林芝,翻米拉山口到达拉萨。又自拉萨,由东向西经日喀则、拉孜,到定日拜谒珠穆朗玛峰,并一直走到318国道的尽头──中尼边境的樟木口岸。再自樟木折向北,过雅鲁藏布江,经萨嘎、仲巴到普兰,沿着中印边境走阿里,去朝拜著名的神山圣湖,穿过宏伟壮观的札达土林,到古格的废墟凭吊这个距今有三百多年历史的王朝。最后,走219国道,翻越昆仑山脉到达新疆的叶城。到了新疆后,走甘肃、青海到四川,翻二郎山回滇。全程13000公里,历时45天。
  以下文字所讲述的,是我自昆明出发至走出西藏共29天的经历。如果您有兴趣,便请随着这文字来跟我走一趟西藏。

  (西藏是一本太厚太重的书,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以我仍显稚嫩的眼睛并不能将它读透。但我尽量记下了一路上的行程、所需的时间及重要的位置和海拔,以后有兴趣、有条件去的朋友,希望这其中的有关数据能派上一点儿用处。下面这些文字仅是以一杆拙笔写就,姑且当作本日记来读罢。而手边关于西藏的资料实也有限,故文中有不尽详实之处,还请海涵。)


摘自 新浪驴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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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象是强奸,如果无力反抗那就闭上眼睛好好享受.
工作就象是轮奸,你不行就赶紧让别人换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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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04-25-2002, 13:01   #2
chyang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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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二):出发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22:32:25 08月17日



4.20 出发
里程:692公里 时间:12小时
行程:昆明──中甸(北纬27度49.53分 东经99度43.04分 海拔3278米)

  云查了黄历说,今天易出行。
  尽管每个人的心都已启程,但必要的准备工作是急不得的。──三辆车全部进修理厂重新检测过:把所有的螺丝再拧紧一遍,车胎全部换成泥地胎;在车顶安装了一个70升的外置油箱。并购买了许多备用的零件:避震器、空滤、机油格......还有几桶机油。因为未知的因素实在太多:路况到底差到什么程度?一路上有没有修这种车的地方?即使有人会修这种车,能找到配件吗?特别是丰田车,电脑控制的部件多,不坏则已,如果它要在深山野岭的地方闹点儿脾气,那真是叫人束手无策。我和云则从商场搬回一箱箱的方便食品、压缩饼干、矿泉水、巧克力和各类肉罐头,准备了中西医的各种内服外用药:从治跌伤风湿的到治心脏病和高原病的,从百炎净到成盒的先锋霉素,从眼药水到碘酒、绷带......云甚至还带了打点滴用的器具。那一大箱药物,就是去当赤脚医生或是去开个小药房也足够了。
  18日,所有能想到的准备工作都已就绪;19日,把所有物品全部装上车;20日,早上七点钟准时出发。
  军和瑛想到丽江玩一趟,两天前就走了,约好在中甸会合。
  才出昆明,心情就愉悦起来,各自都将手机关掉。昆明到大理有一段前年年底才完工的高速路,时速可以达到120码,很快地将城市抛在了后面。
  几年来,或是专程,或是路过,到大理和丽江去过数次,对这条路已经很熟悉了。记得第一次走这段路时,我曾为这块天空中那清朗明丽的蓝所震憾,把所知道的描绘蓝色的词语都想出来了:蔚蓝、靛蓝、湛蓝、湖蓝、碧蓝、瓦蓝、天蓝......可是这一次,本是很好的天气,天空中的蓝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乳白色的烟雾,不再那么纯净了。十一点多到了大理,没有进城,在路边找家小饭馆吃了一顿“活水煮活鱼”(那是到大理必尝的),继续上路。
  大理至丽江是很好的二级公路,三个小时便可赶到丽江。因对古城里那些青石板的街巷已经很熟稔,就象自己是在那儿长大的,便不再去绕了,沿着新区里穿城而过的公路出城,直往中甸而去。出了丽江,天阴得象是正蕴育着雨。──如果路况太差,就请老天保佑不要下雨,不下雨就不容易塌方,而塌方是我们最怕遇上的。峰在对讲机里大声说:除非下刀子,否则决不回头。可我们说过就是下刀子也要走呢。出了丽江县,出现在公路东面的是哈巴雪山,西面的是玉龙雪山,著名的虎跳峡便夹在两山之间。金沙江水在上游平缓地流着,在没有落差的地方,竟像是凝滞了一般。而到了峡谷地带,江面突地收窄,江水于是汹涌起来,愤怒着,咆哮着,似千军万马在峡谷间奔腾而去。
  当第一个青稞架映入眼帘时,我知道我们已进入中甸境内,视线顿时变得开阔。由于时节未到,大片大片的草甸仍未转绿,群山环绕在草甸两旁,公路则从草甸中间直插了过去。时间已近傍晚,天色有些阴沉,云彩很厚,压得很低,在开始聚集。天空被东一块西一块的浮云遮住了,只偶尔露出一方湛蓝的影子,使那浮云宛若湖上的碎冰。夕阳从云彩的缝隙中射出一道道的光柱,好似天庭的灯光,将白云的影子一片一片地投射在草甸上。
  四年前去过一次中甸,而这次来,发现有些不大一样。──记得路边有一个制砖人的木屋,还养着一条凶猛的黑狗,有些象藏獒的,却一直没看到,也许是因为修路被拆掉了。可是原先路边的一座大白塔,竟也找不到踪影,好在路边的大山还是老样子。别来无恙,我的朋友!几年来,知道你的人越来越多,来看你的人也越来越多,只希望他们也象我一样,轻轻地来,轻轻地去,不要搅扰了你的安宁。
  军在中甸的路口迎接我们,他把那辆白色的切诺基贴得花花绿绿,车头上还系了一条黄色的绸带和白色的哈达。他给了我们两条,要我们也将它系到车上,说是代表吉祥如意。可这一路黄沙飞舞,等到了拉萨早分不出是什么颜色了。
  今天的最后一段路不太好走。因维修公路,路面不是碎石便是黄土,一直到进了中甸县城才有了一段柏油路。峰的切诺基不小心在路上撞到一条狗,狗当时倒没事儿,可车牌被狗撞松了,后来又在途中被颠掉,却谁也没察觉,到了停下车来吃晚饭时才发现。这件事让人颇有些沮丧,而这只是个开场时的插曲。这一路征尘无数,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我们,路一定更艰难,也许连路都没有了。
  雨,并没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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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04-25-2002, 13:01   #3
chyang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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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三):风雪夜过白茫雪山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22:34:43 08月17日



4.21 风雪夜过白茫雪山
里程:200公里 时间:6小时
行程:中甸──德钦(北纬28度28.37分 东经98度53.47分 海拔3436米)

  一早,云去当地的派出所办车牌遗失的证明。
  三个男人则修整车辆。因有前车之鉴,所有的车牌都用铁丝做了固定,又做常规各种检查,并给车加满了油。出发前,云特地请人用不干胶印了这次行程的地图、车辆的编号什么的,花花绿绿一大堆,这会儿让我们贴到车身上去。车子给贴得花里胡哨,云要弄个发车仪式。把我们分派到车旁边站着,她拿个摄像机对着我们拍了半天,又要军致几句词。我就琢磨着该带瓶香槟酒,这会儿往保险杠上一摔,那才够味儿呢。折腾完了,又喂饱了我们的胃,终于在下午两点出发了。
  出了中甸,便与柏油路告别,从此进入土路。
  才到奔子栏,军的车出了状况:变速箱的支架螺丝居然给颠掉了!幸亏发现得早,否则变速箱掉在路上,车子就瘫痪了。显然是出行前修理厂的师傅忘了拧紧,气得军破口大骂。还好不远就有家小小的修理铺,在峰的指导下,没费太大的功夫,只是耽误了两个小时。
  再次启程时已近六点。不远处的山顶上尽是皑皑的终年积雪,那就是我们将要翻越的白茫雪山。山看起来很近,当我们到山脚时,却用去近两个钟头。天色尚未全黑,但光线昏暗,暮色已临。沿着狭窄陡峭的山路往上走,离雪峰愈近,她的模样反而愈模糊。转过一个弯,路旁的树枝上赫然挂了一个白森森的牛头,一股寒意顿时钻入衣服里,顺着脊背“嗖嗖”地爬上脖颈。它是当地人祭祀用的,还是被施了某种咒后挂在这儿的呢?
  一路全在上坡,海拔不停地升高。到达3300米的高度时,山背阳的一面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积雪。树被砍过后留下的木桩,被雷电击劈后的遗骸,带着一种灰黑的颜色,不知是蒙着灰尘,还是由于风干或烧焦形成的,如残肢断臂般散落到漫山遍野,在暮色中显露出一副狰狞的面目。
  当海拔表显示出3600米的高度时,天开始下雪。起初只是水珠落在前档风玻璃上,接着雪片夹在其中飘落下来。天色越来越暗,雪也越下越大,白茫雪山的山脉好似一只灰色的大蝙蝠,迎面朝我们展翅而来。纷飞的雪花将这灰暗的天空和山色连成了一片,路上再没有其它生物,在这灰色的天地间只有我们这三辆车、六个人。天终于完全黑下来了,在车灯的照耀下,大片大片的雪花似飞絮纷纷扑向车头,并且开始有忽来忽去的薄雾。路很窄很曲折,却看不清前方的弯道,象是在峭壁上行驶。我们从未在这样的天气和这样的路上行过车,车速减得很慢,彼此都不说话,为着集中精神,也为着感受这样的气氛。而在这静寂的氛围中,冷不丁的一句话会让人觉得异常刺耳。九点来钟,我们终于到达白茫雪山丫口,海拔4135米。路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四方的台子,四周插满了经幡,迎风飘扬。峰说那是天葬台。夜色里,风雪中,飞舞的经幡好似一群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妇人们向我们招手。山路到了极高点,夜色、风雪、经幡和沉默所创造出来的气氛也达到了极致。
  过了丫口,便开始下山,昏昏沉沉地我睡着了。当我醒来时,不远处一片密集的星光晃花了我的眼睛。──怎么星星都聚集在一处?怎么星星竟会在我脚下?定一定神,揉一揉眼,原来是小城的灯光!在晚上十点的时候,这里尚有万家灯火灿若星辰般照亮这一方夜空,在黑暗中映在我疲惫的眼中显得那样不真实,虚幻而迷离,如夜色中的海市蜃楼。这便是德钦,滇藏路上云南境内的最后一个县城。
  进得县城,已是晚上十点多,住进县委招待所。房间又小又脏,中间垂下一盏白炽灯,发着昏暗的光。居然带了卫生间!但是玻璃破了一大块,透着风,洗脸池只能放出冷水,马桶不能冲水,浴缸更令人望而生畏。我决定使用睡袋,同时也明白以后的住宿就是这样的条件了,或许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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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04-25-2002, 13:02   #4
chyang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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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四)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00:03:29 08月18日



4.22
里程:115公里 时间:4小时(实际11小时,其中塌方堵车7小时)
行程:德钦──盐井(北纬:29度2.17分 东经:98度36.51分 海拔:2668米)

  出德钦向北10余公里,便可看到梅里雪山。梅里雪山属于横断山脉,也属怒山山脉,绵延150余公里,平均海拔在6000米以上的山峰有13座,其中最高的山峰,即梅里雪山的主峰,被称为卡瓦格博峰,海拔6740米,也是云南的最高峰。
  传说中的“卡瓦格博”是藏族英雄格萨尔王的大臣,“是一位头戴银盔,身着白色战袍,手持银箭和银鞭,骑着一匹白色神马,十分威武英俊的王子”。故梅里雪山又被称为“太子雪山”,其十三座山峰亦被称为“太子十三峰”。他位居藏区八大圣山之首,不仅为附近的藏民尊为神灵,且每年都有来自青海、甘肃、西藏和四川的藏民前来转山朝拜。特别是在羊年,朝拜人数甚众,因为传说卡瓦格博属羊。
  卡瓦格博峰虽仅6740米,但山上气候变化之异常,及地形之复杂,比之珠穆郎玛峰尤甚。其山体小而破碎,切割得非常厉害,冰川极多,冰雪崩也极为频繁。20世纪内,英国、美国、中国、日本的登山队曾进行过五次大规模的攀登,均未成功。并有中日联合登山队的17位勇士,于1991年不幸因雪崩丧身于此。卡瓦格博峰至今仍为一座处女峰,而当地的藏民认为攀登此峰是一种对神灵的亵渎,对此类登山活动亦十分反感。
  梅里雪山不仅难于攀登,其主峰也难得一见,有人候上数月也未能得见。故当地人戏说要贵人来到,他方会露面。而我们运气很好,虽到其面前时峰顶云雾缭绕,但终得以见到卡瓦格博。然而,他真是高傲得很啊,就只是那么匆匆一面,让我们似惊鸿一瞥地望了一眼之后,便又隐去了,甚至连一张照片都不让我们留下。但也算是福气了。
  这一路,群山贫瘠得厉害,植被少得可怜,山体滑坡的现象非常严重。山坡上那一道道被泥石流冲出来的印迹,就象是大山在哭泣,泪痕斑斑。
  原打算今天赶到芒康,没想到途中遇上塌方,整个下午被拦在那儿动弹不得。因路断堵车整整七个小时,候至下午六点,终于通车,看来只能夜宿距塌方处30公里外的盐井。
  德钦到芒康的路异常艰难,平均时速30公里都达不到,是滇藏路上最危险的一段,尤甚于川藏路上的“通麦天险”。公路两边的山体均出现大幅度的滑坡,植被全无;山上的土都被沙化了,石头大都被风化成页岩状,还有的山是由大块大块的卵石嵌在沙里形成的。此一路塌方之频繁,被称为“30里一塌方”,如果在雨季走这一程简直不堪设想。即使在这种干燥少雨的天气下,有的路仍被从松软的山体上塌下来的沙石冲断,只得用堆土机,甚至全凭人工,在沙石上开出一条路来让车辆通过。路面狭窄到只能容一辆车通过,公路左侧便是悬崖,车身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不断左倾,有时竟达到20度。习惯了在城里开车的人在这样的路面上驾驶,不由得心惊胆战。
  到盐井时已是晚上了。盐井是一个乡,现划归西藏的芒康县,故到了盐井,就算是进藏了。盐井是川、滇、藏三省的交界,它东北与西藏芒康、四川巴塘相邻,南与云南德钦接壤,西与西藏左贡县相连。自古以生产井盐闻名,故被称为盐井。它在历史上是吐蕃往返南诏的要道,也是滇茶运往西藏的必经之路。盐井分为上盐井和下盐井。上盐井村居住的多是原住民──藏民,多信奉天主教;下盐井村居住的多是后来迁入的纳西族,多信奉佛教。──这是当地一个奇特的文化现象。
  盐井的住民原来都信奉佛教,天主教是在19世纪60年代传入的。──1858年,中、英、法签订了不平等的《天津条约》,允许传教士在包括康区在内的边沿地区从事传教活动。于是,法国人以胜利者的姿态,争先恐后地闯入川、滇、藏交界处,──历来为清廷及藏政府难以顾及的四川巴塘、云南维西及德钦、西藏芒康及盐井等地,并以云南境内的察瓦博木嘎地区为传教据点。天主教的传入自一开始便遭到拉萨三大寺庙(色拉寺、甘丹寺、哲蚌寺)的强烈反对,但朝廷并未干预。直至后来,传教士的频繁活动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使朝野上下对传教士入藏之真实目的有所警觉”。1864年,察瓦博木嘎地区发动了大规模的反天主教运动,教堂被毁,传教士的生命受到威胁,传教士们于1865年离开察瓦博木嘎,来到盐井。
  传教士们以一种亲和的面目出现在盐井,大办慈善活动,很得人心,逐渐以天主教取代了佛教,并在此修建了雅卡龙天主教堂。自1865年天主教首次传入盐井,至1950年盐井解放为止,先后有17位神父和传教士在此宣教,分别来自法国、德国和瑞士。在此期间,佛教与天主教之间曾多次发生冲突,最剧烈的一次是在20世纪40年代,天主教神父为武装僧人所杀,从此外国传教士在盐井的传教活动宣告结束。而近百年的传教,使天主教的教义已在一部分教民心中扎根,再难令他们改换信仰。故于1951年,这部分教民向昌都人民解放委员会提出要求,并获准让天主教堂再次成为他们活动的场所。
  雅卡龙教堂是目前西藏境内的唯一一座天主教堂,现有一位藏族神父。据统计,当地信徒约有70多户,600余人,外地信徒有100余人,共740多名教民。在这三省交界处,三种不同的信仰也在互相碰撞之后,安然地融合在了一起。“在今日的盐井村,尚有一家人中或信天主教或信佛教的现象。在屋内的同一经堂中,挂着毛主席、释迦牟尼和耶稣基督的画像,各人按自己的信仰进行祈祷,并无争执。”
  盐井没有招待所或旅社,故到了朋友介绍的老乡家借宿。男主人本是河南人,到这里十多年了,娶了当地的藏族女人。男主人很热情,女主人有些害羞,只是安静地做事,羞怯地笑。这一家在当地应算是富有的了,五间大砖房,前有院,后有园,房间收拾得挺干净。
  男主人说,他们一家不信天主教。他到这儿十来年,从未去过教堂。

4.23
里程:271公里 时间:11小时
         113公里     
行程:盐井────芒康(北纬29度41.08分 东经98度35.48分 海拔3890米)
3小时
        158公里
芒康────左贡(北纬29度41.16分 东经97度49.56分 海拔3700米)
   8小时

  从盐井出来,横断山脉顶着雪白的山峰在西边展开,如一道屏障挡住了我们的视线。由于唐古拉山和念青唐古拉山往东延伸发生转折,形成了藏东南近于南北向排列的横断山:从东向西分别有芒康山、他念他翁山和伯舒拉岭,其间挟持着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即东部三江。芒康山是唐古拉山东延的一条分支,构成金沙江和澜沧江的分水岭;他念他翁山是唐古拉山东延的另一条分支,是横断山中最长的一支,构成怒江和澜沧江的分水岭;伯舒拉岭是念青唐古拉山的延续部分,构成帕隆藏布和怒江的分水岭。芒康县便处于三江流域的峡谷区。
  芒康,藏语意为“善妙地域”,其前身为1912年所设的宁静县和盐井县。1960年两县合并,统称为宁静县,并于1965年改称为芒康县,隶属昌都地区管辖至今。
  出了芒康,我们由214国道进入318国道,滇藏路与川藏路在此会合。这一段路并不算难走,但因为海拔较高,切诺基的动力明显不够,平均时速仅能达到22公里,慢吞吞地翻越了海拔4232米的拉乌山口(属芒康山),和海拔5300米的他念他翁山。在翻越他念他翁山时,我出现了轻微的高山反应:头微痛且嗜睡,一直睡到了左贡。
  左贡,藏语意为“犏牛背”,位于他念他翁山脚,地处澜沧江、怒江和玉带河形成的“两江一河”流域,是茶马古道和历代商贾进出西藏的主要通道,这里的居民多为康巴人。康巴族是藏族的一个分支,康巴人无论男女都长得很漂亮,尤其是男子,长相英气十足、体格威武慓悍。康巴男子梳发辫,用红色的丝线与发辫相互盘结系于头顶,有的还在脸庞的一侧垂下一绺。这称之为“英雄结”,是康巴男子最突出的标志。康巴人极聪明,喜欢也善于经商,并到处游走,被称为“高原上的吉普赛人”,却又是“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之辈。──最富有的藏民多为康巴人,而川藏路上两处有名的强盗出没的地方──理塘及左贡,也正是康巴人的聚居点。
  并不打算住在左贡,但昨天路上的塌方使我们必须宿于此。到左贡时天已全黑了,找到一家邮电招待所,车才停下来,便有好些人围拢来,把脸贴在车玻璃上,一个劲儿地向车里张望,全都是些头上系着英雄结的。院子里已经停了好几辆客车和货车,招待所也只剩了一间房。而在这里,我们确也不想分开了住,六个人挤在一处觉着安全些。不知怎么,总感觉此处阴险得很,男人们甚至把电棒和弩弓拿了出来,放在身边。
  硬梆梆的木板床,被褥散发着异味儿。然而疲倦之极,钻进睡袋,说笑了几句便睡着了。

4.24
里程:295公里 时间:12小时
      110公里                 94公里
行程:左贡────邦达(海拔4300米)  邦达────八宿
      2.5小时                 5.5小时
      91公里
八宿────然乌(海拔3990米)
   3.5小时

  一夜平安无事。
  清早醒来,才推开门便惊叹了一声。──昨夜悄没声儿的一场雪,给群山换上了一身银装。太阳才露脸儿,镇上的人们还没起身,我们就出发了。大山也还在沉睡,静得很,车子在空山峡谷中穿行,坐在车里头便能清楚地听见引擘转动的声音,及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山里比外面差不多晚了一整季,出发的时候已经可以穿短衫薄裙,而在这里又套上了夹棉的衣裳,车里边还开足了暖气。
  左贡到八宿有70公里的柏油路,对我们来说无疑是高速公路了,大伙儿都加足了油疯跑。越过一个村庄时,我看见路上前前后后地走着几个背书包的孩子。仍是春寒料峭,在这样冷的地方,他们却穿得很单薄,看上去也很瘦弱,脸上脏兮兮的,有的还挂着两条鼻涕。然而,他们轻快地走着,看见我们的车子过来了,便候在路旁,兴高采烈地向我们挥着手,点漆似的黑眼睛亮闪闪的。雷停了车,我取出些铅笔和糖果给他们,也许是害羞,也许是不太懂汉话,有的孩子羞怯着接过了,有的却远远地躲开了去。
  山里头能存活下来的生命,原是比外面的更蓬勃、更壮实。── 一路上除了灰色,几乎再看不到别的什么颜色。土地贫瘠得很,仅能长出些低矮的灌木,山石也嶙峋着。偶尔能见着几株桃树,多是长在山崖上的缝隙里,或是长在浅浅的小溪旁,或是长在荒废了的断桥边。虽无人欣赏、无人喝采,寂寞着却又在灿烂地盛开。而无论是多么小、多么偏僻的村庄,村头都种着些杨柳,发了嫩绿色的新芽。村民们更是爱在屋顶的平台放上几盆花草,或种在废弃的铁制压缩饼干盒子里,或种在用几根木条随意钉起来的长方形木盒里,也都茁壮地在生长,绿的葱绿着,红的艳红着。──这儿的大山盖着雪,是冷峻的;小溪里流着的水,是融化的雪,透心彻骨地冰凉;人能容身的,也只是些土夯的、简陋破败的屋子。然而,就是在这样的高山里,仍然有着各式各样的生命,到了时令便以各自的方式绽放,平平静静地、却又是坚忍地活着。
  翻过怒江山,过了怒江,便进入八宿境内了。从怒江山下到江边的路,是有名的七十二道拐。──弯曲狭窄的土路,如雕塑刀在山壁上刻出的细细的线,呈“之”字形从山坡一直划到山脚。因拐弯处甚多,故名七十二道拐。我数来数去,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道拐,但每一道拐的幅度都相当大,多处达到180度。在这条山路上,我们遇到长队的军车。其实一路上,都不时地遇到运送物资的军车队,这时,我们总是停在路边让他们先过。一则他们的队伍长,抢不过他们;再则,也用这种方式表示我们的敬意。有时向他们揿几声喇叭以示招呼致意,他们也总要按两声作为回礼。跑这条线的汽车兵都相当年轻,有的尚稚气未脱,却稳稳地把着方向盘行驶在这险峻的山路上。每当看到这样声势浩大、整齐划一的队伍时,总让人激动。因为在他们身上,能感受到那强大的、军人的力,能看到军队的精神!
  八宿,藏语意为“勇士脚下的村庄”,隶属昌都地区,县府驻白马镇。川藏线在这里分岔:川藏北线经帮达草原、昌都县,过那曲到拉萨;川藏南线则经然乌湖,过波密、林芝到拉萨。帮达兵站是这两条路的分岔口,我们在此折向南走川藏南线。
  今天,我们第一次遭遇“搓板路”。一直弄不清这种路是怎样形成的,──到底是由于每年雨季时,山洪倾泻下来冲刷而成的呢,还是由于当地的筑路设备太原始,只能筑出这样的路来。总之,用“搓板”来形容它,是再恰当不过。车轮一驶上去,整部车就象是触了电,迅速地抖动起来,坐在里面的人,浑身也象是筛糠一样地随之颤抖。我一面使劲儿地用手抓着门边上的扶手,一面担心着车子是否会被抖散了架。当地人告诉我们,用80码以上的时速在这样的路上行驶,就不会颠了。而80码,这可是在高速公路上的速度啊!在这儿,我们不敢跑这么快,一则确实太危险;再则,试过之后,发觉颠簸的程度并没有因之减轻多少,反而对车子磨损得厉害。于是只有以十几公里的时速缓慢地行驶着,四周的风景也很枯燥,公路两旁尽是荒漠或盐碱地。
  象爬虫一般,我们行至暮色将临。两山之间的距离慢慢地缩小,终于变成了一条狭窄的峡谷,峡谷之间流淌着一条小溪,公路也变得略微平整了一些。在河那边,因为天气转暖,山上的雪再覆盖不住,倾下来,蓬松着大堆大堆地倒在水旁;而河的这一边,公路边的山体也很脆弱了,在两处可能塌方的地段,用木头榫进山壁,搭了一个廊结构来撑住。雪沿着山体滑下来堆在路边,把原本就窄的路面变得更加狭小;化了的雪沿着山壁流下来,又再冻结了,成了长条长条的冰凌挂在山壁上;有的冰凌长得垂到了地上,与地上的积雪冻在了一块儿。暮色渐渐地加深,夜又来了。雪水把路面弄得很湿,车子压上去发出“嗤啦嗤啦”的声音,四周静寂得很,除了这声音外再也听不到什么。在车灯的照耀下,冰凌子则显得晶莹剔透,我们仿佛走在了冰雕的仙境里。
  穿过峡谷,便到了然乌。这是一个雪山脚下的镇子,海拔近四千米。这一晚,全镇停电,雪山只能依稀辨出一个轮廓,却将星星衬得分外闪亮。这星光和几家饭馆里点着的汽灯,便成了小镇唯一的光源。我们预备到然乌兵站住宿,却不凑巧,刚赶上“八一”制片厂在此处拍片,兵站全部住满。好说歹说,仅准许我们将车子停在兵站的院子里,住房却是一间也腾不出来。路边虽有两家小旅社,黑乎乎地看起来很不稳妥,我们宁愿睡在车里。于是,就这么半坐半卧地,蜷在车座上过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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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五):然乌:静美的女子、岗乡:西藏的瑞士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12:58:46 08月18日



4.25 然乌──静美的女子、岗乡──西藏的瑞士
里程:129公里 时间:4小时
行程:然乌──波密(北纬29度52.20分 东经95度44.93分 海拔2750米)

一早起来便直奔然乌湖。
  从然乌镇到湖边的路上,在路旁立着一块石碑,应该是文革期间的遗物,因为上面刻着一句毛主席语录:我们不仅要善于打破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雷最讨厌拍“到此一游”照,这次却立即停下车来,跳到碑旁去留了个影。
  出了镇子不远,便可以看到湖了。我们延着湖边崎岖的山路蜿蜒前行,然乌湖秀美的身躯徐徐展现在我们眼前。雪山无声地护卫在湖的身旁,雪线很低,呼出的气一下子就被那雪冷却净化了。湖水便是由这山上融化的雪水汇集而成,洁净透明得一丝杂质都没有,湖面光滑如镜,清晰的倒影几乎与山连成了一体。天空是湛蓝的,湖水是蔚蓝的,山峰是雪白的,山坡上的森林是墨绿色的。每一种颜色都是那样纯净,纯净得将我们的眼睛也擦亮了。
  不知道在这样的湖边曾发生过怎样的故事,不知道在这样的湖水里有着怎样的传说,我却固执地相信这湖的前身定是一位幽美的女子。她是多么安静,湖水又是那样蓝,湖面上那粼粼的波光,幽幽地闪动着,多像一束悠长的眼神。──我们长久地立在湖边,频频按动着快门,恨不得把这山、这水的各种风姿、各个侧面都装在相机里带回去。可是,单薄的照片,又怎能体现得出那种澄净透明、山水浑然一体、天地寂静无声的境界!我无言地注视着这方天地,想把这一切永远地记在心里,却已不知自己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
  半晌之后,却终须离开。旅途遥迢,我们只是来去匆匆的过客。恋恋不舍地向山水挥手作别,便踏上了去波密的路。
  波密,藏语意为“祖先”,位于雅鲁藏布江东岸,归林芝地区管辖,县府驻札木镇。波密的北部、西部和东北部为念青唐古拉山向东南延伸的分支,东部有伯舒拉岭的余支,南部有喜马拉雅山的分支,这样的地势形成了它东温带半湿润的高原季风气候。县境内有大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有着杉、松、柏、桦、楠等树种,还有一个被称之为“西藏的瑞士”的岗乡自然保护区。
  一进入波密境内,便发现植被明显地茂盛起来。两边的山终于有森林覆盖了,路旁则是一排排的松树林。路也给了我们惊喜,──离札木镇近二十公里处,竟有了柏油路!在看够了那些灰色的山、嶙峋的石头、低矮的灌木,呼吸够了那些带灰尘的空气之后,这迎面而来的绿和干净的路面,让我们终于可以把车窗玻璃摇下,深深地吸一口车外的空气,视觉和嗅觉都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清新。公路两边不时出现木栅栏围着的田地,地里的作物已在出苗,绿油油的一片;而在每块田地的中央,都种了一两株桃树,正是怒放的时节。间或还能看见一丛丛的迎春花,那一抹凸现在绿色背景上的娇嫩的黄总能让我眼前陡然一亮,令我欣喜不已。
  波密的藏民居住的房屋都是用木头建造的,大概是靠近林区,就地取材吧。木头藏房的外墙多为红色,与前几天所看到的土砌的白墙藏房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格。唯一相同的,是窗框都用了艳丽缤纷的色彩来装饰,这也正是藏式民居的一大特点。这儿立的经幡也与别处不同,都是印了经文的白布,而不似其它地区挂着的五色经幡。
  沿着柏油路,眨眼便到了札木镇。父亲当年在这里驻扎了很长时间,那个时候这儿只是个座落在雪山脚下的简陋的村子,虽有绿林掩映,却是人烟稀少。如今的札木镇,除了伯舒拉岭的丰姿依旧,──山峰上是积雪皑皑,山坡上仍覆着茂密的森林。──以及帕隆藏布仍翡翠般的绿着以外,已是面目全非、今非昔比了:公路是由广东人资助修建的柏油路;在那条穿镇而过的二、三公里长的公路两旁,分列着人民政府、法院、检察院、税务局、电信局、银行,和几家紧挨着的用琉璃瓦作顶、瓷砖镶面的旅馆和餐馆,甚至还有茶馆;不时可以看到“摩的”在镇上“突突”地转来转去;四川人成了当地的主要居民。
  镇上有一家新开的交通旅馆。房间很干净,床单是雪白的,令人雀跃的是房间里有卫生间,可以洗热水澡!不过,先得修车。前一段路况太差,切诺基自不必说,基本上是边修边走,幸亏峰对它很了解。就连丰田车都出了点儿毛病:车头连前保险杠的钢板竟被颠断。还好镇上有电焊,重新加了两根支架焊上去。
  修完车,时间尚早,便想去岗乡,看看这“西藏的瑞士”。问了好几个人,却都不能确定。──当地人听不懂汉话,外来的汉人大多没去过,谁也说不清。还是三个“臭皮匠”对着地图分析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进去的道路。
  这仿佛是在进行一次热带丛林越野。森林中只有窄窄的一条路,仅能容一辆车通过,要会车是极为困难的。由于是森林中的土路,被雨水或露水弄得很湿,进山运木材的载重车又在泥泞不堪的路面上压出了两条深深的车辙印。行驶的时候一不留神,泥路中间高高的突起就会碰到车的底盘。而通常路越艰难的地方,越是人迹罕至,景色也越美。──森林里的空气非常新鲜,树木、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混和在一起,这是我们许久没有呼吸到的大自然的气息,带着一些清冽的味道把我们的肺清理得干干净净。林中有参天的古树,有纠结在一起的老藤;溪水潺潺地在树林间流着,几根圆木并排搭着跨过水面,便成了桥;零星几户住在山坡上的村民,村舍前的园子里种着大片的梨树,雪白地开满了花;溪边的草地上,几匹黑马则悠闲地吃着草。
  不远处积雪的山峰可眺,森林边澄清明净的帕隆藏布在静静地流淌,此处寂静无声,只有那“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而立在天地间的我们,便是那逍遥人在天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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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六):天险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13:04:21 08月18日



4.26 天险
里程:213公里 时间:12小时
      86公里
行程:波密────通麦
      2.5小时
  127公里
通麦────林芝八一镇(北纬29度41分 东经94度21.1分 海拔3030米)
  6.5小时

  清晨,天阴着,飘了濛濛细雨,地上也全是湿的。在心里暗暗叫了一声“糟糕”!今天要过两处“天险”,最怕下雨,却偏偏遇上。
  出了札木镇不久,我突然发现路旁有一块墓地。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让雷停了车,通知峰在前面等一下,独自走到墓地上去。
  墓地不大,冷冷清清地已有些荒芜了,但四周的松柏仍旧青翠。有一些是新立的墓碑;有的墓碑已经残缺,墓志也已模糊不清;而有的只剩下无名的坟茔。站在墓地上,我打电话给父亲:
  “爸,我在波密。有没有您的战友被葬在这里,我替您祭奠祭奠。”
  父亲沉吟着:
  “......有很多啊,一路都有很多......他们的名字,我已经不大记得了......”
  1950年以前,西藏既没有公路,也没有驿道,只有自古以来人畜长期通行走出来的羊肠小道。“乱石纵横、人马路绝、艰险万状、不可名态”。而1950年末开始修筑川藏公路时,西藏还未完全解放。依照毛泽东的指示,“一面进军,一面修路”,十八军五十二师在前面进行着残酷的战斗,五十三师则在后面艰难地修着路。那时,哪里有什么现代化的机械设备,整条路都是靠了一镐一刨从山壁上凿出来的!而那单薄的路基下面又埋葬着多少年轻的身躯,“平均每一公里就埋有一个人”,其艰难程度实非今人所能想象。
  而今,也没有多少人能记得这些先烈。我只有独自默默地从一个一个墓前走过,轻轻地抚过他们的墓碑,细细地念一遍上面的墓志。他们都是背井离乡来修筑川藏路的战士,却长眠在异乡的土地上了。有的还那么年轻,年轻到不会有妻儿,年轻到没有人会再想起他们。而他们的名字对我来说是那么陌生,我只有默默地从一个一个墓前走过,不惊扰他们,静静地献上我的敬意。
  走吧,走这一程用他们的身躯铺就的路。我以这种方式来祭奠英灵。
  这一路有两处著名的“天险” ──通麦天险和排龙天险。称之为“天险”,实因此两段乃川藏路上塌方和泥石流最频之处,每年都有路人因翻车丧身于崖下,更有年轻的战士在泥石流的抢险中,被洪流卷得无了踪迹。尤其是通麦天险,被称为“死亡地带”,路窄、弯多、路基松软,一年中仅有二、三个月能通车。
  我们是幸运的人,出发时阴着的天,到了这儿就放晴了,老天更保佑我们顺利驶过了通麦天险。但我看得很清楚,山崖下,一辆货车底朝天地卧着,货物散了满山坡;而在滔滔的江边,还有一辆客车锈住了的残骸。
  帕隆藏布与易贡藏布在通麦会合,并折向南汇入雅鲁藏布江。逆易贡藏布而上,大约25公里处是易贡湖,藏区著名的“珠峰茶”便产于此。去年,因易贡湖卸洪,不仅冲毁数百亩茶园,更将通麦大桥冲垮,致使整条川藏公路中断半年之久,直至前不久才开通。现在的通麦大桥是用贝雷架搭成的便桥,每次仅容许一辆车通过。
  过了通麦大桥,便进入排龙天险。排龙天险与通麦天险相比,弯道没那么急,却长得多,一共十四公里。整段路全是在山崖上开出来,又因为每年都会被泥石流毁坏,也不再修筑,只是把乱石清理干净,车子能过得去便罢。有的地方简直就是用木头和铁丝将石头缝合在一块儿,再在上面洒上沙土,便成了路。最险的要数“抬头坡”,上坡时车的后仰角几乎达到20度,根本看不到前方的路是直行还是转弯,下坡时,车头的底盘一不小心就会擦到路面,而有几处突起的路面根本无法避让,只能听任车子的底盘从上面“哐噹”作响地磕碰着驶过。路边的山体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有石头落下来砸在车顶上;狭窄的道路,更成了汽车行走的羊肠小道,会车非常困难,仅在有限的几处路段才能勉强容许两辆车擦肩而过。  ──在这样的路上行驶,我们是万分小心,也不再说笑了。而藏族司机们却满不在乎,仍是飞快地驾驶着满载的货车,有时那货厢里站满了人。每次,远远地看着这样的车驶来,我们就找个宽敞地方停下,让他们先过。十四公里的路,足足开了一个小时!
  六点钟抵达色齐拉山的山脚。总是在傍晚翻越这些高海拔的山峰,好在这里天黑得较晚。大约七点半时到达山口,海拔4590米,风很大,又下着很大的雪,山口插了许多五色经幡,迎着风雪飘扬。山坡上已积满了雪,远处的一带山峰也都覆着些终年不化的积雪,白茫茫的,在昏暗的暮色中,与厚重的铁灰色的积云和漫天的飞雪连成了一片。爬上一个小山头,伫立于风雪中,我们感觉离天是那样的近。路上再没有其它车,更没有其它人,四周万籁俱寂,似乎这片纯净的天地都归了我们。
  天地苍茫,暮色沉重。在这四千多米的地方,本已疲惫不堪的我们,不仅没有高山反应,反倒被清冽的空气激得精神起来,有了力量去走完余下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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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七):林芝──西藏的江南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13:07:04 08月18日



4.27 林芝──西藏的江南

  发源于喜马拉雅山北麓杰马央宗冰川的雅鲁藏布江,自西向东从朗县进入林芝地区,在米林县被迎面而来的喜马拉雅山阻挡,被迫折向东北,绕着南迦巴瓦峰(世界第15高峰,海拔7782米,于1992年10月30日被中日联合登山队征服)作奇特的马蹄形回转,形成了著名的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并在墨脱县境内向南奔流直下,经印度汇入印度洋。这一地势使得热带、亚热带、温带及寒带等多种气候带在这里并存,造就了林芝地区丰富的植物资源,更使其成为西藏境内唯一能种植小麦的地方。故林芝又被称为“西藏的江南”。
  林芝,藏语意为“娘氏家族的宝座或太阳的宝座”,县府驻普拉。八一镇是西藏东南部的新兴城镇,也是林芝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
  昨晚到达八一镇时已是晚上九点,而整个小镇仍灯火通明,令我们为其繁华所震惊。在一路经过了那么多贫困简陋的小镇后,这突然出现的灯红酒绿,使我们简直不敢相信它竟会是川藏路上的一个镇子,倒像是内地发达地区或沿海地区的一个县城!大概由于这里是广东人援建的,所以也呈现出一派粤式风格。──新建的文化大楼,不仅有着现代建筑的外表,更沿着楼的四周围了一圈的彩色小灯泡,在夜色中闪着璀璨的光,竟让我们误认为是一个星级酒店;镇上那设有桑拿、健身等娱乐设施的俱乐部,歌舞升平、燕语莺声的夜总会,人声鼎沸的酒楼与大城市里的也无两样;满城跑的出租车,清一色是桑塔纳!甚至漆了与广州城里的出租车相同的颜色:车身为红色,车顶为银灰色。也不愧于它“小香港”的称号了。
  时近“五一”,旅游的人潮渐涌。此地因接近拉萨,且有着著名的千年巨柏,故也未能在此大潮中幸免,昨晚镇上的宾馆竟全部客满!待我们酒足饭饱来寻住处时,已找不到一间客房,幸亏有康福源酒店好心的经理和员工,腾出一间职工宿舍给我们住,才避免再次睡到车里去。而这是一间仅十四、五个平方的偏厦,屋内仅有的一张床自然归了女士们,三个男的则全部睡到了地上。大伙儿倒也能苦中作乐,仍说着那些笑不完的趣闻,听着不知从哪儿落下来打在屋顶上的“滴嗒”声,迷迷糊糊地入了梦乡。
  今早,终于等到三间客房,便决定在此逗留一天,到附近的巴结村参观巨柏王,并在镇上逛了逛。惊奇地发现,此地不仅物资丰富,──商店里卖的食品琳琅满目,其中不乏高级品种,日用品和化妆品也是种类繁多,有些还是响当当的国际品牌(只是不知真假)。──而且大街上居然有着两、三家网吧,看上去生意竟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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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八):拉萨在召唤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11:43:06 08月19日



4.28 拉萨在召唤

里程:480公里(包括从巴松错往返的80公里) 
时间:14小时(其中7小时往返巴松错)
行程:八一镇──巴松错──拉萨(北纬:29度39.97分 东经91度08.15分 海拔3660米)

  从八一镇到拉萨虽然有四百公里的路程,但基本上全是柏油路,预计七个钟头可以到达。于是我们决定早早地出发,到途中的巴松错一游。
  巴松错又名错高湖,也是西藏的一大圣湖。该湖呈新月形,长约18公里,平均宽度1.5公里,最深处可达120米。作为佛教宁玛派(又被称作红教)的神湖,每年都有该教的许多信徒来此转湖朝圣。
  自八一镇出来约85公里的地方,我们离开柏油路,向北折去一条小径,这便是通往巴松错的路。尽管早已知道去巴松错的四十公里路全是土路,还是没料到路况有如此糟糕,平均时速仅能达到十三、四公里!几乎走了四个小时才来到湖边。这湖美则美矣,──湖水呈碧绿色,湖边的山坡上覆盖着茂密的原始森林。──但当我们在崎岖的碎石路上颠簸着,一面诅咒着这样的路况,摇摇晃晃地来到她面前时,观赏的心情已去了大半。况且这样的湖是要你住在她旁边,花上几天时间,绕湖而行,悠悠闲闲地细细品味。我们却是怀着赶路的心情,行色匆匆,自然不能领会其中的妙处。仅在湖边呆了一会儿,胡乱照了几张照片,便又颠簸在坑坑洼洼的回程路上。
  有多可笑呢,途中停下来午餐时,瑛竟将车钥匙锁在车里了!撬车门,使铁丝钩全没用,军急得骂人,峰决定卸后窗玻璃。他还卸得挺熟练,看得我们目瞪口呆。我开玩笑地在一旁为他计时,连卸带安装用去不到30分钟。
  再回到柏油路上时已是下午四点,而我们离拉萨还有300多公里。“五一”将近,拉萨的住房也开始紧张,有朋友帮忙订了当晚的房间,所以必须当天赶到拉萨。还好,米拉山以前的路全是柏油路,三辆车以平均七十公里的时速向前疾驶。我们飞一般地越过工布江达,没有在这个县城停留,大约五点时来到了米拉山脚。柏油路在这里中断,又变成了土路,车速不得不慢下来。米拉山是川藏路上到拉萨前的最后一座高山,海拔5384米。大概因为山路一直向着阳面,竟没有看到什么积雪,一直到了丫口,才又是一片冰雕玉琢的天地突兀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丫口海拔并没有那么高,大约5000米左右。
  翻过米拉山,前方再无大山阻碍,很好的柏油路一直通到拉萨。车轮飞速地旋转着,带着我们穿过了墨竹工卡县。此时,人马劳顿,精神却处于亢奋状态。我们并不是回家的人,却如归乡的游子看到了家的身影;我们也不是朝圣的人,却如虔诚的香客看见了桑烟袅袅。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让我们的心情变得急切。暮色又一次将大地笼罩,没有人说话,车子在沉默中疾驰。
  前方,一条长长的光带在夜色中闪烁,分外耀眼。那便是拉萨大桥上的灯光,是拉萨迎接我们的灯光!
  终于,历时9天,在风尘中跋涉了2300公里后,我们来到拉萨。──圣地拉萨!

注:拉萨,藏语意为“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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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九):请在佛前为我一拜----游大昭寺感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11:45:42 08月19日



请在佛前为我一拜
-----游大昭寺感

  大昭寺,这所古老而著名的寺院,并不象中原的佛教寺庙那样坐落在高山之巅、白云深处,而是建在城市的中心。原先寺院周围的转经路已经发展成为一条繁华的商业街,熙熙攘攘、喧哗吵闹的游人和脚步匆匆、恬淡虔诚的香客同在这条街上走着,你买你的东西,我转我的佛经,然后一齐进寺去拜一拜佛。
  大殿却是同样的高大而幽深。神情或安详、或肃穆的描金泥胎塑像;被酥油灯熏得黑黑的雕花的门楣、立柱和彩绘的墙壁;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来悬在头顶的圆筒状经幢;僧人们绛红色的长袍和安静得有些漠然的表情;在酥油灯跳动的火焰中,和着淡淡的酥油味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气息。嘈杂的人群并不能减损这殿堂的威严,正如拥挤的游人并不能减缓信徒们的脚步。人们在乱哄哄地参观着一个又一个的佛像,内心可不知道是否真的如一个信徒般虔诚?或许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只是跟着人群一圈一圈地转着,或呆呆地、或似懂非懂地、或若有所悟地听着导游背书般地讲解,只是麻木地随着人流对佛像磕着头。不过,佛祖总是宽容而慈悲的。
  我独个儿出来,站在大殿外的院子里,斜靠在一根油漆斑剥的红柱子上,举着相机四处寻找我的焦点。一个老妇人从院子的一个角落里走入我的视线。她该有六、七十岁了,头发花白,编成一股辫子随意地固定在头顶,已有些散乱;黝墨瘦削的脸上如刀刻般纵横交错地布满了沟壑似的皱纹;两腮已经瘪了下去,眼眶深陷,颧骨高高地耸着,藏族人特有的鼻梁却依然挺直;两只暗红色的袖子和只露出一边的同色衣襟是她身上唯一的颜色,她甚至没有一样藏族女人最常戴的用绿松石和红珊瑚做成的首饰。她微躬着身子,蹒跚地走到正对着大殿门口的地方,缓缓解下斜裹在身上用粗布做的厚重的外衣,叠成长条形,费力地弯下腰,将它放在身子前面的地上;解开鞋带,脱下笨重破旧的鞋子放在一旁,就这样赤足站在石板地上。然后,她直起身,嘴唇一张一翕地念着,双手合掌高举过头,再放至胸前,跪下,手伏在地上,头在外衣叠成的垫子上深深地磕下去。慢慢地再立起来,用已经不灵便的腰身艰难地一次次重复着这个动作,她浑然不觉周围的一切声响,毫不在意我手中对准她的相机。我长久地在拉得很近的镜头里注视着她,手颤抖了,胸中有种什么东西在膨胀,梗塞地涌动着渐渐往上升腾,终于从眼眶中溢出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啊,是什么如此地打动了我呢?是她脸上深深的皱纹?是她闪烁在沧桑面容上依然清亮的眼神?是她那种固执的坚持?还是充斥了这寺院中每个角落浓郁的神圣而庄严的朝拜气氛?大殿门口长长的案几上分作二层放满了长明不灭的酥油灯,我看着那源源不断前来添加酥油的信徒,看着顺着大殿的墙壁一直排到大门外的等候朝拜的长龙,看着寺院外的空地上站满了的朝着寺门不停地磕着长头的人群;我想起八廓街上被磨得光滑的路面;想起那些绕着经筒,诵着六字真经,脚步匆匆地转经的人们;想起那些耗尽一生积蓄甚至生命,不远千里,以整个身体丈量着道路前来朝圣的香客......
  是苦难吗?是生活中真实的苦难才使精神上的信仰显得如此迫切和重要吧。在这块被称为“世界屋脊”的高原上,居住着这样一个只能靠青稞、酥油和放牧来生存的民族。也许正是因为有坚定的信仰,他们艰苦的生活中才有了快乐和欢笑;也许正是因为有虔诚的信仰,他们的眼神才能这样明亮,才能唱出这样清越而高远的歌谣。
  离开时,我走到老妇人面前,在她手心里塞了一张钱。无法解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金钱已成为我们表达一切的方式。
  老妇人愣了一下,眼中泛起感激的光,嘴里用藏语喃喃地说着什么。不要感谢我,虔诚的人,您的感谢是我难以承受的,只是请您,请您在佛前为我一拜,请把我的名字加在您祝福的话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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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04-25-2002, 13:06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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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十):拉萨,随风而逝?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11:48:31 08月19日



拉萨,随风而逝?

  我是一个喜爱旅行的人(是旅行,不是旅游),但我并没有到过太多地方,因为尚年轻,也因为实在没有多少时间。在我去过的大小城市里,我最爱的是云南的丽江,是丽江古城的四方街,是四方街上青石板的小巷,是小巷里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致,是流水边露天的茶座,是白日里晴朗的蓝天,是夜晚清明的月色和闪亮的群星。我曾长时间地坐在水边看书,或是在晚上,坐在纳西族朋友家的院子里,在白玉兰的树下,听院子的主人说故事。
  走西藏前,我心中的拉萨也是一个这样的地方。当然我知道拉萨没有流水,因为拉萨河是在城外流淌着。但我总可以找一个茶馆,坐下来静默地看街上来往的人群,或是找到一个藏族人的小院,听听那些古老的传说。而拉萨,却教我失望了。
  很遗憾地,因为有朋友好意替我们订了宾馆,我没有去住心仪已久的亚旅社。但当我执意地走进亚旅社那建在路边、有着落地大玻璃窗的咖啡馆时,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竟成了“外国人”。──因为在餐馆主人和所有用餐的客人中间,我,是唯一的中国人!我不得不试着去讲英语,因为藏族侍者可以说几句地道的英文,却听不懂汉话。而我仍是到那儿去了两次,因为那是在八廓街附近──这唯一能感受拉萨的地方──所能找到的唯一一处可以坐下来看风景的屋子(如果我不想坐在路边的话)。
  自然,布达拉宫是要去的。但当我走在这座有着九百九十九间屋子的宫殿里时,我成了一个十足的走马观花的游客。这里头不仅藏着数以万计、价值连城的珍宝,还藏着太多的宗教和政治,这一切让我眼花,让我心乱,却不能教我神迷。而那一间间屋子中、一块块牌匾上、一段段回廊里所陈述着的历史,那一幅幅壁画中所诉说着的神话和传说,却又没有一个人可以细细地说给我听。于是,我把时间给了八廓街和大昭寺。──我在八廓街上游荡,看那些虔诚的信徒,转着经筒,脚步匆匆;我在大昭寺门前驻足,透过袅袅的桑烟,看朝圣的人群不停地磕着长头;我也跟商贩们讨价还价地买些小玩意儿,──买唐卡,买手工纸,买不知真假的宝石,也买从尼泊尔和印度泊来的工艺品。商贩们学了一点儿生意人的狡诈,但仍是真诚的,只要你是在真诚地对待他们。我只是对他们微笑,而他们报以的却是灿烂无比的笑容。只有在他们中间,我才真正地感到我置身于西藏。
  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坐在那一群外国人中间,喝着咖啡,呆呆地看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如果能让我遇到一位好客的藏族女子,我也会跟她回家去,喝她亲手打的酥油茶,吃那纯得要加粗砂糖拌匀了,浓得要用勺子舀的酸奶。或是遇到一个爽朗的藏族男子呢,我甚至可以和他喝一回酒的,并请他一定带我去甜茶馆坐坐。甜茶馆在当地是男人们去的地方,我在茶馆门前挂着的那块白底镶蓝边,用黑色印了八宝吉祥图案的布帘子前踯躇良久,却不敢贸然入内。而若遇见的是一位藏族老人,我一定会拉着他坐下来,让他给我说一段故事。如果他兴致上来,要跟我说上三天三夜,我也会一直听下去......可我并没有遇着这样的一些人。
  拉萨,你曾经是块多么神圣的土地!虔诚的香客耗尽毕生积蓄,不远千里,一路跪拜着前来向你顶礼。而今,你依然是许多人向往的地方,但你却喧嚣起来,成了一个都市,一个不过是有着几处古迹的都市。站在布达拉宫前的广场上,我仍是带着敬意默默地仰望着这座伟大的建筑。──平整的柏油路面宽阔而笔直,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车漆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晃花了人的眼睛。我有点儿弄不太明白,究竟是这古老的、白墙红砖金顶黑窗棂的宫殿与这城市不太协调了呢,还是这城市有些儿配不上这座有着一千四百年历史的皇宫。
  唐朝的歌在心头萦绕:回到拉萨,回到了布达拉......但我没有找到他们在歌中所唱的感觉,那种城市的漠然突然间袭了过来。柏油和水泥埋葬了过去,过去已是隐在少数人的记忆里了。但在大昭寺一带,我们仍看到几所破败的小院。──新的可算是新了,旧的却还是旧着。于是我知道这里头仍然有着故事,只是不晓得藏在谁的心里,只是我们没有找到那说故事的人。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驻留的时间太短,只区区四天,是不能看到什么,找到什么的。又或者是我太自私,我希望拉萨仍是古旧着等待我的到来,但时代已替它披上一袭锦衣。公平地说,美好而舒适的现代文明,我享受了,他们也有权利拥有。只是呵,拉萨,你已不是我梦中的拉萨!
  这一切更坚定了我们走阿里的决心。我们要再走深一点,再走远一点,到那里去看真正的西藏,到那里去找西藏的故事......


  (而到后来,当我们终于找到会说故事的牧民时,却发现我们没有办法去听,因为我们不通藏语。而他们,生活在真正的高原上,真正懂得这片土地的牧民,却连一句汉话也不会......唯有遗憾,太多的遗憾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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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十四):珠峰下的野餐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12:56:22 08月21日



5.6 珠峰下的野餐

里程:108公里 时间:6小时
       8公里
行程:绒布寺────珠峰大本营(北纬 28度07.99分 东经86度51.45分 海拔5200米)  1小时
        100公里

珠峰大本营────定日(北纬28度37.36分 东经87度09.27分 海拔4293米)
5小时


  一早就起来了,趁着太阳还未出来,拍了几张清晨的珠峰。她看起来可真冷峻!如果说她是“第三女神”,那绝对是个冷酷的女神!
  匆匆收拾了一下,也没顾上吃点儿东西,就驱车往大本营驶去。路况仍然很差,而且由于走得太早,路上的冰还没有融化,这使得行车更为困难。八公里的路程走了一小时,还不如走路呢!心里也一直在后悔,真该徒步走这一段的,那便算是爬了一段珠穆郎玛峰了。
  珠峰脚下却是出乎意料的荒凉和开阔。──大块寸草不生的河滩布满了碎石,只一条浅浅的小溪在流着。到了雨季,这小溪定是条汹涌的大河。大本营实际上是安扎在背风处的十几顶帐篷,──都是些专业的高山帐篷。从帐篷的颜色来看,应该是分属不同的登山组织。帐篷区的高处立了一块牌子:珠穆郎玛峰大本营,海拔5200米(可笑的是这块牌子后面竟是垃圾堆,扔满了各种空的易拉罐和罐头盒)。营地四周的山都是些灰白色的砂石山,离营地不远的山坡上立着一面五星红旗──在灰色的背景上,在蓝天的映衬下,这鲜艳的红与五颜六色的帐篷显得格外鲜明,也给这荒凉的土地增加了几分生气。
  营地上静悄悄的,我们来得太早,此处的人们尚在沉睡。百无聊赖地在营地周围转了几圈,恶作剧地用喇叭喊了几声,也没什么反应,只有无趣地作罢,决定驶过这片干涸的河滩,到前面去看看。
  此处距珠峰直线距离有25公里,曲线距离有40公里,然而垂直海拔尚有3600多米,可想而知攀登的艰难。前方被一道似用矿砂废料堆出来的山坡挡住了去路,车子再无法往前行进了。爬上山坡,珠峰显得很近,却也显得不那么高,甚至不用仰起头,便能清楚地看到峰顶。这峰顶的神秘面纱其实早被揭下,它已数次被人类所征服。1953年,英国人埃德蒙.希拉里从位于尼泊尔境内的南坡,沿东南山脊首次登顶成功。1960年,中国登山队从位于中国境内的北坡,沿北山脊登顶。而到1997年底,全世界有二十多个国家的五十多个登山队计二百多人,开创出11条登山线路,分别由其东南山脊、北山脊、西南山脊、正南坡及北坡正面垂直岩壁上(难度最大的一条线路)登临该峰。1988年,更有中国、日本、尼泊尔三国联合登山队,从珠峰南北两边同时攀登,由此实现了人类历史上的“双跨越”。
  从大本营到一号营地(海拔5800米)有六个小时的脚程,途中还可欣赏到壮观的冰塔林。但没有向导,实不敢贸然前往,只好无功而返。此时,营地上的人们也醒了。有的在洗漱,有的在做饭,有的坐在折叠椅上高高地翘着两只光脚丫晒太阳。有位走西藏的前辈这样说过:在西藏,手脏了没关系,摊出来在太阳下晒一晒,紫外线消消毒,就干净了;吃的东西不干净没关系,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就杀了菌了;生病了也没关系,坐到太阳下去晒一晒,也就好了。
  肚子在报告说该吃东西了,于是到溪边找了几块石头,架上高压锅,点燃了汽油喷灯准备做饭。所谓做饭,其实是开一个肉罐头、煮几包方便面。然而这种简单的伙食,竟也吸引了一个外国人。远远地看到我们在烧火,他就走过来了。我们挺大方,看他仅拎了只水壶,就请他同我们一块儿吃,他也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端了一份就吃。随便跟他聊了几句,才知道他是从绒布寺走上来的(也只穿了双沙滩凉鞋。奇怪昨晚竟没见着他,可能住的是自己搭的帐篷)。他是个英国人,从事治疗心脏病的药物研究,趁着假期自己来西藏旅游,珠峰是最后一站,下山之后搭车去樟木,即从尼泊尔回国。
  心里就有了几分感慨。我们在这儿晃悠半晌了,竟没见到一个中国人。到营地那边去扔垃圾或上厕所,偶尔看见几张东方面孔,一打招呼,原来是尼泊尔人。他们也没把我们当中国人,以为我们是日本人!有一个帐篷里传来“稀里哗啦”的麻将声,我走过去探进个脑袋张望一阵,却都是当地的向导或是供给养的。中国人都到哪儿去了?因为经常有外国人来,山下村子里的藏族小孩都会说“hello”、“bye bye”,却不懂“你好”、“再见”。
  吃过饭,搭起帐篷睡个午觉(这表示我们在珠峰也露营了),还做了梦。梦中恍惚回到了家,醒来后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而珠峰的面目也有所不同,一会儿的功夫竟长出了一匹“长发”。原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山峰上的雪融化了,形成的水气向上蒸腾,在峰顶飘散开来,好像头发似的。
  一点半开始下山,六点半回到了定日的旅馆。车子实在太脏,开到附近的河里去洗了洗,把上山前堆在房间里的行李精简了一番放到车上去。这是我们从拉萨出来第一次彻底整理行装,为减轻车的负荷,扔了一些不太必要的东西。
  房间里也只供了一瓶热水,一桶凉水,供电时间仍是晚八点至十二点。

注:后来我们才知道,那珠峰的“头发”学名叫“旗云”,只有在天气晴朗时才可见到。旗云是由对流性积云形成的。可根据其飘动的位置和高度,来推断峰顶风力的大小。旗云飘动的位置越向上掀,说明高空风越小;越向下倾,风力越大;若和峰顶平齐,风力约在九级。因此,珠峰旗云又有“世界上最高的风向标”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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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十五):樟木口岸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12:58:35 08月21日



5.7 樟木口岸

里程:239公里 时间:8小时
209公里
行程:定日————聂拉木
6小时

  30公里
   聂拉木—————樟木(北纬 27度59.83分 东经 85度58.77分 海拔2357米)     2小时


  一早从定日出来,尽是“搓板路”,磨了6个小时到达聂拉木镇。聂拉木,藏语意为“颈道”,隶属日喀则地区管辖,县府驻充堆。
  充堆是个很脏的小镇,我们形容它象个垃圾场。──不仅漫天的灰尘飞扬,且到处是五颜六色废弃的塑料袋和空易拉罐等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加上因海拔降低变得闷热的天气,让人的心情变得很烦乱。没有在这个小镇做过多的停留,在检查站登记了证件之后便向樟木方向驶去。从小镇穿过时,却看到两个外国人悠悠闲闲地在扬着尘的路上走着。
  樟木距充堆三十公里,而海拔却低了一千多米,所以自充堆镇出来就一直顺着山间公路下坡。原以为樟木是口岸,公路一定铺上了柏油,但结果却相当令人失望,仍然是那要诅咒的“搓板路”。这条公路在峡谷中间穿行,两旁的山因海拔发生了变化,植被也变得不同,郁郁葱葱地很是青翠。路旁的山壁上不时有清清的山涧和瀑布冲下来,谷底流淌着的是波曲河,这条河一直通到尼泊尔。
  快到樟木镇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些工人在凿着石头。没有任何机械,完全凭着人工一点点地把大块儿的石头凿小,做得很辛苦。因为天气热,工作又累,有的人穿得很少,只着一条裤衩。他们的长相与藏人完全不同,──凹下去的眼眶里,眼珠子又深又黑,象在树林的阴影中流着的小溪,并带了些阴郁的神情,肤色是那种均匀的黝黑色,鼻梁很直,略有些厚的嘴唇看起来很软,有很柔和的线条。──是当地的夏尔巴人吧,或者是山那边的尼泊尔人也不一定,反正这两种人本就是同宗。
  过了检查站后居然被一个洗车点拦下来,坚持要我们洗过车才能进镇子,说这是镇上支助残疾人的项目。老天!这都扯得什么关系!不过,洗就洗呗,那车也够脏了。只是洗过以后再走着的,离镇上只有不到两公里了的,仍是被飞溅的瀑布或山涧打湿了的烂泥搓板路。白洗!
  樟木镇因与尼泊尔接壤而成为西藏的边境重镇,也是一个重要的通商口岸。出人意料地,它竟完全是依山而建。穿镇而过直通到边境的公路(终于是柏油路了)全是曲曲弯弯的山路,找不到一条超过一公里长的直路。镇上的房屋是依着山坡一层层地建起来的,从山底往上看去,在树木的掩映中竟象是长在山上一样!有些新建的房子用了红色的墙和白色的屋顶,经绿树一衬显得挺美,还颇有几分欧式情调。路的两旁停满了货车,基本上都是从尼泊尔过来做边贸的,── 一式的奔驰机头,封闭式的大货箱,涂得花花绿绿的车身上用英文写着什么“寂寞的心”、“百分百爱情”、“送你一支玫瑰”......等等诸如此类的句子。
  这儿的边贸主要是做出口──将中国内地滞销的商品(有些甚至是六七十年代的商品),由青藏线运到这里,再转由这些尼泊尔的车运过边境去。从尼泊尔进口的货物则很少,多是些走私的相机、摄像机之类的电器,也不是什么最新的款式。
  镇上的居民很杂。除了当地人,最多是开餐馆和小杂货铺的四川人,做边贸的则大多是广东的潮汕人和福建人,也有一两家回民餐馆。还看到几个穿莎丽的印度女人,由她们的表情和眼神,我有些怀疑她们的职业类型。
  镇上唯一的宾馆──樟木宾馆,建在山脚,紧挨着海关。居然挂了两颗星,所以要收三百元一晚的高价。没别的选择,仍得住。令人气恼的是花了足三百元,却只得到两个小时的热水供应──晚上八点至十点!而庆幸的是整晚都有电力供应,窗外又有着优美的风景──迎面而来的,即是带着清新气息的大山。那便算作这绿色空气和这光明的代价吧。
  从芒康至樟木2029公里,是318国道在西藏境内的全部路段,我们一共用了十天的时间走完(包括在珠峰上逗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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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十六):61道班的工人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13:01:15 08月21日



5.8 61道班的工人

里程:98公里 时间:5个小时
行程:樟木——61道班(北纬28度34.82分 东经 86度08.99分 海拔4900米)

  早上到街上逛了逛,没什么值得买的,除了一种钢很好的西班牙丛林刀和一种尼泊尔风格的工艺弯刀。都买了下来,各人将那把西班牙丛林刀别在腰间,走在街上顿觉神气了许多。
  (很遗憾没有护照,否则从樟木到尼泊尔的首都加德满都仅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切诺基的行李架给颠裂了,吃午饭时找了镇上唯一一处有氩弧焊的地方修理,拖到两点才出发。今天走的是回头路,一直要走到途中一个道班──61道班。因为从地图上来看,离61道班不远处有一条小路岔去萨嘎。我们将从萨嘎经仲巴到普兰,去朝拜著名的神山和圣湖。照出发的时间和行进的速度来看,只能宿在61道班了。
  四点多到达聂拉木镇,在这里我们要将所有的油箱加满油。因为从聂拉木到阿里地区的首府──狮泉河镇共1200公里,途中没有加油站;并且在高海拔地区,车子的耗油量比平原地区要高得多,我们是按照每百公里耗油20升来计算的;途中虽有私人出售汽油,但价高且质量没有保证,只能在不得已时才用。因此所有的油箱──车子自带的90升油箱、车顶上后加的70升油箱、两个25升的加仑桶、两个30升的汽油桶共270升全部加满油。整个儿成了一个油罐车!
  车子加油的时候,我被狗咬了。还是一条四岁大的,带有藏敖血统的黑色藏狗。
  事情源于我去找厕所。厕所设在一堵墙的后面,才走过这堵墙,刚好离开了同伴的视线,就听见一阵凶猛的狗吠。霎时间眼前一花,只看见三条狗同时向我扑来── 一黑一白一黄。黄狗个儿最大,离我最近,幸好有链子拴着;黑狗个儿小,却叫得最凶,领着那条白的以极迅猛的速度冲过来。我一下子慌了神,只知道拼命尖叫(据同伴后来说,他们根本没听到我叫,估计嗓子已被吓得哑了)。明知这种情况下最忌讳跑,还是本能地、下意识地转身就跑。这下可激怒了那条黑狗,它一跃就扑到了我的小腿上,在脚踝处狠狠地咬了一口。幸好此时我已跑过了墙,雷和峰看到这幅情景,赶紧拎着刚买的刀冲过来,连踢带踹,又挥舞着刀,才把狗赶跑了。
  虽然是隔着裤子,但是伤口已开始流血。先是气自己笨,再是因为伤口疼,又担心怕得了狂犬病(这里哪会有打疫苗的地方呢),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下来。也只有忍着疼把脏血先挤出来,搽上碘酒,再吞了一把青毒素下去,然后继续上路。(青毒素好象对狂犬病没用,不过也只好这样了。)
  汽油、行李再加上两个人的重量,把车身压得很低。由于仍是很颠的搓板路,车子走得很慢,七点钟才到达61道班。
  61道班和所有的道班一样,是一个方形的院子,由三排呈凵字形的砖房和一堵墙围成。大门便开在墙的中部。我们到的时候,道班工人们还没有回来,诺大一个院子只一个女人守着。这是个长相很普通的藏族女人,身材健壮,由于这儿的高海拔和大风,头发早失去了光泽,胡乱地编做一股辫子;脸上的皮肤粗糙而黯淡,被太阳晒得黑黑的,又再被风吹成通红;骨节粗大的手、红红的手掌,一看便知是个干粗活儿的女人。可是她很亲切,谦和、有些羞涩地笑着,眼中是和善的光。她完全不懂汉话,不过看我们这副架势,也知道是要住宿,于是连比带划地商量好了每人收十五元住一晚。
  她指给我们看要住的房间,那是简陋得可怕的一间房(这儿所有的房间都是同样的简陋)。──窗户没有帘子,有几扇窗玻璃裂着缝,只是还没有碎;门上根本没有安锁,只能用一根大木方来顶住;粗糙的墙壁很马虎地用石灰水刷过,刷的目的只是想把原来的泥土遮盖起来;唯一的陈设是一排能睡七个人的大通铺──木板上铺了几张海绵垫,靠墙放了几床花花绿绿的被子,很陈旧的颜色,看起来有些潮乎乎的,不必用手去摸便有了那种腌臜的感觉。好在有睡袋,我在心里这样想着。
  院子里还有四条狗。因为才被狗咬过,看到它们时,便有几分惧怕,尽量离得远点儿,不去招惹它们。除去一条仍是小不点儿外,其余三条都是大狗,甚至可以说有些老了,懒懒地趴在那儿。我隔了一段距离注视着它们,看得久了,竟觉得它们的眼神有些悲伤的意味。大约在这样偏僻的高山上,就连它们也觉得是孤寂和冷清的吧。于是大着胆子走过去,从兜里掏了一把糖和牛肉干给它们,收效还不错,开始对我摇尾巴了。
  趁着天未黑,要把车上的行李全部重新装过。因为车的后部实在被压得太低,必须把最重的油桶放到中间车梁的地方,以使重量分布得均匀些。这是山顶上一块开阔的地方,四周没有任何遮挡的物体,除了目力尽处屏障一样的山峦。风无情地卷着地上的细沙和灰尘从旷野上吹过来,我们便顶着这蜇人的烈风将所有的行李一件件地从车上搬下来,又再一件件地搬回到车上去。正这样做着的时候,道班工人们坐着出工用的小货车“咣里咣噹”地回来了,一共是七个人,挺快活地唱着歌儿。这情景不禁让我想起了《白雪公主》中的一幕。那女人指着我们用藏语说了几句什么,他们便围过来好奇地看。乱糟糟的头发是油腻腻的,不知有多久没有洗过了;黑黑的脸上是粗犷甚至有些显得凶恶的五官,满脸褶子似的皱纹掩去了他们的真实年龄;全身上下尽是灰尘,衣裳穿得很单薄,有的人穿着解放鞋的脚是赤着的。他们围着我们指手划脚,照例要把脸贴到车窗玻璃上向里张望,用手在车身上摸个遍。而我已习惯了这种围观,我知道这是安全的,他们只是好奇,没有恶意的好奇。
  折腾完行李,天快黑了,我们也饿了,于是跟着工人们进到他们的屋里去做饭。这屋是最大的一间,也是他们吃饭和睡觉的地方。屋子中间支着一个大炉子,正用牛粪烧着很旺的火;隔着炉子面对面地放了两条长桌,和两排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破旧不堪的沙发;靠墙根搭着一排地铺,那就是他们睡觉的地方了。没跟他们一块儿吃,只是向他们要了一根萝卜,与肉、方便米饭一起煮了一锅杂烩,并分了一个肉罐头和一些糖果给他们。
  吃过饭,天黑下来的时候,他们点起了用太阳能的电灯。光线仍是昏暗,我们又把汽灯也点起来。我这才发现原来的七个人只剩了四个。一问才知道,原来只有他们四个人是属于国家正式工,那三个是临时雇的,也就是临时工的性质吧,吃饭、睡觉都不跟他们在一起。
  这些外表看起来那么粗鲁而又沉默的人却是温和而友善的,总问我们热水够不够,其实那女人早已拎了两壶热水到我们的房间。一路上我们知道热水在这里是很珍贵的,所以已习惯了节省,他们却让我们尽量用,说是不够了他们可以去附近的河里担了来烧。这让我们非常感动。──他们的生活条件其实不算最差的:每月有几百元的工资,菜也不缺(虽然只有白菜和萝卜),甚至还有蓝带啤酒喝。但在这样的高山上,没有亲人相伴,除了唱歌给自己听,再没有其它的娱乐,那种孤独的感觉和枯燥的生活是比艰苦的自然条件更让人难以忍受的。也没有谁来监督他们,完全凭了自觉,他们仍旧早上十点出工,晚上八点收工,每天如此,月月年年。──这样的地方,要生存已是不易,可是仍旧要做那样辛苦的护路工作,没有现代化的机械,全凭了人力去做着。
  以后那些搓板路,我没有什么可以再抱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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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04-25-2002, 13:09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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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十七):没有路的路和雅鲁藏布江的渡船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12:25:20 08月22日



5.9 没有路的路和雅鲁藏布江的渡船

里程:179公里 时间:8个小时
行程:61道班——萨嘎(北纬 29度19.79分 东经:85度14.08分 海拔:4530米)

  早早地就出发了。薄薄的晨光还未能完全穿透厚厚的云层,却已将前方的天空和山峦照亮,将这天地分成了明暗两个部分。
  今天的计划是一直向西行,到了佩枯错再折向北,过雅鲁藏布江到达萨嘎。从地图上看,这条线已经离开了国道,有些还是小路,岔道极多,这令我有些担心。而且一想到要过江,心里就直打鼓──虽然事前已打听清楚雅鲁藏布江上确有渡船,可是一路上的景况都是这么落后,果真有能载车的的渡船吗?会不会每天都有呢?实在让人心中忐忑。
  从萨嘎经仲巴到普兰,便进入有“世界屋脊的屋脊”之称的阿里地区,经扎达最后到达其首府狮泉河镇,这条线路是紧挨着藏北无人区的边缘擦过去的。早听说无人区是无人也无路的地方,这次虽然只是从它边上走过,但想来情况也是差不多吧。
  从61道班出来几公里的地方,由于事先道班工人们很清楚地指明了道路,故很容易便找到了那个岔路口。驶入岔路沿着山脚走了一段羊肠小道之后,视线豁然开朗起来。一望无际的平原几乎使人忘了这是在海拔四千多米的藏北高原,而以为是到了草原地区,只是这块平原是以戈壁或荒漠的面貌呈现在我们面前。在开阔的旷野上放眼望去,再见不到其它生物,只偶尔见到几只地鼠从车前放肆地跑过去。──(就是这种动物将土地钻出一个个洞来,并将草连根吃掉,严重地破坏了草原的植被。)——群山只远远地环绕在周围,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厚厚地简直就像要掉下来砸在头上似的。车子笔直地往前开去,似乎会一直开到云里,一直开到天边去了。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望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这诗句一定就是写的这样的地方了。
  而这路,我该怎样来描述这路呢?是既无路,又有路的啊。──说无路,是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一条固定的、人工设置的轨道引导着你往前走。只要你认准了前面的一个目的地,随便怎么走都行。你可以开着车在这块平原上撒撒野,让车子和心情都变得象野马一般奔放。说有路,是因为到处是以前经过的车留下的辙印,简直就是一条有几十个车道的大马路,而这路便是那陈旧的车辙印迹。你可以跟着这些辙印走,也可以自己开辟一条新路出来,在这里也为后来人留下你的足迹。
  在这样的路上行进时,我们再次庆幸选择了这样一个季节。——五月的西藏,雨季还未到来,河床几乎都是干涸的,只有些大小不一的石头,地上也只稀疏地铺着些枯草,有的地方干脆已成了荒漠。景色虽很单调,却也使我们的旅程变得容易。──在这种完全依靠地图、指南针和车辙印来辨别方向的地带,如果到了雨季,模糊不清的辙印、被大货车压出来的烂泥坑、上涨的河水将会使道路变得异常地艰难,而且极易迷失方向。如果迷了路,又没有带上足够的油,情况将变得不仅是糟糕,而且是危险了。所以,还在拉萨时,人们听说我们要去阿里,看看是这样几个鲁莽的年轻人,既不雇给养车,又不带向导,都摇着头面露惊讶之色。
  可我们还是出发了,并且已来到了这里。今天运气很好,在这样人烟稀少的地方,在每个岔道口都遇到了当地的车给我们指出了正确的方向,一点儿没有走错路。不知是不是上苍在暗中保佑我们呢?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来到了雅鲁藏布江边。远远看上去江面并不太宽,有的地方看起来甚至相当浅。走近一些,才发现水流相当急,裹挟着一个个旋涡向前涌动,好似带着个沉重的包袱有些缓慢滞涩,却是滔滔不绝、永无止歇。
  江的那边是一座不太高的山,可以清楚地看到山脚下小镇上的房屋──那便是萨嘎。沿着江边行驶了一段,当终于看到停在对岸的渡船时,我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可江边一个人也没有,只看到对面的岸边有一所小院,院子中间有一个白色的卫星接收器。我们拼命地喊着“要──过──渡”,又揿喇叭,再把喊话器也用上。然而风实在太大了,声音立刻被吹得无影无踪。正当我们快要绝望的时候,有个人从院子里慢吞吞地走出来,一直走到船上。可他并不急于开船,而是对我们嚷着什么。──根本听不清楚!于是他仍旧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回去又叫了三个人出来,有一个还穿着武警制服,那武警站在船头一个劲儿地指着岸边的桩子和江面上的钢索向我们打手势。直到这时,我们方才注意到这是一艘什么样儿的渡船!
  这并不是一艘机动船,或者只能称它为一个钢铁做的筏子,用两根像电车手臂似的钢索挂在横跨过江面的钢缆绳上,那钢缆的另一端则是绕在这边岸上的铁桩子上。我们知道要怎么做了──先把钢缆解开,套在车前的挂钩上,再发动车子慢慢地往后退,就这样硬是把那艘渡船拉了过来!船靠岸后,两辆车驶上去(刚好只能载两部车),再把缆绳照原样收好,船主指挥着峰和雷拉着船上的两根钢索,使船与水面成了一个角度,然后向对岸那三个人做了个手势,那几个人就开始从那头拉这股钢缆,再凭借着水流的冲力和人力将船渡了过去。 ——现代的纤夫!我在心里感叹道。
  后来才知道,平时是用一辆拖拉机来拉这船的。今天刚巧拖拉机出去了,就只能用人力了。诌七言打油一首以记此景:

     苍烟落霞日将尽,风寒水阔湍流急。
     野原荒渡何为舟,一帆孤影山色碧。

  岸边的小院原来是船坞兼检查站。照例登记了证件,检查过边防证后,便进萨嘎县城去了。
  萨嘎,藏语意为“可爱的地方”,隶属日喀则地区管辖,县府驻加加。县城并不大,不到十分钟便可绕个遍,倒有一半分给了驻防的武警部队。部队干净整洁的营房更衬得县城的简陋和肮脏──泥泞而破烂不堪的道路、路边低矮的房屋、灰扑扑的空气、阳光下飞舞着的尘埃、穿城而过的小溪边成堆的垃圾。搜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相中了一座带院子的招待所作今晚的宿处。──四方形的院落,土夯的地收拾得干干净净,花花绿绿的窗棂是典型的藏式风格。住一晚每人二十五元,若加五元就给生一炉火,我们当然选择了后一种,并且天还未黑就迫不及待地让老板娘把火生上了。屋子很小,沿墙放了四张单人床,床板上是海绵的垫子,铺着净色的床单,看起来还干净(但我仍决定用睡袋);低矮的木结构屋顶,椽子露在外头,漆了很鲜艳的颜色;靠门边的墙角支着一个洗脸架;最棒的是屋子中间的那个火炉,火燃起来后,屋子里一下就暖和起来了,还能不断地烧热水!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女孩抬了一筐牛粪进来。牛粪轻而空,很容易燃,可烧得也快,必须不时地往里添加。于是,每隔一小会儿,小女孩就进来给炉子加牛粪。她每次来,我都不好意思,可我又实在不愿意用手去抓那牛粪,仍是靠了她。小女孩完全不懂汉话,哪怕我用很慢很标准的普通话跟她说,她也听不懂,不置一词,只是害羞地笑。我只有抓一大把糖给她,她仍是害羞地笑,害羞地接过,然后转身就跑,过一会儿又悄没声儿地进来捧了一把牛粪到炉子里去。
  傍晚的时候竟开始下雪,越发显得屋子里温暖如春,炉膛里的牛粪在“訇訇”地燃烧。四个人都不怎么说话,有的看书,有的写笔记。我躺在一张窗户边的床上,闭着眼睛,似乎能听见雪花飘落到窗台上的声音。仍然是用发电机供电,八点钟点灯,十二点熄灯。但在灯灭前,我已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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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十八):美丽的藏女和牧区的牦牛旅馆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12:28:51 08月22日



5.10 美丽的藏女和牧区的牦牛旅馆

里程:295公里 时间:11小时

     145公里    89公里
行程:萨嘎──仲巴  仲巴──帕羊(北纬 30度02.56分 东经 83度27.98分
     3.5小时 4.5小时 海拔4615米)

61公里
   帕羊──牧区的牦牛旅馆(北纬30度16.36分 东经 82度57.12分 海拔
3小时 4655米)


  这一天,我们时而在宽阔的草原上飞驰,时而在羊肠小道上徐行,时而又在半沙漠化的地带来一场沙漠越野赛;时而行驶在荒凉的戈壁,时而又穿越一片水草肥美的牧区。太阳也在不时地变换着它的身影,有时在蓝色的天幕上尽情地放射着它的热情,那炙热的光芒甚至把天的颜色都灼得淡了;有时又害羞地躲在厚厚低低的乌云后面,射出一道道的光柱,给乌云镶上一道发亮的银边。
  草原上的雪来得很突兀,下雪的天空也很奇怪。雪云只聚集在一个地方,只那一块儿天空乌云密布,远远看去,好似乌云一丝一缕地从天上飘垂到了地面,形成了一个柔软的丝质圆筒立在地面上飘摇,将天与地连在了一起。每当车驶入这样的风雪带时,四周便是一片混沌,仿佛竟回到了创世纪。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到了帕羊。帕羊是个很小的镇子──毋宁说是村子──孤独地座落在草原中,公路从村子中间穿过。村子里并没有几户人家,但居然有一所小学,一面红旗立在校舍的屋顶上迎风飘扬。村子中央是一座小小的寺庙,触目的是寺庙两旁堆满了牛头的残骸──一个个完整的牛头去除了毛皮,剔除了肉质,再刻上六字真经,一层层整齐地码在庙的两边。村子里的路是细沙的路面,村子里的房屋是土砌的墙,一切都是灰扑扑的,偶尔见到的几个村民──满脸的灰尘、破旧的衣衫──竟也像是尘埃一般融进了这灰色的世界。就在这时,我们的眼前一亮,见到了这灰色背景上的唯一颜色── 一个美丽的藏女。她正从村尾一所大宅子里走出来,那是这村子中最好的房子:低矮但却长而阔的院墙上用很粗大的字体写着六字真经,院墙中间是一扇漆成朱红色的木门,虽然那红色已经陈旧,仍然可以从那气势猜到屋子的主人一定是这村子中最富有的。──那女子不顾时而扬起的灰尘,竟穿了一件乳白色的衫子,外罩一件藏青色露着半边袖子的长袍,头发很整齐地盘着。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身上配戴的首饰:一根用很大的绿松石和红珊瑚穿成的项链将头发系住,齐额处镶着一颗杏子大小的红宝石;两只手的中指上均戴着一枚银质的宝石戒指;右手腕上是一个象牙白骨质的手镯。──看见我们用相机对着她,有些羞涩、却是快活地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在肤色微黑的脸上显得很白,并不去躲闪我们镜头。
  在这里,我们的意见第一次出现分岐:峰和云想继续朝前走,我和雷则想按照原定计划在这里住下。峰的车在前面带路,他在对讲机里神经兮兮地说这儿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地上没有其它的车辙印,而村子里明明停着两辆货车的。听他这样一讲,我们也觉得心里有些发毛,而时间也实在太早──因为一直在往西走,太阳越落越晚,差不多到九点天才会完全黑下来,而现在不过五点来钟。──就决定再往前走一段。可是按地图上的标示,距离最近的小镇尚有二百多公里,途中还要翻一个五千多米的丫口。今晚无论如何是赶不到的了,因此做好了住帐篷的准备。但仍然有许多具体的问题:帐篷要搭在哪儿?草原上有野兽吗?那单薄的帐篷能抵御夜晚的寒气吗?不过既决定了走,便走着瞧吧。
  从帕羊出来,便遁入了无边无际的草原。──这是一片很大的牧区,东一堆西一堆的牦牛和山羊在枯黄稀疏的草丛中拼命地刨着草根儿,寻觅着食物,远远看去象是一块块散落在草原上的黑白石头。竟见不到一个人,只偶尔见到一些疏疏落落的房子,彼此相隔得非常远。──这些屋子都很小,仅单层带着一进院子,屋基和院墙都是土夯造的。院子里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屋子里大概也没有人,否则听见汽车的声音人早就出来了。大约是常年的风吹日晒,又无人修葺,院墙有些地方已经坍塌了,屋顶也有了缺口;屋子大都没有门,只挂着一块儿厚重的灰白色镶着蓝边的旧布帘,在强劲的风中微微地飘动,偶尔露出屋子的一角,却是黑洞洞的。──这一切在夕阳中显出一副破败的景象,孤零零地越发让人感到有些凄凉的意味。
  天色在渐渐地暗下来,云彩开始慢慢地集结,远景仍是一带起伏的雪山,那便是喜马拉雅山脉。在车子的西北方向,一大团灰色的雪云正从草原尽头的地平线上如海啸一般涌起,翻滚着向我们席卷过来。路边不时地看到一些牦牛的骸骨,有的可能是在途中倒毙,既吃不完又带不走,便弃之路旁的草丛中,在荒凉的草原上,在薄暮中看上去颇有些令人心惊。车子尽全速地向前疾驰(也不过只有20来公里的时速),偶尔有一两只飞鸟从车前掠过,云的声音在对讲机中感叹道:真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吃住尚未有着落,她倒有这番好兴致!哪儿有水呢?找得就是这水啊,找到水多半就能找到人了。
  远远地有些白色的亮点在草丛中闪烁。我们原以为是对面来车的金属闪光,随着车越驶越近,才发现竟是帐篷,是牧民的帐篷!我们顿时松了一口气。对于疲惫的旅人来说,这草原中的帐篷无异于沙漠中的绿洲。
  这是一个牧民的帐篷区,靠山脚处安扎了四五顶帐篷,离路边最近的是最大的一顶白色的帐篷。帐篷前的空地上立着一块简易的木制招牌,上面分别用歪歪扭扭的中英文写着:牦牛旅馆YAK HOTEL,木牌四周堆着些石头用来固定,石头上放着一个黑乎乎的、仍留着皮毛的牦牛头;帐篷的旁边停着一辆东风车。──我们的车刚停下,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群小孩子将我们围了起来,于是掏出许多糖果分给他们。有两个孩子──男孩约五六岁,女孩约三岁(这顶帐篷便是他们家的)──撩开帐篷的门让我们进去。──帐篷呈四方形,高而宽敞,人可以站直了在里面随便走动;两边分别有两个可以打开通风的窗户,不过现在是严严实实地闭着;沿着帐篷四周放了六张藏式描花彩绘厢式床(左边两张、右边三张、正中间一张),每张床上都铺着厚厚的卡垫,堆着两三床被褥和看上去很暖和的羊毛毯子;每张床前放着一张藏式的矮桌,同样地漆着颜色鲜艳的图案;正中间那张床的后面堆着许多杂物:成箱的方便面、啤酒、二锅头、香烟,还有几副扑克牌和一副望远镜;屋子的中间生着一炉火,烟囱从帐篷顶上开着的小孔处伸出去。
  女主人正坐在门边的床上擦拭着锅、盆等器皿,看见我们进来,便放下手中的活儿站了起来。她约摸三十来岁,健壮的中等身材,脸上是黝黑而粗糙的皮肤,有着高高的颧骨。她着一身典型的藏族衣装:红色长袖短身内衣,黑色无袖长坎肩,腰系横条彩色图案“邦典”(围腰),胸前还挂着一条由珍珠和宝石穿成的项链。她对我们热情地笑着,却完全不懂汉话,这里竟没有一个人懂!而我们连一丁点儿的藏语也不会,只有靠手势交流。谈住宿的价钱时是这样的:先掏出一张五元的钞票给她,摇摇头,意思是不够;又给一张,还是不够;再给,仍摇头;最后给到第四张时,点头了。成交!住一晚每人二十元。
  天黑下来的时候,男主人赶着羊群回来了。从帐篷外的东风车、女主人的装束和这上百头羊来看,他们算是比较富裕的牧民。男主人的长相憨厚而纯扑,非常沉默,除了“嘿嘿”笑上两声以外,没有太多的话,即使是同他的妻儿。
  晚饭时,我们煮了方便面吃,他们则是喝几碗酥油茶、吃一点糌粑,那两个小孩子也是如此。典型的藏民便是这样一个游牧民族:并不能算穷,因为再穷的牧民都有几十头羊,至少温饱是可以满足的。──但生活是艰苦的。每逢放牧季节,便举家迁到牧区来住帐篷,餐风露宿;小孩子也不念书了,成天光着屁股在草原上跑来跑去(所以在藏区,学校的学期是以放牧季节来划分的)。出门时只需带上几大块酥油、几大块砖茶和一些青稞面,酥油茶和糌粑便是整个放牧季节中每日的饮食。好容易挨到放牧季节过了,用卖了牛羊的钱去再买些牲畜、给女人添几样首饰、给孩子添几件衣服、补充些食物。并不去修什么祖屋,因为总在这草原上游荡着。而直等到生命终了那一天,所有这些身外之物并不留给孩子,却是全部捐给佛祖!
  这晚上,我们很早便睡了。因为是用了太阳能蓄电池来点灯,我们不好意思浪费这宝贵的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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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藏行笔记(十九):逐羚高原、圣湖逮鱼
版权所有:km妮妮 原作 提交时间:12:32:57 08月22日



5.11 逐羚高原、圣湖逮鱼

里程:160公里 时间:7小时
行程:牧区牦牛旅馆──玛旁雍错(北纬 30度44.16分 东经 81度36.23分 海拔4604米)

  昨晚一宿没睡,因为实在太冷。半夜时分,人们都睡熟了,没有人再去为炉子添加牛粪,炉火渐渐地冷了下去。烟囱不知被什么堵塞住了,或是因为风倒刮着从烟囱里涌了进来,炉火余烬散发出来的烟雾在帐篷里弥漫,从窗缝和门缝里灌进来的寒风又将帐篷变成了一个冰窟。我被冻醒之后,又被烟呛得实在无法再次入睡,索性穿上外套走出帐篷去。
  草原上万籁俱寂,甚至连草儿和溪水都睡去了,只有满天的星斗和一轮满月来陪伴我。正逢月圆时分,美丽的月晕向不眠人展示着它难得一见的娇容── 一圈七彩的光环把一轮明月好好儿地框在了正中间。──那一定是嫦娥在宴客吧,起舞的飞天彩袖在翻卷。在此时的我看来,这儿就是离天最近的地方了。独个儿沐浴着月色站在空旷的草原上,耳边的风声如仙乐飘飘,我仿佛也要乘风归去。繁星似尘洒落在晴朗的夜空,亲昵而调皮地微笑着对我眨眼,我于是伸出手去抚摸星星冰冷的面颊,它们便温顺地伏在我的掌心,或是嘻闹着跌到了我身旁的溪水里......
  好一幅“星垂平野阔”!这图画竟让我恍惚以为自己也化成了那只天地间的沙鸥。
  在外头站了半晌,又回到帐篷里来呆了半晌,最后实在冷得受不了了,坐到车上去,把车子发动起来,开了车上的暖气来取暖。引擘盖上结着冰,车上的温度计显示车外的温度是零下10度。终于挨到东方既白,月晕消失了,月亮在逐渐变淡,群星也慢慢地隐到了幕后。夜已完了,玫瑰色的朝霞一层层地洇染着群山的峰顶,山坳处金黄色的亮光一道道地射出来,即将热热闹闹登场的是那一轮火红的朝阳。
  同伴们和帐篷的主人纷纷醒来了,女主人打了酥油茶给我们喝。结过帐之后,我们继续向西北方向进发。
  此处已属于普兰县。普兰,藏语意为“独毛”,隶属阿里地区管辖,县府驻吉让。普兰县是西藏的佛教圣地之一,境内最著名的便是神山“冈仁波齐”和圣湖“玛旁雍错”。
  玛旁雍错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也是世界上最高的淡水湖。面积412平方公里,最大深度77米,环湖一圈80公里,需走三天。湖的南面有海拔为7964米的纳木那尼峰,北面则是海拔为6656米的冈仁波齐峰,其中以冈仁波齐峰尤为著名。──“冈”意为“雪”,“仁波齐”指“宝贝”,也是“高僧”的意思,“冈仁波齐”即是指雪佛了。它便是佛教徒所推崇的大千世界的中心,也就是须弥山。对佛教徒来说,西藏的神山有千百座,冈仁波齐是最伟大的一座。此山作为佛的象征,每年都招唤着难以计数的中外香客不顾路途艰险遥远,源源不断地来此朝拜。
  玛旁雍错因毗邻神山而成为西藏最著名的圣湖,意为“永恒不败之湖”,是中国传说中西王母的瑶池,也是王母娘娘栖居之所:“……左带瑶池,右环翠水。其山之下,弱水九重。洪涛万丈,非飙车羽轮,不可到也。” ──朝圣者则行千里万里而来,用这湖中的圣水洗一洗眼,濯一濯身,再背一罐回去给亲人点在手心、拍在发际,“凡是身体触到玛那沙罗发尔(指玛旁雍错)的土地,或在它的浪潮中沐浴过的人,将走进勃拉马的天堂;凡是饮过它的水的,则将升上湿婆的天宫,并解脱百次轮回的罪孽……”──故来阿里不可不去神山,去神山必要到此圣湖。
  翻越距玛旁雍错132公里的马攸木拉丫口时,在山顶一块开阔地带,我们有幸见到了珍稀动物藏羚羊。──藏羚羊生活在海拔4500至5000米的高寒草原上,只有在青藏高原才能见到。其体形轻巧灵活,远看上去与鹿有几分相似。雄性有竖立的角,角上有横缺刻,呈竹节状,这就是中药里名贵的羚羊尖,而最珍贵的则是它的皮毛。在藏羚羊毛的毛根处有一层很细的羊绒,用这层羊绒纺成的织物手感柔软,虽薄而轻,保暖性却绝佳,被视为高级的御寒原料,“在西方国家是比黄金还要贵重的东西,一块150克重藏羚羊绒披肩(莎图什)竟可以卖到5000美金!穿着藏羚羊绒织成的披肩被视为富有与华贵的象征。”故在可可西里“无人区”,有许多人不顾政府以杀头来论处的强硬措施,仍在捕猎这种稀有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致使其数量从10万余只减至不足5万只。──我们决意给这群罕见的藏羚羊开个小小的玩笑,于是开着车从两边向它们包抄过去。受了惊吓的羚羊开始没命的奔跑,动作矫健而迅速。我看了一眼车上的速度表,估计它们的时速达到40码!不过,仅追了一会儿,我们便慢下来了。它们怎么跑得过这“铁牛”呢?时间长了,它们的肺非炸了不可。
翻过这座山,又行了一程,已可以看见圣湖那一抹蓝得动人心魄的身影了。路边有一条小溪,只见好些边防武警战士拿着铁铲子,挽着裤腿站在没膝深的溪水中。初时以为他们在巩固河堤,等走近了,停下车来,好奇地上前一问,才知道他们竟是在逮鱼。用铁铲子和石头逮鱼!再定睛一看,清澈见底的溪水里,到处都是鱼!还都是些个儿挺大的鱼!只见有的战士高高地举起铁铲,瞄准一条猛地铲下去,好!正砍中鱼的脊背!赶快捞起来扔到岸上;有的捧起一块大石头对准了“扑通”一声砸下去,好!又是一条!鱼被砸晕了,白肚皮朝天翻了过来,也扔去岸上;还有的什么也不用,就用手抓,竟也能抓住好几条。──听站在岸边的一位少校说,这里的鱼都是些无鳞鳇鱼,习惯逆流而上。再晚些时候,待雨季来临,河水上涨,这些鱼就纷纷游到上游来产卵。到那个时候,车轮从河里压过的地方水都会变成红色。——因为鱼实在太多了,在河里挤得满满的,以至于车轮压过时它们竟无处可逃!
  少校还告诉我们前面玛旁雍错边也有一条小河,那里面也有许多鱼。本来就已经看得手痒的我们听了此话,恨不得立时就能赶到那湖边去。匆匆跳上车去,急急地向前驶着,又翻过一座不太高的山梁,终于到了圣湖边,离湖边百多米处果真有条河。在河边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停好车,峰和雷就甩掉鞋子,卷起裤腿,等不及地跳到河里逮鱼去了,我和云则换上长筒水靴后也跟着跃了进去。这儿的水流要急一些,河底的淤泥较多,再加上我们人少,又没什么经验,笨手笨脚的老也逮不着。有一条明明被峰用铲子砍中了脊背还溜走了!──你说你都伤成那样儿了,还跑什么呢?跑了你也活不了!还不如让我们一饱口腹之欲,也是为人类作了一项贡献啊。我在心里嘀咕着。不能对它们采取游击战术了,干脆四个人围在一块儿守水待鱼。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给我们等到了一个机会── 一条鱼游到岸边水浅的地方停住了,峰瞄准了一铲子下去,中了!众人一阵欢呼(刚才因为怕把鱼给吓跑,大气都不敢出)。我赶紧到车上去找了一个小桶,接了点儿水把它装起来。这下同志们可受到了鼓舞,斗志高昂,也有了点儿心得。到战斗结束时,一共逮住五条,有一条还是峰在岸边用脚踩住的!
  可是在剖鱼的时候,我却决定不吃这鱼。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们逮的这些鱼会游到岸边停住,──鱼肚子里全是鱼子!它们是要在那儿产卵的,却被我们捕了来,这多少有些残忍!而且藏民都不吃鱼,因为以前有水葬的习俗。虽然现在很多地方不再用水葬了,我心里仍是犯疑。还有一个原因:高原鱼一年才长一两,一斤重的鱼需十年才能长成,若说有的鱼比我的年纪还大也不算过分。所以,鱼煮好后,尽管他们一个劲儿地赞汤鲜肉美,我还是一口没尝。
  偌大一个湖边,除了我们,就只有一个十四人的德国旅行团。他们分乘三辆丰田62,比我们早到一天。雇了一辆给养车,还带着两个夏尔巴人随团做厨子。十四个人搭了七顶帐篷住宿、一顶帐篷做饭、还有一顶用做餐厅、一顶用做厕所。他们年纪都不小了,最年轻的也有三十来岁,年长些的看上去竟有五、六十岁的模样。在这儿,我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德国人的“自由身体文化”。──我们到的时候,一个较年轻的德国女人正在河边洗澡,脱得光溜溜的一丝不挂。可是她竟毫不介意我们的到来,仍是很悠闲地在那儿洗着,倒弄得我们不好意思瞪着眼地看了。一个男人仅穿了一条裤衩躺在帐篷边晒太阳,他把这儿当成黄金海岸了。这儿的海拔可是有4600米呢,长时间地暴露在强烈的紫外线下,皮肤将会被严重灼伤啊!
  日耳曼民族天生的自我感觉良好,自认为博大,为人深沉得很,不爱说话,面对面地走过,至多笑一笑,并不招呼。倒是与他们的藏族司机聊了几句,才知道他们是要去冈仁波齐转山的。
  吃过晚饭,支好帐篷,一抬头才发现西边的天空“着火”了。那橘红色的“火焰”猛烈地从天边一直烧到了湖面上,将整块儿天空变作了湖上一面燃烧着的旗帜。──是落日!是可以熔金的落日!
  晚霞在尽情地燃烧,毫不吝啬、毫无保留,似乎要在黄昏来临前的短暂时间内,把整个儿生命统统燃尽。只有把旧的燃完了,明天跃出来的才会是一轮全新的红日。──若说日出是绚美而壮丽,则日落除去辉煌和热烈,还有些悲壮的意味吧。
  然后,待火一般的晚霞终于逝去时,天空中便只留下铁青色的余烬映在幽蓝的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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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象是强奸,如果无力反抗那就闭上眼睛好好享受.
工作就象是轮奸,你不行就赶紧让别人换上来.
社会就象是自慰,我们总要用自己的双手来解决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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