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lly

怒江，发源于青海唐古拉山南麓，经西藏于贡山秋那桶流入怒江州，于蛮云流入保山，在怒江境内有316公里。有人说，怒江得名，主要是因为江水湍急，倔傲不驯，犹如怒吼的千军万马，因而取名怒江；也有人说，怒江是由于最早的先民怒族居住在沿江两岸而得名。

沿着怒江北上南下的这几天，我常在怒江边徘徊、徜徉，在南下的隆隆江流声中，仰望着两岸高山顶上孤零零的农舍，在怒江州境内，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到处都是“V”字型的大峡谷，没有一处是较开阔的地方，州内的大部分人都居住在两岸不通公路的山谷深处，一般人很难到达的那些偏僻的乡村中。怒江太寂静了，除了六库、上帕、茨开有点城镇的味道外，所有的地方都是冷冷清清的。

六库是怒江大峡谷的大门，也是进入怒江大峡谷的第一站。走进六库，油然而生一种远离尘世的心境。冬天六库境内的怒江显得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江水比蓝天还要蓝，呈现出一种纯净的湛蓝，这种蓝色是我在中国的大江大河已很难看到的了。六库是怒江州府所在地，城区沿着怒江峡谷而建，显得狭长密集，城区内两条公路桥和一条人马桥连接东西两岸，一座巨大的望江观音像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沿着怒江边散步，遛鸟的人聚集在江堤上，笼中的鸟是否羡慕那些在江面上迎着朝阳展翅的飞鸟，不远处向阳桥上一个老人久久凝望着怒江边的群山入了神。

在匹河附近，怒江的沙滩在中午的阳光下闪烁着白光，银白色纯静的圣地吸引着我走下了沙滩，身后是平坦的沙滩上留下的一串串脚印。躺在细小的沙粒上晒着中午暖暖的阳光，听着怒江水流演奏着的音乐，遥想着怒江边上关于石月亮纯美的传说。很难想象怒江这柔柔美美的音乐里暗藏着无数凶险的暗流、暗礁，能轻而易举的就把人卷走或置于死地，所以就算是这迷人的沙滩边常年也没有人敢在江里游泳。

茨开镇是怒江上的一个袖珍县城，整个县城其实就是一条临江依山而建的一条4千米长的小街，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都无法称得上“城”，没有城的规模，没有城的样子，没有城的中心，没有城的氛围，更找不到城的感觉，但茨开却让人迷恋。茨开座落在高黎贡山的山坡上，面临着普拉河与怒江汇合口，高黎贡山的山泉沿着山脊淌到县城的街上，整个县城总象是水洗过一般。在茨开溜达，无论在任何一个角落都能隐约听到怒江与普拉河交汇的声响，于是随便在大街上找一个地方眺望，怒江与普拉河汇合的壮观景象就尽收眼底。我们曾两次在贡山的县城茨开停留，一次是雨后的小城迷漫在烟雨云雾中，另一次是雪后初晴的茨开山头披上了银色的盛装。在茨开的怒江边有一个叫纹面独龙的饭庄，黄昏坐在饭庄的江边大岩石上，看着奔腾不息的怒江水，听着同伴说着关于江中两粒沙亘古不变的爱情故事。

一路北上，丙中洛附近的怒江第一湾和石门关都会让我忍不住停下凝望，怒江第一湾是怒江在丙中洛流经孜当村附近遇王箐大悬岩绝壁的阻隔，由原来的从北至南急转为由东至西，西转300米后，又遇丹拉大陡坡阻挡，拐了一个180度大弯后向东流去，形成了罕见的“U”字型大拐弯。石门关是在丙中洛往北的一个怒江峡口，在这里两座绝壁直插入江中，如刀劈斧削的坚实大门，江水在这好象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似的，夺路而出。在烟雨中，矗立着的雄伟高大的两扇石门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蒙蒙的雨丝中高大的石门云遮雾罩直插云霄，那气势，那气魄动人心魂，怒江就是从这两扇门中冲出来，向南流去，不远处就遇到了第一湾的阴挡，一个大转弯，接着又来一个大转弯，然后向南急匆奔去。

从丙中洛的重丁村北上前行了70公里后，在西藏察隅县的察瓦龙乡结束了这段沿着怒江由滇进藏的探道旅程，在2004年的春节前我们终究没把这条滇藏线走通，因为前面的路还要几个月才修通到察瓦龙乡政府，再等到路修通到达察隅县城就不知道要到何时。由滇进藏的这条在怒江悬崖边新开的山路，其艰险程度不亚于西藏与新疆最艰险的路段，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塌方或落石路段，但同时每隔几十米就能看到一幅全新的风景。颠簸70公里的山路开了大半天时间，心惊肉跳的同时却让我领受到了怒江大峡谷的粗犷和豪迈。我完全沉浸在怒江的阳刚之美中，滔滔的怒江水咆哮着从气势恢弘磅礴的大峡谷中穿过，云雾在大峡谷上方索绕，随着车辆的前行，随着阳光的变化，大峡谷在变换着奇幻的色彩，听着江水轰鸣，让我陡生一股豪气。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从察瓦龙返回到丙中洛，因为这是一条不可能在夜间行驶的道路。六点多钟我们返回到云南和西藏交界处兰卡，在马路边唯一的一家藏民家里驻留。十三岁的小藏民余华伟家的小木屋就压在两省交界线上，木屋临着怒江而建，这是深山中一间孤零的小木屋，就算是清晨醒来放眼群山也看不到其他人家。寒冷的夜里，在木屋前，年仅13岁却很懂事的余华伟帮我们在旷野中生火取暖，晚上躺在木屋里，寂静的山谷里只有怒江奔流的响声，夜里的怒江总让人生起一种惆怅的情绪。在小余华伟出生后不久，母亲和姐姐就被怒江吞噬了。

滇藏交界的清晨，在木屋前我给余华伟看我在怒江沿途拍摄到的图片，他惊叹于他从来没有发现赖以生存的怒江会如此美丽，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明白我告诉他生命中的美丽在于用心去体会和发现，但同时他也告诉了我许多事：离小木屋不远处就有一条溜索用皮带就可以溜到江对面，江的对面经常有猴子出没，小木屋门前的山上晚上会有熊下来偷吃他们家的东西，他曾经用一天时间爬到门前的山顶上，第二天天亮才能下山，在山顶上能看到前方有一座很高的雪山——我知道他看到的其实就是万民朝圣的梅里雪山的背面！

离开小木屋的时候，余华伟问我是否还会再到他家这怒江边的小木屋来，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早已经不再轻许诺言，只在心里默默念到，总有一天我会再回到怒江大峡谷来。

__________________
生活象洋葱，只能一层一层地剥，有时还得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