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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10-24-2003, 16:44   #1
fang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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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神雕侠驴雪宝鼎1

前言:
自打8月份与同事共游黄山回沪后,偶涝婆就没停地和偶唠叨,说十一非到哪里哪里去玩,偶当然同意,依偶的意思,想去四姑娘山。偶涝婆说海拔高,有高原反应,偶说那去西藏,涝婆说海拔更高,小命要紧。涝婆想去凤凰黔东南,被偶立马否定,那疙瘩山不高,水不深,食不惯,行不便,有钱没地方用,不是遭罪嘛。最不能忍受的是那个味,能把你熏死。涝婆听偶这一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说换地方。偶实在喜欢四川,说去贡嘎山海螺沟或雪宝鼎九寨沟,涝婆听说有马骑,便决定走雪宝鼎九寨沟一线。
注意打定,看看网上是否有伴,查了两天,没有合适的,作罢。
某日,铁杆王老五打来电话,说十一去北京,被偶痛斥,那是啥时候啊,去了也是凑人头数砖头,没有偶喜欢的东西。记得上次去北京还是92年,12月的天,冻得偶够戗,看啥都是砖头堆成的,没劲。但王老五夫妻都是比较小资的人物,让他们上九寨沟行,骑马上雪山肯定不行,受不了这份苦,偶也就跟他直说,你都快奔4的人了,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首都,挺丢人的,这次陪娇妻上回北京也是应该的。不就是人多嘛,上海也一样啊,应该能习惯。王老五连连称是,偶心里在想,你丫的真没出息,啥事能自个做主,出次远门不容易啊,都一大老爷们了,还小资呢。不过想想,就王老五这体质,肯定不行。上回去庐山,只几百米的上山路,就把丫累得差点吐血,整包的餐巾纸让他擦白沫星子都不够,被偶涝婆戏笑,更被丫自个涝婆嘻笑。末了偶让他一路当心,对涝婆多照顾点,游玩时尽量顺着墙根走,这样不会走岔了,假日里人多,万一和涝婆挤散了,再聚起来不容易。王老五笑骂偶嘴臭,偶心想,偶还不是为了你好。
涝婆对藏人的帐篷有些过敏,让偶去买顶帐篷自个用,偶骂她腐败,她说她出钱。这不是气偶嘛,没辙只能腐败一回,买回全套野营装备,无端的预算又上去了。
出行前十天,买了对折的去时机票,无法确定回程,到成都再说。

行程:2003年9月26~10月5日

计划:九寨沟二日,雪宝鼎四日

人物:偶和偶涝婆
偶180公份的个子,一百十几斤的份量,跟柴似的,扛一50多斤重的军用背包,什么帐篷气枕防潮垫,睡袋地席三脚架,跟一捡破烂的没啥区别,腰间还煞有介事地围着乐摄宝,里面装一美能达相机和三星摄象机,冒充职业摄影家。穿着黑牛仔裤,套着墨绿色抓绒衣,顶着宽边遮阳帽,蹬着一双其乐登山鞋,看上去还挺有模有样的,其实这些都是偶的最爱。
偶涝婆165公份的身高,一百出头的体重,跟球似的(这是偶瞎说),背一乐摄宝的双肩背包,里面没有摄影器材,全是衣服食品化妆品。身上揣着TNF冲锋衣,腿上杂牌冲锋裤(别看是杂牌,事实证明此杂牌冲锋裤用处最大,此乃后话),一双高帮登山鞋,黑底白边遮阳帽,酷劲十足,加上貌美如花,赛过赵薇,胜过周迅。
偶和偶涝婆在一起,自惭形秽,路人皆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偶心道,偶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嫉妒是人类的通病,偶完全理解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病态心理。

9月26日
上午8:15从家中出发,偶嫌太早,老婆不允,说怕误机,到机场才9:55,只能坐等,看乘客来去发呆。过安检时,响声大作,从偶裤兜里搜出一瑞士小刀。偶争辩偶不是拉登的手下,没有劫机的打算,未遂,刀要么充公,要么留下回来时取。偶当然选择后者,画字签押走人。
涝婆自觉脱鞋过安检,因为她那双登山鞋里有两钢条。安检人员告她以后别穿这种鞋上飞机,她回道:“这不是让偶放弃登山嘛,不行不行就不行,偶还非要穿这鞋上飞机。”好样的,这才是偶的好涝婆。
11:30的飞机,至成都14:20。
机场大巴至岷江饭店,打的赶茶店子16:00去九寨沟的卧铺大巴,已客满。悻悻然回市区,在新南门买了第二天8:00的长途汽车票。出站拐弯,入宿交通饭店,果然老外云集,一小联合国。饭店开价220元,偶瞪着大眼发怒:“上回才120元,咋涨这么多?”服务员怯怯地望着偶,小声说:“那就120元。”服务性行业就是这样,能蒙就蒙,其实偶也是第一回住这里,120元是网上推荐的价格,在这里要感谢网友们的无私贡献。
饭店门口一侧有一家户外用品商店,可补充装备。
晚上去钟水饺暴撮,陈皮兔丁居然是凉的,偶好愤怒,还好要的两盅汤不错。
出钟水饺再去逛春熙街,人流如潮,环境比上海南京路好,只是没有传说中的成都美女,让偶好生失望,也许是偶的眼界太高。看来网上所云也不能尽数相信,成都美女是多,可也不是在春熙街。想想还是上海淮海路美女如云啊,绝对是养眼的好地方。
路过一面包房,见面包蛋糕不错,买了许多,明天可在车上消耗。
回饭店洗澡睡觉,明天还得赶早。

9月27日
没吃早饭,直接奔车站,见有一售药柜台,供着红景天含片,好东西,忙掏钱要了一盒。这玩意在后来用处大着呢,打救了不少人,以后细表。
上车时已坐了近半人,放下行李,对号入座,游目四望,没有想象中的驴子。车启动后偶也开始瞌睡,(这是偶的好习惯,无论汽车轮船火车飞机,只要是交通工具,大凡偶皆能昏睡过去。)过都江堰时醒来,还是几年前来时的模样。随后是漫长的盘山路,两旁的景致无法提起偶的兴趣,只是一路的苹果树多得让偶吃惊。过阿坝州县时,方知在偶后两排的两位女士也是上海人兼菜驴。闲聊之中,偶暴笑不已,真实故事如下:
两上海女侠一早赶车,在新南门旁早餐,食小馄饨,后觉未饱,忽灵感所至,不知成都名吃龙抄手谓何物,久闻大名,但求一鲜。“小二,可有龙抄手?”小二手脚麻利,转眼工夫将成都名吃端上,两女侠喜色而接之,一望而蹶到,原来龙抄手即小馄饨也。既是成都名吃,不能轻易浪费,两女侠浑笑声中一食了之。
笑声之余,问及行程,先游九寨沟,再上四姑娘山。偶教唆涝婆改变计划,也上四姑娘,涝婆怕偶有私心,没同意。只能和女侠们同游九寨沟,众人欣然。
在一处加油站歇脚时,偶见边上水果摊上小番茄挺水灵,便买了一些。估计得有四五斤左右,才四块钱。四川人说话四十不分,咋听咋就是十块钱,偶还以为捞到便宜呢。不过这小番茄还真是甜,众人品尝后都叫好吃,想在下一站去买,奇怪了,居然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见到。
车过松潘时大雨,出川主寺大雨嘎然而止,雨过天晴。车右侧一道彩虹横过,煞是好看。阳光斜照在山坡上,一片金光,远处暮雾依在半山中,非常养眼。两女侠不住喝彩,谋杀了不少胶卷。随后进入九寨沟的地界,偶们离童话世界越来越近了。
入夜近8:00车才到九寨沟,下车已有人在揽生意。跟定其中一人上出租车去看房,温江饭店三人标准间,该有的都有,才80元,还省了车钱。要了两间房,和两女侠隔墙而住,依偶的想法,要一间挤挤得了,仨女的睡床,偶睡卫生间,省钱(不过这只是偶一相情愿,都没敢跟偶涝婆题)!
晚饭在饭店对过的矮子饭庄打发了,末了偶要加份龙抄手,被两女侠笑着劝住。饭庄老板真是一特矮的矮子(其实是侏儒),真是名副其实。
洗澡的时候,水特小,偶心想不妙,不会九寨沟的水也一样,那偶不是白来了。洗完澡和两女侠约定明日一早7:00进沟,住沟里,这样可以在九寨沟玩两天,可省二次进沟费和二次交通费,哈哈,谁让偶们是工薪阶层,能省一定要省。仨女拍手称是,一切由偶说了算。

9月28日
都说九寨沟里啥都贵,偶不能吃这个亏。昨晚在街上小店买了些吃的,今天全部带进沟里,顺便把偶的贼沉贼沉的军用大包寄存在售票处隔壁的商场里,居然要偶10元大钞,谁让偶瘦弱呢,挣得一身轻松,不和它罗嗦。
门票加交通费235元一人,把钱的时候,偶的手在颤抖,心在流血。这可是有去无回的买卖,但愿沟里的景色不要让偶失望啊。可老天不给偶好颜色看,晨雾绕顶,一丝风都没,这叫偶如何一展摄影家的丰采,天亡偶也。两女侠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学生证,享受着打折的优惠,让偶好羡慕,谁让偶长着一张老脸呢,想冒充学生估计有些困难,只能跟在仨女身后上车坐定,无精打采地直奔日则沟原始森林。
说是原始森林,其实是入口,你只能看到原始森林的表面,大着胆子往里走才能真正拥抱森林,拥抱原始。可真的要往里走,得带上全套的野营装备,偶是来看风景的,不是来探险的,头天图个安全,别有什么古怪念头把偶光荣了。逛了一圈,用摄象机扫了一遍,看光线不行,让偶涝婆随便摆了两POSE拍了些照片,赶紧上车走人,到下一站天鹅湖。
九寨沟的原始风貌其实让这些沟里的班车破坏得荡然无存,一边游客在安静地欣赏风景,一边班车呼啸而过,让偶实在难过。好在木板栈道建得真好,齐齐地象流水线生产出来,罩上了防滑铁丝网,挺为游客着想。不过要在上边架绞架拍照是不行的,木板栈道不能减震,游客来去自由,待你取好景,摁下延时键,摆好POSE,游客正好路过,咔嚓一声,完事,回家冲出来一看,咋人也歪了,景也糊了,自个也傻了。所以一定要自个抓紧了照相机,摆正了姿势,轻轻地按快门,准能拍出好照片。在摄影家眼里偶是菜鸟,在旅行家面前偶是菜驴,在女人眼里偶是牛粪,在男人心里偶是公敌,只有在偶涝婆心目中,偶的形象高大了N倍,偶好爱偶的涝婆,所以偶拼命帮偶涝婆拍照,以表爱(忠)心。
两女侠时不时到挤兑偶,说偶偏心,偶能不偏心嘛,偶敢不偏心嘛。其实偶也偏心了,老惦记着晚上如何在沟里住下。打电话给宝镜楼得尕大叔,居然电话打不通,急得偶上窜下跳跟猴似的,最后好歹打通得尕大叔的手机定了房。原来为了不让游客在沟里住,XX掐断了沟里所有的电话线,断绝所有联系,真是好歹毒啊。好在有手机,难不倒偶们。在这里要感谢中国电信,当然它也赚了偶的电话费。
从天鹅湖出来,一定得坐车去熊猫馆,否则能把您累死,整整10公里的路,而且路上没啥好看的。哪位猛驴或是猛骡级的想抖巴抖巴自己的泥脚,可以试试这段路。试想一个人在杳无人迹的这段路上自虐狂走,是何等的诗意,何等的英雄。
偶知道做英雄不容易,所以偶坐车。其实九寨沟的功略在网上已很多了,偶也不细说了。在熊猫海时,为了排队上WC,两女侠和偶们走散了,打手机没信号,急得偶差点闯进女WC里找人。没辙了,只能和涝婆继续走路观景,兴许在哪个景点能碰上。涝婆埋怨偶关心两女侠的程度超过关心她,偶冤啊。出门在外谁不想有个照应,何况偶是一大老爷们,有着一颗关心照顾人的热心,万一两女侠有个好歹,偶还有啥脸面见人。涝婆毕竟是涝婆,挤兑偶时也知道偶的好处,在偶拍照时还帮着前后找人。
事后才知,原来在熊猫海,偶们拐弯进熊猫海瀑布拍照,两女侠如厕后直接寻偶们到了五花海,没照面,以为偶们接着下去了,拼命地赶,离偶们是越来越远。据后来偶们沿途寻人问及,游人曰有两女侠汗如雨下,疾行如风,呼天呼地,游人屡有避之不及,撞翻海中之说。偶和偶涝婆面面相觑,唏嘘不已(好象有些过了,列位莫当真)。
到珍珠滩时已过中午,偶有些累,那乐摄宝双肩背包是越来越沉。偶跟柴似的,实在无力,遂与涝婆商量先去宝镜楼把行李放下,下午继续回过来游玩。可能有大侠说这点路致于把偶累的,其实到熊猫馆后偶和偶涝婆就再没坐过车,真对不住90大元的车票。走走停停之间拍拍照照,时不时还得寻那两女侠,能挨脚的地方偶是没放过,能挤身的地方偶是没漏过,楞是把偶累趴下了。
从珍珠滩坐车到诺日朗也就几分钟,下了车手机有了信号,还收到一则短信,居然是两女侠发来的。大致是如何走失,如何追赶,现在在哪里,何时在宝镜楼碰头。偶最不喜欢发短信,直接打电话过去,告之现在偶们正往宝镜楼去,让她们放心游玩,晚上再聚。友情提示:九寨沟非全部有手机信号,基本上也就是诺日朗周围一公里有信号,大门口有信号,不想走失伙伴的一定要带对讲机。
打完电话,径直向则渣洼寨行去。从诺日朗餐厅到则渣洼寨也就一里地,一般游客不会步行这段路,没风景,则渣洼寨又是一个破寨,基本上徒步这段路的都是背包族,想在寨子里过夜,省了第二天的二次进沟费和交通费。在这偶要申讨保护区管理局的恶劣做法,恐怕全中国没有第二个风景区有如此规定,不规之法必废,只待时日,相信所有的背包族都会拥戴偶的说法。
过诺日朗餐厅时,便有一女管理员尾随,偶心中坦荡,一路向前,偶涝婆怕事,东张西望,贼头贼脑,被偶不断呵斥。偶其实没注意有人尾随,被涝婆扯衣角扯得心烦,过200多米咋还没到呢,打手机给得尕大叔,告之快到了。又行百余米,仍未找到宝镜楼,偶急,回头见那女管理员不紧不慢地跟在偶们身后十几米,更急,再打电话,得尕大叔告之该到了,偶咋就找不到呢。涝婆拉了拉偶的衣角,轻声说要不咱回头,大不了不住沟里。偶火一下子冒起来,都到这份上了,哪能就打退堂鼓,咱不能示弱,先找到宝镜楼再说。
在打电话的地方,偶挪了两步,转身,抬头,哎呀偶的妈呀,宝镜楼仨字镶在一匾中,就在偶眼前,原来偶就靠在宝镜楼的侧屋墙上打电话,白白浪费了偶和得尕大叔的电话费,真对不住得尕大叔。如果没有那女管理员,如果偶涝婆不烦偶,偶早就找到了。找到了偶还不能直接进,得想法把那女管理员打发了。把她骗进房勒了,偶不敢,推茅坑淹了,没找着地,撞死丫的,偶身材不行,偶慢慢地走,快快地想,用闪灯闪她,对。注意打定,偶先叫偶涝婆把绞架取下,装模作样在楼前架好,装上相机,跳开闪灯,对涝婆一声吼,站直了别趴下。涝婆还真会作戏,屁颠屁颠的跑到楼前,摆了个POSE,偶对了下镜头,嘴里唠叨,这小楼还真不赖,挺有少数民族味的,拍出来一定好。给涝婆闪了一张,那女管理员慢慢地走近,偶把手指按在景深预览键上,装模作样拼命摁,只听咔嚓声不断,外行人还真以为偶在为偶涝婆拼命拍照。
“同志,占位了,请挪一下子。对对,谢了。”偶还得让那女管理员自个离开。对镜框里那女管理员闻声闪在一边,见偶们拍得起劲,没敢搭理。偶抬起绞架,放在不同的地方,让涝婆配合拍照,偶涝婆还真能配合,尽往那女管理员躲的地方蹭。最后那女管理员实在没处躲,索性钻进宝镜楼中。偶见女管理员良久没出来,有些担心,忙撤了绞架,提着相机,也窜进楼中。
见那女管理员正和一藏族女子嘀咕,偶把相机一扬,说道:“能不能在屋里拍照?”“行!”藏族女子回答。偶望望四周,“您这墙上壁画真好,色彩还真艳。”“喜欢就多拍些。” 藏族女子很干脆。“这屋里暗了些,偶得补些光,能不能挪一挪?” 藏族女子很配合,直接走出屋去,那女管理员也呆不住了,跟着出了屋。
偶见靠墙一排垫子上放一双肩包,是背包族惯用的一种,心下窃喜,肯定也有人先来过,放下行李又去玩了,当下心平许多,慢慢地在屋里转了转,放下背包,呵,顿觉浑身一轻松,嘴里喊着真不错真不错,慢悠悠地踱出屋子。涝婆和藏族女子在一起,那女管理员已不见了踪影,偶四处张望,见那女管理员已在百米开外另一家藏民家前,便问涝婆:“咋走了呢?”涝婆拍拍胸口说道:“吓死偶了,她问藏女是否偶们在这里过夜,藏女回她不是,说偶们是随她来的,兴许是路过游客喜欢这房子的调调,又说沟里规定不能住游客,谁敢违反。”偶转过头看着藏族女子说道:“真聪明,那女的真是烦人,这不是破坏民族大团结嘛。”
“就是就是,看把偶给吓的。”涝婆在边上附和。“是你个头,瞧你那熊样,在革命时期准是个叛徒。那丫的再狠,能狠过偶们游客?偶们是她的上帝,惹火了偶们,哼,偶们就投诉她。”偶是得理不饶人,涝婆噘着嘴闪在一边不睬偶。“刚才是你们打的电话吧?”藏族女子打破沉默,“就是就是,您是……?”“我是得尕的小女儿,白日里就我在家。”“啊,幸会幸会,扎西德勒。”“扎西德勒,不是说你们有四个人吗?”
偶挠了挠头皮,不好意思地说道:“另有两个在熊猫海走失了,不过她们会赶过来的。”“不要紧,反正晚些时候你们会碰头的。”“晚上住这里安全吗?”涝婆怯怯地问。“没事,今晚有九个呢。”“九个?咋这么少啊?”偶本以为咋得也应该有二十多人吧,晚上能开驴子大会,“现在还不是十一,十月二号三号四号的房都订满了。”偶侦察过宝镜楼的情况,楼上全部住满估计能挤下四五十号人。
“真是生意兴隆,得尕大叔肯定笑开了花。”听偶这么一说,得尕的小女儿笑了,“你们还是先在客堂里休息休息吧。”偶看看时间尚早,说道:“还早呢,偶们还要到珍珠滩去拍瀑布。再则,那女管理员还在外面转悠呢,见偶们不走,一定以为偶们要在这过夜。”“没事,她不过是例行公事,问过了就完事了。”偶怒啊,这傻丫的还真不偷懒,楞是害得偶和偶涝婆提心吊胆,这不没事找事嘛。
一方面确实要去拍照,另一方面也为了安全,偶还是和涝婆离开宝镜楼,前往珍珠滩。回到诺日朗时,觉得时间充裕,临时决定先去长海五彩池,回来再去珍珠滩,这样可避开人潮。其实则渣洼沟风景线也只有长海五彩池两处可看,直接坐车进去便可。长海真是不错,有小瑞士的风格,湖波荡漾,景色秀人,偶谋杀了不少胶卷,缺点是人太多,有些扫兴。五彩池名副其实,应该是九寨沟所有海子中最漂亮的,只是要避开人群取得好的拍照点有些不易,偶是左突右冲,上窜下跳,仍然无法满足拍摄要求。抱着深深的遗憾离开,上车直奔珍珠滩去。
到珍珠滩时已近下午5:00,游人已无,随团的游客已基本在出沟的途中,零零落落的是些自助客。这正合偶的心事,能够安安静静地拍些照片。此季雨水充分,冲下的水使珍珠滩瀑布显得极为壮观,偶不喜欢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就欣赏气势磅礴,一泻千里的宏伟,又是拍照又是摄像,忙得不亦乐乎。偶涝婆也为此等美景所倾倒,赞叹不绝。
这里要说说九寨沟观景的要诀,太早进沟没必要,光线不够。按常规线路,先去原始森林,再倒过来游日则沟,到诺日朗转车去长海五彩池,再坐车回诺日朗,游树正沟,最后是扎如寺。跟团队走,一天绝对是走马观花,想沿栈道自己走,能把你活活累死。除非你是自虐族,且只用傻瓜机拍快照。要对得起九寨沟的美景和235元的门票交通费,一定得呆上两天或更多,不要出沟,自己找地住。按偶的经验,头天10:00时进沟,直接去长海五彩池,回过来坐车经诺日朗奔日则沟原始森林,再顺路而下,避开天鹅湖至熊猫馆一段徒步线,一直可玩到诺日朗餐厅,大概在下午6:00时左右。能不坐车就不坐车,尽管有些对不起90元交通费。然后在沟里住一晚上,第二天睡个懒觉,差不多也10:00时出发,先去诺日朗瀑布,再顺道沿树正沟一路而下,盆景滩至扎如寺一段坐车,观寺后坐车出沟,大概在下午4:30左右。这样游玩的话,轻轻松松,拍照时光线充分,行路时基本上可避开游团高峰。
说实话,看着旅游团被导游像赶鸭子一样赶路,又是可笑又是可惜,花了大把的银子,却不能舒舒服服游玩,拍出来的照片基本上是集体照,坐在车上对一掠而过的美景留下的只是遗憾。所以,偶和涝婆原则上是背包自助客,该自虐的自虐,该腐败的腐败。
离开珍珠滩时,也就6时过些,车站上已无一人,偶懒得再走,就坐着等车。偶涝婆嘴里嘟嘟囔囔说要走回去,说这么晚了,哪还有班车?偶笑骂她,票上印着要到下午7:00才关门,在此间肯定有车。偶也知道,涝婆还是胆子小,主要是因为偷偷住沟里怕发生啥事。涝婆被偶骂了不高兴,独自走开,离偶也就二十来米。过五分钟,车没来,涝婆更急,不应该啊,沟里那么多车都到哪里去了?正急着,一辆警车从上面下来,涝婆更慌,脸都变了色,越是心慌越是碍事,那警车在她面前嘎然停住,一警察探头出来,和偶涝婆嘀咕了几句,偶的心不由也急跳起来。不一会,那警察缩回了头,开车走了,偶的心才平静下来。
“咋回事啊?”偶问。
“他问偶们咋还没走,偶说在等车呢。”涝婆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你睬他干吗,偶们还没到点呢。”偶来劲了。
“都快吓死偶了,哪还敢和他争。”涝婆一脸委屈。
“你就是斗争经验不足,应该问他能不能捎带偶们下去。”偶开玩笑。
“你敢偶还不敢呢,万一他要捎带偶们下去,那更误事。”想想也是,万一真带偶们下去,还不得直接出沟啊,这不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就是就是,还是等班车。”
又过一分钟,班车来了,跳上车,偶们让司机在诺日朗餐厅下,司机一脸狐疑,偶忙解释,偶们还要到诺日朗餐厅等两伙伴一起走。下车后,天色将黑,看看四下无人,偶让涝婆紧跟着偶,两个人象贼似的偷偷摸摸地向宝镜楼窜去。一路上涝婆生怕遇见生人,死拽着偶的衣服不放,怕偶半路撂下她。偶心想,就你这死样,能干成啥事,天经地意的都成坏事了。
好在一路太平,窜进宝镜楼时,涝婆才放下心来。入夜的宝镜楼有些浑暗,客堂里只一盏不咋亮的灯在摇曳着,暗处座垫上坐着几个人,是两男两女,偶看不真切,只觉得目光之间如有电击,周身有股迫人的杀气,不会是到了新龙门客栈吧。涝婆却跳了起来,“总算见着你们了,可把偶一路吓的。”偶细眼打量,是和偶们走散的两女侠,对面两位男的看上去比较职业的摄影家打扮,在客堂里架着绞架,相机对着火塘上的水壶,那水壶黝黑黝黑的,有些年头了。
“同志们啊,偶们不容易啊,总算在这里又碰头了。”偶顿时觉得杀气尽失,马上一脸兴奋,瞎逛了老半天,总算见着熟人了。
“今天可把偶们累死了,为了找你们,偶们是把吃了奶的劲都使上了,还是没找到。”两女侠见偶们来了,面露喜色,好象见着了亲人似的,争着抢白。
“不好意思,到底咋回事啊,怎么就走岔了呢?”偶想知道原因。
双方把经过一对,都笑了起来,两位摄影家打扮的也笑了起来。说到偷偷摸摸在宝镜楼找住的,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原来过程都大致差不多,反正都象周扒皮半夜偷鸡似的,两女侠胆子小,过程更加惊险,都是拜那女管理员所赐。
嬉笑间那两男的自我介绍是深圳来的,专门来拍照的,大大的色友。偶和他们有共同语言,把玩着他们的长枪短炮,比较偶的装备,唏嘘不已,太丢人了。偶不靠这吃饭,只是业余爱好,偶有好片出来,也是孤芳自赏。再者,色友不好当,偶是工薪阶层,哪经得起这烧钱行当的折腾,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继续和偶涝婆做个快乐的驴子,游戏江湖也。
不多时,又来了三个人,一男两女,是广州的,偶就奇怪,为吗出门在外,碰到的咋就都是上海的,广东的,还有就是北京的?兴许是这几个地方的人生活条件好了,在家呆久了,憋不住就喜欢往外窜了。偶每逢长假必出门远行,一方面是为了放松放松自己,另一方面是遗传因子在作怪,谁让偶爸也是个旅游狂。偶涝婆认识偶之前,没出过方圆100公里,飞机只知道模样,轮船只知道大小,有限的几次坐火车,连卧铺咋样都不知道。自打认识了偶以后,死缠烂打,跌打滚摸,才知道世界是如此美妙,万物是如此滋润,外面的世界很是精彩,关门后还是自己的老公最好。偶涝婆现在是遗传了偶的因子,逢周末便教撺偶往外跑,合着偶是个盲流啊。
得尕大叔和夫人不久也回来了,得尕的小女儿见偶们人齐了,便安排房间,偶和偶涝婆又和两女侠隔墙而住。宝镜楼的房子全是木板盖的,走在上面吱吱嘎嘎作响,隔墙打个喷嚏能把人炸醒,两个人说悄悄话全楼能听见,偶硬生生地灭了晚上和涝婆说悄悄话的念头。各自把行李放妥,两女侠悄悄告诉偶们,那两摄影家先她们到宝镜楼,在客堂里架起绞架专拍火塘上的水壶,这边对焦,那边测光,足有十来分钟,末了刚要摁快门,那壶偏偏冒泡——水开了。弄得两摄影家手忙脚乱,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十分狼狈。
偶一笑,说道:“他们那些人都这样,职业病。”偶涝婆在一旁笑翻,说到:“还说别人呢,你自个也是这样。每回拍照,偶摆个POSE不得几分钟啊。”偶一下子急了,“说谁呢?偶是等你把POSE摆好了才拍啊,偶可真冤啊。”两女侠一起笑翻。偶指着涝婆,喝道:“呵,你个小样的,在外人面前说偶坏话,这不是揭偶短吗?”涝婆笑着和两女侠走下楼去,留下偶一个人在上面发呆。
本来以为,藏民的饭肯定不合偶的胃口,可下楼在客堂坐定后,得尕的小女儿变魔术般地端上四个菜,三素一荤,色香聚全。九个人如饿狼般地抢食,菜片刻即光,同样再上一份,基本还是吃光。这帮人穿着光鲜,貌似斯文,吃相基本和洪七公的弟子无异,能抢便抢,能争便争,碗无落桌之嫌,筷无放手之意。偶涝婆胃口小,吃不上几口便放下碗筷,偶忙在嘴里扒了两口,含糊说道:“咋不吃了呢?”涝婆拍拍肚皮说道:“饱了,吃不下了,你们吃吧。”偶心想,这也是钱啊,不能就这样浪费了,你不吃偶替你吃。
平时也不见偶有如此大的胃口,那碗白菜腊肉消灭得最快,尽管腊肉全是肥的。“再添!”偶有些急,端起装白菜腊肉的碗去续添,涝婆在一边吃吃地笑,偶也不睬她。实在是今天消耗太大,需要大大地补充。一干人等基本上是吃两大碗以上,看着那白菜腊肉碗里最后一块肥肉,偶想也没想,伸筷便夹。斜刺里横过一双筷,也伸向那块肥肉,偶点住肥肉不放,正眼观去,见一深圳客用眼角瞥偶,四目相接,电光四射。偶心想,“你丫的和偶争肉,忒胆大了吧?”俗话说得好,邪不胜正,丫的居然用眼角瞥偶,就是对偶的不尊重,既然对偶不尊重,偶也就不能让着你丫的。那深圳客见偶压着肥肉不放,估计偶不是善类,慢慢地收回筷子。
偶更不客气,夹起肥肉,对涝婆说道:“涝婆你先。”涝婆瞪着眼说道:“你这不是让偶犯错误嘛,偶还减肥呢,你自个吃。”偶顺势把肥肉撂嘴里,说道:“偶咋忘了呢?那偶自己吃。”心里在寻思,这可是好东西,明天劳碌奔波就指望它了,跟偶争,没门。
吃完饭后,众人皆不想动,便坐着聊天。每个人都说说行走江湖的趣事,偶便将在程阳风雨桥遇到的一件趣事奉献出来:
元旦,偶和涝婆去阳朔玩,转到程阳风雨桥,在桥上遇一澳大利亚背包客,问他对此地的感觉,老外冲口便道:“very good,very cool。”想想也是,澳大利亚气候炎热,程阳此地潮湿阴冷,难怪老外禁不住冻,上身裹一羽绒服,下身穿一短裤,偶涝婆忍俊不住。晚上住桥边一户侗族人家,饭后和主人聊天,涝婆还将主人柜台里待出售的一套崭新的当地民族服饰换在身上,又是拍照又是摄像。同住的还有两日本鬼子,在和主人一个三四个月大的婴孩嬉闹,那打扮比乡巴佬还乡巴佬。烤火的时候,女主人端出一桶热水,打理两孩子洗漱。男孩先洗脸,然后洗脚,在同一木桶里,再女孩洗脸,然后洗脚,还是这个木桶。期间,从头到尾没有换过一次水,从头到尾就是一条毛巾。偶和涝婆看得瞠目结舌,差点没把晚饭给吐了。偶和涝婆打趣,呆回儿偶们也这样,立马被偶涝婆报答(爆打)。
民俗的也不尽是好的,起码在卫生方面许多民俗的东西偶们无法苟同,尤其是偶涝婆绝对无法苟同。
晚上没敢洗澡,一方面受了这事影响,另一方面实在太冷。从热水器里打了些热水,将就着洗了脚,便回屋睡觉。侗家的木屋也不密封,风从缝间钻入,冷得偶直打哆嗦。偶涝婆比偶抗冻,也敌不住。没辙只能在睡袋上又加了两床被子,把偶和偶涝婆裹得像粽子似的。半夜里压得偶胸口堵得慌,又不敢减负,好生狼狈。
众人听到洗脸洗脚一段,皆目瞪口呆,然后一众人等爆笑不已。
席间一深圳客不住狂笑,令几位女士哑然。偶也瞧住端倪,哪是什么深圳的,一个东北味十足,分明是长白吉林的,一个港台腔浓厚,分明是解放不久香港的。估摸着都在深圳打工,探口气,那香港人还是东北人上司,说话间有些轻狂。偶心想,刚才还跟偶争肥肉,好在没让你丫的得逞,不然又狂了你的。谈话之间,探得两深圳的和三广州的游完九寨沟后,继续北上,去若尔盖奔郎木寺,逛至青海再回去,让偶又是好生叹息。不过,众人对偶们骑马上雪宝鼎也羡慕不已,其实偶也没办法,总得避开节假日人流高潮。
又听两人讲了故事,偶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跟大家提个醒,偶出门前在网上查了一遍,这里晚上不定会有查夜的,专门抓在沟里住夜的游客。”众人一楞,忙问偶咋回事。
“原来沟里能住人,后来为了便于管理和保护生态,便不允许住游客了。”偶回答得简单。
“这个偶们都知道啊,这也不至于要抓人啊。”众人不明白。
“那网上都说得吓人,写这事的人正好遇见这事。”偶有些卖乖。
“咋回事啊?快说啊。”两女侠有点急,生怕这事让自己遇上。
“那人那晚住沟里,偶估计是在树正寨住。寨子里的人告诉他,如果晚上有人查夜,寨里放哨的会把电闸拉断,游客就自个找地方躲,躲过了是你运气,逮住了就是你倒霉,直接拉出去毙了,不,偶说急了,是直接拉你出沟。正巧那晚上遇到查夜的,一时间,翻墙的,上树的,蹿茅坑的,钻烟囱的,躺床下的,挤柴火堆里的,蹭猪圈的,是啥都有。整个寨子是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有一小子钻柴火堆里,实在是吓得不行,憋不住放了个屁,暴露了形迹,让查夜的给逮个正着。合他倒霉,让人提溜着连夜送出沟去,好在没有罚他的款。”偶是一口气讲完。
众人是又好气又好笑,总有些担心。偶忙跟他们解释:“在这里就不用担心,得尕大叔是这一片的地头蛇,啥都搞定。你们没有翻墙上树的机会,尽管放心睡觉去。”想想下午偷偷摸摸像鬼子进村的贼样就好笑,搞地下工作就是不容易,该死的政策让偶们这些自助客跟贼似的,斗争经验不足的准会吓死,偶们就是在这种环境中成长,作驴子可真难啊。
九寨沟的夜真够黑的,众人喝茶聊天之余,不免需清清存货,两女侠打听厕所在何处,偶说道:“偶都侦察过了,在这楼左边,门一侧有一柯达广告牌,估计以前是影楼摄影棚之类的。”
“不会吧,那厕所以前是影楼摄影棚,那偶们咋去啊?” 两女侠一楞。
“不会曝光的,那是以前。不过现在去,得打头灯,别忘带根棍子。”偶其实是瞎说,不过厕所边上确实有一废弃的柯达广告牌。
“咋回事?怎么又是头灯又是棍子?”两女侠更是担心。
“偶去过,那疙瘩简陋得很,没灯。现在外面这么黑,一定得打头灯,不然准掉下去,预备一根棍子,主要是防野狗和色狼,偶这是为你们好哦。” 偶嬉嬉笑道。
“就是,这么黑打死偶也不敢一人去,要不咱们一块去?”偶涝婆在旁附和。
三女结伴而去,融入夜色之中。“一干人等不准出屋。”偶在屋里对着众男的大叫,“别忘了打头灯啊,还有棍子。” 总有些为她们担心。
一会儿,三女回来,两女侠忙不迭地见偶说道:“还真有柯达广告牌啊,扔得也不是个地方。”
“偶没骗你们吧。”偶在表功。
“那地方真够臭的,偶都站不住脚了。”涝婆找地方洗手。
“你当是你家啊,这是藏(脏)区,不是你们大城市,有就不错啦。”偶教训她。
“这地方晚上还真得需要打头灯,那黑得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两女侠顶着头灯还没关。
“你们没掖着棍子吗?”偶开玩笑道。
“哪能呢,偶们有仨人,谁怕谁啊。”
“色狼好防,藏獒就不一样了,那东西一旦咬住什么是不会松口的,你们也忒大胆了吧。”
“要咬也是咬你们臭男人。”涝婆在旁恶狠狠地对偶说道。
“嘿,你这不是不识好人心嘛,偶还不是为你们好啊。”偶一脸冤枉,有些委屈。
两女侠知偶是在开玩笑,把偶涝婆拉进屋里,继续聊天。这个季节九寨沟的晚上有些凉意,好在客堂里的火塘生着火,众人围着火塘说说笑笑,暖意融融。众人是天南地北的神侃,还是偶和偶涝婆去的地方最多,偶有些得意,立马糊侃乱吹一通,涝婆在旁说道:“谁让你是最大的,自然去的地方最多。”偶顿时哑然,众人哄堂大笑。
“合着就是以后偶的机会最少啦。”不行,偶得纠正涝婆的态度,“偶是有遗传因子的。”
“行了行了,反正以后你的机会和偶的一样多,好了吧。”涝婆一本正经地说道,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偶不跟偶涝婆争,便扯开话题,指着东面墙上说道:“瞧啊,这墙嵌里的金盆还真漂亮。”其实在下午第一次进这客堂时,偶就十分注意这墙嵌里的金盆了,偶可不是打什么坏主意,就是喜欢这调调。整整一面墙,全嵌着金盆,大如脸盆,偶问得尕大叔这是啥意思,原来是宝镜楼完工后藏民送的,一方面为了尊重藏民朋友,另一方面为了装饰,便将金盆放进墙嵌里。南面墙上全是色彩鲜艳的藏式壁画,隐含了许多藏文和图腾,具体啥意思还得问得尕大叔。
客堂中间的火塘是一整件的工艺品,用铜板打制而成,分上下两层,雕花刻字。一打听,居然要2000多元,看上去蛮稀罕的,所以用铜板制作,是因为比铁更能保温,也不会生锈。家里太小,没法放下,不然偶一定带一个回去当摆设,在朋友面前献献宝。
得尕夫人一身藏式盛装,坐在火塘边,熊熊的火焰印照在她的身上,和着吱吱冒汽的黝黑水壶,是拍照的绝佳场景。偶了解一些藏民的习俗,不便提出拍照的要求,便帮涝婆拍了几张。
9:00过些,偶见得尕一家忙碌得有些辛苦,便提议该歇了。众人忙应和,各自上楼回房。
这么早也睡不着,便和两女侠在二楼过道上瞎聊,正起劲,远处传来一阵歌声。藏女的歌喉天生好,那高音随意荡漾,真是享受。年轻藏民有在晚上对情歌的习俗,偶们不便打扰,静静地聆听,让歌声在夜空回荡。
“咋就他们的嗓子这么好呢?为吗你的嗓子咋就这么破呢?” 偶对偶涝婆说道。
“偶再破也没你的破,你还是别说话,跟狼呻吟似的,别把人家吓着。”涝婆回偶话。
两女侠在一旁抿着嘴笑,偶故意拉下脸,对涝婆说道:“你绕弯骂偶是色狼啊,当心偶半夜躲在那厕所旁。”
“棍子不好使,偶就掖两板砖防着。”涝婆嬉嬉笑着。
“是啊是啊,偶们也去顺两板砖备着。”两女侠笑着附和着。
“嘿,你们可真够狠的,还真下得了手。”偶有些咬牙切齿,仿佛头上已经肿了一大群包。
山里到了夜间,寒气逼人。偶让涝婆洗漱停当后,放开睡袋打理,自个借着夜色向厕所行去。才二十多米的路,黑得让你透不过气来,胆小的还真要掖两板砖,因为近,偶也没有打头灯,凭感觉走。才转过墙脚,感觉一团黑影扑来,形如鬼魅,无声无息。
偶闪,这个快只有偶自己知道,平常人不定咋样了,顺势一记猴子偷桃,返身一个扫荡腿,连消带打,真是高手中的高手。估计偶的反应太快,那团黑影躲过偶的猴子偷桃,避不过偶的扫荡腿,中招后撞向西墙。好在偶没敢出尽全力,怕误伤自己人,那团黑影撞墙后“啊呀”一声,偶听出是那香港摄影家。太熟了,和他那标志性的间歇狂笑声是一个味。怕有闪失,偶忙把头灯打开。
“哎呀,不好意思,偶反应就是快,没伤着你吧?”幸好偶打小功夫扎实,寻常两三个平常汉子近不了身,那香港摄影家上完厕所似鬼一般,也怨不得偶。
“还好还好,勒的身手真不错啊。”那香港摄影家一脸惊恐,说话有些变味。
“彼此彼此,没伤着你就好。”偶寻思,幸好你上完厕所,否则准吓得你尿裤子。早知是你丫的,下手也不会这么轻,晚饭时还跟偶争肥肉吃,想都甭想。
“这么黑,要不偶送你回屋?”偶还得客气着。
“不用不用,卧自己顺墙根走就行啦。”那香港摄影家怕偶又会对他不利,扶着墙面,顺着墙根向楼上摸去。
“走慢点,不行就喊偶一声。”也怨不得那香港摄影家,谁让他不打头灯呢。
上完厕所回楼上,偶也没敢跟涝婆提这事,怕她罗嗦,和两女侠打了个招呼,便回屋睡去。
晚上做梦,梦见在诺日朗瀑布前拍照,和那香港摄影家争机位,一言不合,打将起来。那丫的被偶打得抱头乱窜,末了没处逃,直接跳瀑布里了。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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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10-25-2003, 08:43   #2
fang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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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时间人物过程完全真实,对话情节有虚构。
在此向两位女侠致敬,感谢她们给偶们带来的快乐。
不好意思丢了两位女侠的手机号,希望这篇游记能补偿偶的歉意,也希望能和两位女侠再次联系上,偶还想知道她们在四姑娘山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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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10-26-2003, 14:24   #3
Lib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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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看了,照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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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10-27-2003, 16:49   #4
fang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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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驴雪宝鼎2

9月29日
一早醒来,天已大亮。
涝婆说偶半夜磨牙声不断,偶说是狼的习性。洗漱完毕后,众人在客堂里吃面条,偶见那香港摄影家猴急样,有些好笑,便说道:“昨晚没事吧?”那香港摄影家忙道:“没事没事。”继续吃面。偶是估计他不想让众人知道此事,便也不再问了。
涝婆见偶问得蹊跷,以为又有什么故事可听,忙揣偶衣服,“吃你的面。”偶大声说,然后用眼神晃她,示意呆会儿偶会告诉她。一大碗面,偶涝婆就吃了两三口,估计是不对胃口,那碗放桌上太显眼,对藏民同胞不尊重,偶低声告她拿碗去厕所倒了,她不乐意。这不丢偶脸嘛,没辙偶只能自己吃,可把偶撑得跟猪头似的。还好偶平时喜欢吃面,能撑。
偶是啥都能吃,吃嘛嘛香,就是不长肉,涝婆正好相反,真是天理不公啊。不过偶瘦归瘦,身体好着呢,大病小病近不了身,头疼感冒都避着偶。
吃了面后,众人都结了住宿费,彼此招呼离去。两女侠还得赶回成都汇齐伙伴同去四姑娘山,便也先偶们而去,偶告她们一路小心,有机会再在成都相聚。这一别便断了音信,主要是因为偶和涝婆换手机卡时,不慎将储存的电话号码遗失,两女侠也没有再和偶们联系过,让偶好生唏嘘。
回上海后,偶在网上查知,四姑娘山在十一期间人满为患,马匹出租价从100至700元不等,真够黑心的。两位女侠合着在这个时间去真不值,现在要找一清净地还真需动动脑子,又要避开人群,又要玩得尽心,得逆向思维,庆幸自己去雪宝鼎去对了地方。
偶和涝婆在宝镜楼待到9:00方出发,直奔诺日朗瀑布。
反正今天时间充裕,偶放弃了坐车的念头,闲庭细步更好,涝婆也是这个意思。路上,涝婆问偶吃面时的故事,偶便将昨晚的事说了,涝婆笑着说偶欺负那香港摄影家,偶也就一笑了之。想想昨晚上做的梦,偶暗自在笑。
到诺日朗瀑布时,居然没有一个游客。偶赶紧忙前忙后地拍照摄像,天上云层挡住了阳光,想拍出好照片是不可能了。天不随偶愿,偶也没办法,留些遗憾以后可以找借口再来。
气势上诺日朗瀑布不及珍珠滩瀑布雄伟,但长度胜出,足有300多米,苦得偶前后乱窜,为拍一张好照片累出不少汗,所幸没有别的游客。想想喜欢拍照真是不值,坐在瀑布边上静静地发呆,慢慢地欣赏,才是偶的理想境界。其实网上的好片子多得是了,随便拣一张都比偶拍得好多了,干吗还要劳民伤财地拍呢?不就是虚荣心和爱好在作怪嘛,可哪一个人没有虚荣心和爱好呢?做人难啊。
过犀牛海到未名海时,偶和涝婆打趣说道:“这海子还没名呢,看啥啥不象,不如就叫四不象海。”
“你以为你是谁啊?现在没名是在等上头来人,哪位重要级任人物到时光临此地,灵感所至,大笔一挥,不定起啥名字。叫啥也不会叫四不象海。”涝婆笑道。
“说不定到时那位重要级任人物就是偶。”偶有些自命不凡。
“美死你啊,就是偶也不会是你。”涝婆总和偶作对。
“只要是偶们两口子,谁还不是一样啊。”偶显得很大度。
“不是说树正景区最美吗?偶咋感觉不怎么样啊。”涝婆见偶有段时间没有端出相机拍照,对眼前的景色有些疑惑。
“要过了老虎海才是呢,这个海子那个海子,其实都差不多,主要是看它周围环境好不好。”偶说。
“偶看都好不到哪里去,那公路边上的塑料片是咋回事?这不大煞风景嘛。”涝婆问。
为了防止雨季泥土流失引起塌方和一些其他原因(后会细表),沟里众多路边斜坡上皆扎着铁丝网,并覆盖着白色塑料薄膜,整片整片的,规模惊人。远远的乍一看,简直就是诺日朗瀑布群,多得海了。进沟的时候,在车上偶就有一种幻觉,咋九寨沟路两边都是瀑布呢?难怪会吸引那么多人。偶也寻思,别处拍瀑布,为求效果,得想办法延长曝光时间,九寨沟这里咋啥都为你安排好了,只管按快门就是了,那瀑布简直就更白布匹一般,难怪网上好片那么多,太容易啦。
“这沟里那么大,一般游客都是一天来回,哪来得及看啊?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想出这个冒充瀑布的方法还是挺绝的,不过呢,这玩意儿成本不低,难怪门票那么贵。”偶在糊弄偶涝婆。
“你糊弄偶呢。”涝婆火眼金睛,“你以为偶不知道啊,一定是为了防止塌方,才这么干的。”
“算你聪明,知道还问偶,耍偶啊?”偶没骗成,很没面子。
这预防的方法是对的,但的确有些大煞风景。试想你的照片后面场景是一大块白色塑料片,你会是啥感觉?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老虎海,偶是咋看也不像有老虎的样子,干吗非要起个什么名呢?让游客自己想像不是挺好嘛。像与不像之间完全是个人的感觉,偶就喜欢这种朦胧的感觉,让人想入非非。
过老虎海便真正进入树正景区,都说是九寨沟的精华,偶得好好欣赏,慢慢品味。时间对偶们来说无所谓,只要能拍到美景,偶们不惜一切代价。偶恨那些拥有鸡(G)头的色友,他们让偶每次面对自己拍的片子欲哭无泪。每每看见拥有鸡头的色友在偶眼前闪过,偶就有一种犯罪的冲动,幸好偶能忍!!!
每个人对景致的看法都不尽相同,整个树正景区在偶眼里不及日则沟景区,瀑布不及珍珠滩雄伟,海子不及五彩池斑斓,著名的磨房也不似《自古英雄出少年》中那般吸引人了,树正寨已经非常商业化了。偶端着相机对着盆景滩居然没有留影的感觉,尽管在许多人眼里它是那么美。卧龙海,火花海,双龙海,芦苇海,一路行过,偶都没啥停留,相机都懒得端起来。
只是在树正寨前崭新雪白的塔林群边,偶和涝婆才像模像样地象征性的留了影,以示到此一游。
可能因为偶们和一般游客走的路不同,一路上最多也就遇到三五个人,要不是公路上车子呼啸而过,感觉真像是在深山老林里转悠。在芦苇海歇脚的时候,居然惊起一群野鸡,身上毛色和此季的芦苇无异,偶恨自己没带张网,不然就能烤野鸡吃了。
沟里的野花很多,偶顺手摘了不少,嘴里哼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白采白不采啊,采了还要采”,涝婆在偶身后接了唱:“采了也白采。”嘿,你个小样的,咋就一直跟偶作对呢,偶心情已然不佳了,不行,偶得歇歇,顺便把背包放下,让肩膀顺顺血脉,再补充些食物。
放下背包,偶顺势在草地上躺下,浑身轻松,阳光从云层中穿透出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涝婆摘支野花,放在唇边,坐在偶身旁,看着眼前的景致发呆。
“累了吧,要不躺会儿。”偶在嘴里塞了块巧克力含着,慢慢让它融化。涝婆在偶身旁躺下,两个人依偎着。一只野鸡从偶们眼前惊过,偶们动都没动,像两尊雕像,好一对神雕侠驴。偶闭着眼寻思,如果偶们两人就这样一直躺下去,不真成了童话世界里的人物,什么烦恼忧愁都抛在脑后,逃离钢精水泥般的城市,远离喧嚣的人群,在这儿就不走了,过神仙般的日子。
“想啥呢?”涝婆打断了偶的梦乡,残酷地把偶拉回现实之中。
“偶在想,有啥法子把这地方给占了,偶们也就不用大老远的来回奔波。”偶有点白日做梦。
“过去可以占山为王,现在不行了,准拉出去毙了。”涝婆不想让偶给人毙了,“要不你入少数民族,改汉为藏,在这占个户口也行,还能享受少数民族待遇。”
“这法子不错,亏你想得出。”偶对涝婆有些崇拜,“不过,上面对少数民族的政策狠得紧,没事大家太平,万一有个啥事不如意,少不得一番镇压,残酷的狠呢。”
“你可以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到那时候再反过来,来个里应外合,以示卧底身份。”涝婆很有把握。
“打住,偶不成长反骨了。”偶不干这丢人的事,“就是让偶去死,偶也不能出卖藏族同胞。”偶有些激动。
“行啦,不就这么一说嘛,致于把你激动成这样吗?”涝婆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原则问题,咋能随便开玩笑。”偶故意发怒,“在革命时期,你小样的一准是个叛徒。”
涝婆知偶佯怒,便不再搭理偶,自顾自躺下小憩。这地方真是两人世界的绝好之处,诗情画意,鸟语花香。安静地躺着,足有十几分钟,偶真不想起来,直到有游客走来。
休息好了精神十足,一路走将下去。在芦苇海公路一头出口搭车,竟没有一辆肯停,偶看指路牌,明明有站啊,折回问一女管理员,说要下行400米才有固定车站。这不有毛病吗?出口那么大一块地不放车站,却在下面400米处放车站,不存心想累死偶们嘛。偶无助地看着涝婆,问她咋办。“继续前进,自虐到底。”涝婆非常坚定,也难怪背包在偶身上,她是轻松得紧。
没辙只能埋头前冲,出盆景滩,看地图到扎如寺竟还有近5公里,且一路没有可看的,偶顿时泄了气,“不行,这次非要搭车,偶可不是猛驴,累坏了偶,明天还咋骑马啊。”涝婆这次很体贴偶,在车站上帮偶拦车。
上车后,偶怕司机验票,先喝道:“偶们去扎如寺。”去扎如寺的游客很少,因为不顺道,而且旅游指南上也没有详细介绍,但时间富裕的话还是非常值得一去。
“咋还有扎如寺?偶们怎么不知道?”车上几个游客纷纷问起来。
“这寺庙在当地很有名,现在时间还早,值得去看一下啊。”偶像个导游在拉客。
“对啊,时间还早,不如都去看看,来一次不容易啊。”涝婆在一旁帮偶煽风,配合默契啊。
众游客见偶们两个自助客打扮,行走江湖肯定老到,便纷纷嚷着去扎如寺。司机早被偶们吵得晕头转向,哪还想得起验票一事,直接把车开到扎如寺。
是资深驴友都知道,进扎如寺得悠着点,看住自个的钱袋,那哈达不能随便戴,那高香不能随便点。偶在这里也不便细说,各位看客以后去了自己体会。反正偶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在大殿里逆时针走了一遍。那手捧哈达的和尚两眼斜视着供奉钱箱,谁捐钱立马献上一白色尼龙哈达,你要不捐钱,瞧都不瞧你一眼,这个中滋味非得你亲自在场方能体会。
不过,这扎如寺的规模也不能算小,强烈的藏域氛围,色彩浓烈,涝婆急着让偶帮她拍照,真是不赖。寺前齐刷刷地非得仰望的是著名的宝镜崖,寸草不生,光滑如镜,足有两个足球场的面积。崖下一排塔林,显得庄严肃穆,游客纷纷在此留影拍照。
扎如寺是偶们在九寨沟里的最后一站,坐车离开时不免有些依依不舍,尽管九寨沟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它的瀑布,它的海子都给偶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地方在适当的季节偶还会再来,应该是在某年的十月下旬,当枫叶红遍山林,桦树黄遍草地,才是最美的时候。
出大门后,已是下午3:30,偶将寄存的行李取出,赶到长途汽车站。已经没了去松潘的车,花了半个小时在公路边上想搭路经的车,未逞。此时偶的心情真得好郁闷,找自助的驴子想拼车,咋就没有,真是奇怪了。郁闷之下便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也是此番出门最腐败的举动,包车去松潘。挑了一辆最好的出租车,楞是把开价300元杀到200元,上车直接走人。
开车的师傅姓李,挺会唠叨,告诉偶们许多不知道的事。九寨沟机场已开通,为了迎接最高层,从机场到九寨沟建了一条超好的路,路两旁重新翻造草皮,包括沟里的,全是进口的短尾草,且是一季断命。难怪沟里铺满塑料薄膜,是为了盖住草皮让它生根,偶还以为是瀑布呢。这之间百公里的路,得花多少钱,偶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不过路建得好,大家受益,尤其是开车的司机。
一路上看到好看的风景,便让李师傅停下来,这就是包车的好处。差不多两个小时便到了松潘,偶眼尖,远远见一屋前牌子上全是英文,门口三五个老外在溜达,便让李师傅停车。下去一问,果然是著名的顺江马队,便回车取下行李,和李师傅结帐告别。
入住对面的顺江旅社后,偶让涝婆先歇着,然后一个人换了拖鞋,向马队那屋走去。
进门一侧墙上贴着一幅手绘地图,从松潘出发到牟尼沟,黄龙,雪宝鼎,二道海,红原,啥路线都有,视路线长短二到八天不等。偶问了一下大概情况,便订了第二天松潘至雪宝鼎四日游,顺便问了有多少人,被告之没一定。“咋没一定呢?”偶不明白。
“现在还早呢,晚上八九点来报名的都有。马上到长假了,万一人多了还得多分几个组。”马队的人很有经验。
“老外多不多啊?”偶喜欢来自五湖四海的驴子,这才带劲。
“今年不多,都是非典害的。不过也不会太少,毕竟到长假了。对了,偶们这里代买回程车票,你啥时候回去?”马队的人都是活雷峰,偶心头一热,“对对,还是你们服务周到,这事偶咋就忘了。”
“不能忘,长假期间回程票紧张着呢。”马队的人似乎比偶还紧张。
“行,那就请你们帮偶搞定,偶要两张4号的票,第一班到成都的。”安全考虑,偶要了第一班到成都的票。
“行,到时候雪宝鼎回来拿票。另外,你还得把3号的房间订下了,否则准没住的地方。”马队的人就是好心,“这里又不是九寨沟,咋会有那么多人?”偶不信,心里嘀咕,不会是遇上托了。
“相信偶不会错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马队的人也不罗嗦。
偶将信将疑,正寻思着,门口停下两辆车,一辆出租车,一辆工具车。那工具车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绑着各式防潮垫,还有几筐菜,最显眼的是摆着五张钢丝床。出租车上跳下几个男女,全副武装,各式的冲锋衣裤,各式的登山鞋,一看便是标准的驴子。
偶绕着工具车转了一圈,看着五张钢丝床发呆,“骑马就骑马,不会把这钢丝床也带去吧?”偶有些疑惑。
那几个人在屋里和马队的人在讲什么,一MM留在门口,偶凑上前去,低声问道:“是驴子吧?”
“是啊。”偶没听出是啥地方人。
“骑马来啊?”
“对啊。”
“哪条线啊?”
“七藏沟。”听出味了,可能是广东驴子。
“七藏沟?偶咋没听说过啊?”
“才开发出来。”
“几天啊?”
“六天。”
偶问得急,那MM答得快。
“那钢丝床咋回事啊?”偶问到正题。
“带去睡觉啊。”MM回答得很干脆。偶差点没晕过去,这可是偶想都没想到过的,走南闯北是第一回遇上这事,真是开了眼了。
“你们是广东来的吧?真够腐败的。”偶心里寻思,偶从九寨沟回松潘包车已经够腐败了,没想到你们居然比偶要腐败几百倍,骑马顺带钢丝床,这可不是平常人能想出的招。
“不好意思,偶们那片兴这个,是有点腐败。”MM不以为然,“大哥是哪里的?”
“简直是腐败透顶,真是没想到。”偶有些咬牙切齿,“偶是上海来得,得向你们好好学习学习。”
“彼此彼此,大哥走哪条线?” MM一点也不怕生,是头熟驴。
“雪宝鼎。”
“登顶不?”
“时间不够,估计只能到雪线。”
“那可惜了,雪宝鼎也不是很高,登顶应该没啥问题。”
“是啊是啊,只能下次了。”
小丫头口气不小,偶也不能跟她一般见识,糊侃了几句,偶便告辞。过马路时,偶还在寻思钢丝床的事,差点让马给踹了,看来自虐得靠自己意志,还是腐败深入人心。
抬头见涝婆趴在窗沿上正看呢,偶笑着叫道:“看明白了吧?”涝婆直摇头,“偶上来告诉你。”
上楼后将过程一说,涝婆眼都直了,连说腐败到家了,得向人家好好学学。偶想起订房一事,怕真有啥变故,将伙计叫来,预订了3号的房间。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有些饥饿,便锁了门和涝婆向县城里去。
松潘古称松州,建于三国时期,现在依然保留着古时的城墙,尽管有些破败,但依然能感觉到旧时的雄伟。在城楼前留了影,蛮有一种悲壮的味道。城里正在修路,却也人来人往,遇到不少老外,见面都叫你好。街两旁的店铺有买藏服,藏器和藏饰,涝婆对藏饰感兴趣,偶对藏器感兴趣,各顾各的,但还要骑马,所以只是饱了眼福,留着回来再大肆采购。
晚饭在松苑食府打发了,估计是本地最好的饭店,一方面在九寨沟没吃到好的,另一方面受那钢丝床的刺激,偶决定也要腐败腐败,咱不能丢自己的脸。席间见服务员端一盆菜进包间,没见过,拉住领班问是啥菜,告之是麻辣兔头,偶喜欢,偶涝婆更喜欢。也要了两个,被偶们啃得干干净净,那吃相跟饿狗似的。
拍着肚子出饭店,顺着叼起一根烟,好享受啊。逛街看美眉(洋妞),进店购补给,偶是一刻不停。因为骑马进山得四天,所以买了不少东西,反正有马驮着。见天色已暗,偶催促涝婆快回旅社,街上的路都给扒拉开了,得留神当心着点。
旅社一到晚上果然热闹,驴子们一下子都冒了出来。串门的串门,聊天的聊天,獐头鼠目,高大威猛,金发碧眼,是啥都有。整个一小联合国,估计都是去骑马玩的。旅社一到晚上就断水,只能去公共浴室洗澡,偶担心涝婆怕生,就先去打探。门口已排了好几个人,生意还真是不错。卫生状况一般,偶能将就,看两老外出来,头都顶着门框了,偶暗自好笑。赶紧回去拿毛巾香皂和换洗衣物,回来时已有空位,交了3块钱进去洗澡。
这浴室同时能有七人冲淋浴,每间也只一平方米大小。头上一侧悬一木箱,可以放置衣物。门一侧有排毛巾架,中间放一木凳,简单到家却也干净。两天没洗澡,身上有些发痒,忙着冲洗了一番,换了衣服回旅社。
涝婆早等得不耐烦了,见偶一回屋,就抄起脸盆往外窜。
“急啥,把偶换下的衣服一并拿去洗了。”偶赶紧拦住她,把衣服放在脸盆上。
“今天洗了明天准不会干,偶们还要骑马呢。”涝婆不情愿的说。
“没事,偶让伙计帮偶们收,3号偶们还要回来的。”偶很有把握。
涝婆去后,偶闲着没事,叫来伙计,把事一说,伙计连忙答应。偶怕3号回来房间有问题,特地让伙计记着,伙计一个劲地点头哈腰。送走伙计,打开电视看,没啥好节目,信号也不好,掺着许多雪花,便关上。躺在床上,偶忽然想起得打一电话,今后几天进山,便没了手机信号,万一有啥事,得先说一声。
电话一通,是老丈人接的,“爸,能听见吧?”信号有些杂,“偶们现在在松潘呢,明天就进山遛沟。”偶涝婆心脏不好,上高原会有反应,所以出门时没敢跟父母说是骑马上山,只说是遛沟去。
“条件还可以吗?一路还顺利吗?”老丈人还是老一套。
“顺利着,你们不用担心。偶告你们一声,明天开始四天没法通电话,让你们别急着。”偶得快点说。
“山里没信号吗?杠!一筒。”咦,啥意思,偶不明白。“你们自己当心着点,碰!七万。”偶明白了,是在打麻将呢。
“在打麻将啊,偶不打扰你们了。”偶知道老丈人一摸麻将牌,啥事都不关心,便准备挂电话。
“慢着,你父母也在,说两句。”原来是两对亲家在切磋牌技呢,真会挑日子。
“爸,赢钱了吧?输了算偶的。”老爸一直是偶的偶像,偶这酷爱旅游的毛病完全是他的遗传。
“没啥输赢,你们还好吗?九寨沟人多不多?天冷不冷?几时回家啊?”老爸还是老脾气,一口气把偶问得没法回答。偶得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啥都好!电话费贵着呢,偶不跟您老多说,慢慢玩,回家再聊。”
“行,多关照着媳妇。慢,偶糊了。”老爸糊牌了。
“行了行了,偶挂了,你们慢慢玩啊。”偶得赶紧挂,两对亲家难得碰头,得让他们玩得尽兴。
又过了十几分钟,涝婆捧着一脸盆的衣服回来,“那澡堂子生意真是好,到现在还有很多人在排队。”偶看了看表,已经10:30了,心里有了开澡堂的荒唐念头。
“要不偶们回来开一澡堂子?良性竞争嘛。说不定能挣大钱。”偶还是有一点经营意识。
“得了你吧,还是去把衣服晾了,顺便告伙计一下。”涝婆把脸盆塞偶怀里,推着偶出门。
“别推偶啊,偶都跟伙计说过了。顺便也和家里通了电话,两亲家在打麻将呢。”提溜着脸盆出去,晾好了衣服,回过来见涝婆已躺在床上,脸上贴着保湿膜,便道:“你还有心情整这玩意,后几天在山里偶看你咋办。”
“咋办?偶照样!那山里水更滋润呢。”涝婆噘着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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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11-06-2003, 22:23   #5
t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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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11-08-2003, 15:36   #6
fang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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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续一段,偶现在拼命在写,哪来得及跟上众位的速度,预计11月18日左右能出全本,请大家耐心些,再下一次就能看全了。
有啥写的不详的地方或是有问问题的请回帖,偶会一一告之。

9月30日
早上被马的嘶叫声惊醒,从窗口望去,外面已是人声鼎沸。
马队屋前已聚着几十匹马,不少老外也大包小包等在街上。偶忙叫醒涝婆,“别睡了,外面都快出发了。”说完便拿起牙刷杯子毛巾冲出门去。
楼梯口遇上伙计,忙问:“有吃的吗?”
伙计见偶一脸急样,笑道:“别急,马队还要分组呢,没一个小时不会出发。偶们这里没吃的,马队边上有早饭,来得及。”偶稍稍放下心来。
打理好后来到饭店,见有西餐,涝婆顿时高兴,要了两份。磨磨蹭蹭端上来一看,咋不怎么地道。涝婆还在嘟囔,别偶拦住,“快吃吧,别讲究了,你当这里是上海啊。”几个游客见偶的包好大,啧啧称奇,不停比划。“好象是军用包哎,咋在市面上没见过?”那是,这包全国没几个,是德军订制富裕的,让偶逮住了,不容易。
没理睬他们,赶紧把早饭整下去,向店家讨了壶热水灌在保温杯里,心才踏实。
一出门,满目的马屁股,嘿,这不恶心偶吗?偶才吃过早餐啊。地上一坨一坨全是马粪,散发着浓烈的气味,偶忙拽住涝婆,“当心,地上都是地雷,瞧着点。”涝婆唉吆唉吆叫个不停,闪展腾挪,尽量躲着满地的马粪,“今天开了眼了,平生都没瞧见过这么多马屁股。嘿,瞧瞧,还在拉屎呢。”偶一边躲闪一边在叫。见涝婆往马屁股之间钻,忙一把拉住,“傻了你了,一个劲瞎钻啥,顺墙根走,到马队屋里去。”涝婆苦着脸,捏着鼻子,尽量躲闪着,蹭到门口边上忙跳将进去。
“身手不错啊。”一驴子见偶涝婆进屋笑道。
“臭死了,偶得先透透气。”涝婆没工夫理他,自顾自凑近窗口透气。也难为她了,城市里哪个女孩不爱干净,更何况偶涝婆呢,她还想在山里整保湿膜呢。
“先习惯习惯,今后几天都是这味。既然来骑马,就得有思想准备。”那驴子估计是做工会工作的。
“没错没错,偶涝婆早有思想准备,只是乍一见那么多马屁股有点不好意思。”偶得帮她解释,“在单位里她管人家管腻了,这次出来咋得也要弄两匹马管管,这才显得能耐。”
“胡说啥呢,”涝婆死命拧偶胳膊,“偶就管你了,你想咋的。”
呵,还真发狠呢。偶不和你一般见识,“行行行,偶就让您老管。”涝婆见偶顺着她,也就再没说什么。
马队的人忙着在分组,不同线路不同方向,偶懒得去问,反正得轮到偶们。涝婆是急性子,见偶在边上发呆,便道:“你去瞧瞧啊,咋象死人啊,别人都出发了,你还悠着呢?”
“你急啥,偶们是付了钱的,他还能把偶们撂下。”这种事不应该是偶关心的,那是马队安排的,急啥。
瞅着外面的马队一拨一拨离去,剩下只有七八匹马了,涝婆更是急了,“咋还没轮到偶们啊,快急死偶啦。”偶倒是很放心,估计那些马全是偶们的。另有三小伙围着马在转悠,不定和偶们是一路的。
马队分组的把剩下的聚在一块,连偶们两个才五个人,那三小伙果然和偶们一路。
“咋才五个人呢?”涝婆有些失望,人多才热闹。
“人太多不行,马道上挤不开,挺危险的。偶们特地多分了几个组,分散点安全。”马队的人如斯说。
“那些老外都到哪里去了?”偶不甘心。
“他们都去二道海,牟泥沟,不过,去雪宝鼎也有十来个。”见偶瞪着眼瞧他,又道:“他们都是三天的行程,你们是四天的,没法安排。”
实际上偶是无所谓,偶和涝婆出门玩,从来就是两个人。在路上能碰到志同道合的就合在一起玩,这样反而自由自在,基本上每次出门都能碰上同道中的驴子,大家开开心心,好聚好散,这也是偶行走江湖的本意。
“行了,那快安排马匹吧。”偶很大度,也没再争。
三小伙见偶这么一说,齐齐地跑出去挑马。偶心道,你们倒也不客气,也不记着女士优先这一条啊。大凡上车争座,如厕争先,喝酒争胜,吃饭买单,偶都剌在后面。这三小伙争着去挑马,偶也没放心上,反正就那几匹马,能挑出个优劣来?那几匹中有两骡子,看你们能认出不?涝婆这时倒不急了,也没法急了。
那三小伙挑来挑去,还是挑中一头骡子,偶直摇头,对涝婆说:“瞧瞧,不认马。偏偏还是挑一骡子。”涝婆不识骡子,低声说道:“哪一匹啊?”偶摇摇头,故弄玄虚地说道:“呆会儿告诉你。”
涝婆睁大眼想看个究竟,“别看了,你就要那匹小黑马,准没错。”偶很有把握,自恃是个老江湖。那小黑马身形矮小,有些发胖,看上去挺温顺,在山里估计不大会撒蹄乱跑,偶让涝婆就骑它了。见涝婆还在发呆,偶又说:“别发呆了,去和它亲近亲近。”
剩下的几匹中有一头骡子,毛色油黄,体形坚硕,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偶知道这家伙能负重,性子也温和,便认定就骑它了,反正骑马骑骡子都是骑,只要安全就行。各人都选好了自己的坐骑,三小伙又多挑了一匹高头大马,说是行李太多,多雇一匹,钱照算,偶心想,看来腐败无处不在,他们不定会带啥玩意上山。
正寻思着,三小伙从屋里搬出几件物品,一箱苹果,一箱黄瓜,一箱香蕉,还有一箱啤酒,还是玻璃瓶的。偶是瞪大了眼想看个所以然,这帮家伙腐败的决心也不小啊。偶是腐败经验不足,在这方面得好好虚心向众多驴子们学习。不过偶还得说:“带啥不行啊,这香蕉带上去准颠烂了。”
一小伙嘻嘻笑道:“没事,还青着呢,颠不烂。”都已买好了的东西,好歹都得带上山去,偶也就没再说什么,见老婆在和小黑马嘀咕,便贴了过去。
“@#$%你要吃啥尽管跟偶说,只要别撂蹶子啥都好商量,偶就怕从马上摔下来。”涝婆嘴里念念有词,对小黑马在作思想工作呢。
“嘀咕啥呢?想拍马屁不是,没用。想让它听话,就得心狠手辣。”偶心里在笑,顺手将偶的那头骡子牵过来,“想求太平,就骑偶这匹。”
“这马太高大了,万一出啥事,摔得更狠,还是你自己骑吧。”涝婆以为偶牵的是马,不住摇头。
“让你开眼吧,这头是骡子。听话着呢,忒能负重。”偶得教教偶涝婆,她骡马不分。
“骡子?咋看啊?不都一样啊。”涝婆有些好奇。
“仔细瞧!这骡子头前跟驴子有些像,这两耳朵朝后耷拉着,不象那马,竖着冲上。”偶挺有学问的,自觉应该说清楚了。
“还真是这样,你从哪学的?”涝婆总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还要学吗?”偶把头凑近,挨在老婆脸边,“这骡头马头一看便知,区别蛮大的。”
涝婆顿时醒悟,冲偶头上就是一爆栗,“你要死啊,滚一边去,偶还偏要骑这匹小黑马。”偶是斯文人,啥事都动口不动手,在家和涝婆论理,百战百胜。涝婆从来不罗嗦,直接就动手不动口,偶羸弱,打不过她,尽吃亏。涝婆总说:“君子让你做,偶比你小半打岁数,就做小人。”真是世风日下,小人得志啊。
牵着偶的骡子闪一边,几个重要级人物出场。
铁继秋,回回,四十至五十之间,没办法,这疙瘩的人都见老,四十的像五十,偶只能估计。笑眯眯的显在全是褶子的脸上,倒也可爱。手上关节错落,茧硬指厚,看情形练过几年鹰爪手。
白玛,藏民,三十左右,一脸黝黑,虎背熊腰,行走如飞,不管刮风下雨,骄阳天晴,都是一身羽绒衣。此人不苟言笑,行事果断,令人生畏。
阿旺东周,藏民,十七岁,经历不凡,做过三年和尚,后不甘寂寞,出家还俗。身形灵活,脸上总挂着微笑,爱看漂亮女孩,对大千世界充满了好奇。
老中青三代就是马队配给偶们的马夫,是偶们今后几天的衣食父母。原本称呼上偶该叫他们大哥老弟小兄弟,可为了避免产生民族矛盾,偶得叫他们“铁大叔白大哥小阿旺”。谁让偶长得后生,称呼上自然吃了亏。
三小伙一胖一高一矮小,胖的全套狼爪装备,高矮两人衣着随便,说话间偶没听出味来。
马夫们将一干人行李整上马(骡)背,估计得化些时间,趁此机会,偶得先和三小伙亲近亲近,今后几天偶们还得在一起同生死共患难呢。
“弟兄几个,麻烦过来聚一聚,偶们得开个碰头会,彼此介绍一下。”偶先发话。
胖子显然是他们的头,啥事都他做主,见偶对他说话,拉住另两个凑过来。
“今后几天偶们得生活在一块,偶先介绍偶自己,偶姓方,方世玉的方,偶涝婆姓杨,烧火丫头杨排风的杨。”涝婆知趣地在偶身旁一立,说道:“各位好。”
“偶姓梅,梅超风的梅。”胖子第一个发话。
“厉害厉害。”偶心里嘀咕,你可没有梅超风的身材,最多和她老公铜尸陈玄风有得一比。
“偶姓乔,乔峰的乔,叫乔刚。”高大个第二个发话。
“佩服佩服。”真是人如其名,不过咋就年纪轻轻开始谢顶了,偶有些纳闷。
“偶姓徐,徐天宏的徐,外号大厨。”矮个小伙非常爽直,和偶一样是四眼。
三小伙报姓用的都是金大侠书中的人物,肯定是好武之人。偶们也不赖,两广豪杰方世玉,杨门狠女杨排风,都是相当当的人物,估计有得一拼。
“听你们说话,偶咋就认不出是啥地方的呢?”这件事偶非要弄清楚。
“听你们口音是上海的,其实偶们也打上海来。”胖子冲偶在笑,“偶和乔刚是安徽的,大厨是潮州的,偶们在上海打工,快三四年了。”
难怪偶估不出来,便笑着道:“说来都是上海的,这世界咋就这么小,碰到的都是自己人。”
正说着,铁大叔在叫:“好罗,都上马,咱们走。”
马和骡子都收拾妥了,马鞍上铺着被子毡垫,骑着不会太吃力,行李扎在后面,用绳固定着,基本上和土匪出门打劫的情形一个样,“弟兄们,上马。”偶顿时来劲了。
偶骑上骡子,立马觉得高大许多。涝婆在马夫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战战兢兢地跨上马背,抓住缰绳死不放手。
“你放松点,别死拽它。越拽它,它越紧张。”偶对涝婆说。
偶说的容易,涝婆却越发紧张,那小黑马被她拽得原地打转。白玛见势不对,上前拉住缰绳,对偶涝婆说道:“这马不用拽,你把缰绳向左拉一拉,它就朝左靠,向右拉一拉,它就朝右靠。偶没牵它时,别让它窜前面,跟在后面。”
“白大哥,这马镫好象紧点,不舒服啊。”涝婆总觉得姿势不顺溜。
“对啊,白大哥,偶的脚蹬也不行,太短了,偶咋感觉是蹲在马背上。”偶人长脚长,总希望脚蹬长点好。
白玛将两骑的脚蹬都拉了拉,好象长了一点,但总感觉不顺溜。偶索性把脚从脚蹬中移出,就搭拉在两边,感觉倒也自在。人长有人长的优势,万一半道那骡子发起飙来,偶翻身一跳便成。涝婆没偶这本事,只能老实踩住脚蹬,把着缰绳,样子倒比偶潇洒。
见众人都上了马和骡子,白玛便牵着偶涝婆的小黑马带头在前,沿着公路向对面山里行去。偶随后紧跟,三小伙落最后,一行人等趾高气昂,衔尾相接,奔雪宝鼎而去。
路上不时有大巴开过,乘客的表情特惊讶,在他们眼里偶们是另类的,他们在想:这帮人大包小包往山里窜,是土匪剪径回老窝吧。偶把遮阳帽扣得很低,基本上外人只能看到偶鼻子以下,见涝婆东张西望挺兴奋的样子,叫道:“涝婆,注意着点,别让人认出来。”涝婆不明白,问:“啥意思?”
梅胖子扑哧笑出声来,偶回头一看,三小伙整整齐齐,一色的宽边牛仔帽,“变戏法啊?咋整一个样的。”偶惊讶他们的一致,“这叫集团采购,便宜。”梅胖子挺得意,丫的装模作样还执一树枝当马鞭使。
“胖子,你知道你骑的是啥吗?”偶冲他嘻嘻的笑。
“是啥啊?”梅胖子一楞,有些不明白,手上的树枝也僵在半空中。
“跟偶一样,是头骡子,你还得意呢。”偶坏坏地在笑。
“骡子?不会吧,骡子哪有这个头?”梅胖子惊住了。
“不信你问铁大叔。”偶不想多费口舌。
“铁大叔,偶这匹到底是马还是骡子?”见铁大叔就在一旁,梅胖子急着问道。
“是骡子啊。”铁大叔在笑。
梅胖子顿时就急了,“偶们是来骑马的,不是来骑骡子的,这要回去传出去,江湖上偶是没法混了。”
乔刚和徐大厨在后边嘿嘿的笑:“偶们不说,有谁知道。”
“你俩小子是这样的人吗?”梅胖子在摇头。
“偶们肯定不说!”俩小子口径一致,回得真快。
“是吗?偶信不过你俩。”梅胖子不放心。
“偶们不说,偶们写不行吗?”乔刚和徐大厨哈哈大笑起来,偶和涝婆跟着笑。
梅胖子脸上一下子挂不住了,“不行,一定得换。铁大叔,还有马不?偶是来骑马的。”
铁大叔依然是笑呵呵的,“这两天骑马的太多,都分出去了。要不,你骑驮行李的那匹马,不过就是烈了点,你得当心点。”
梅胖子侧身看了看那匹马,行李堆得小山似的,再换估计挺麻烦,便说道:“那太麻烦了。乔刚,偶跟你的换。”乔刚一下子就急了,“不成,偶才骑一会儿,还没过瘾呢。”
偶看不过去,劝道:“才出发就换马不吉利,你先将就着,偶也骑一骡子啊。”
铁大叔在旁解释:“骡子不错啊,这家伙能扛,比马吃得住劲。性子也好,听话。”
偶又说道:“再说了,骡子比马贵,铁大叔,对不?”
“可不是吗?方先生也懂这门道?”铁大叔没想到偶知道的还挺多。
“哪里哪里,不都这么说嘛。”偶谦虚着。
梅胖子听偶们这么一说,便不再吭声了。
偶怕他不甘心,悄悄对他说:“你先骑着,如果不过瘾,待会休息的时候再和他俩换。”
“那他俩要是不肯换呢?”梅胖子真有些不甘心。
“傻了你的,你们仨谁是老大啊,这还要偶教你啊。”这没出息的非要偶表明。
“是啊是啊,就这么招了。”梅胖子顿时喜上眉梢。
边行边聊,不知不觉已进入松潘县城对面的村庄,没有夹道欢迎,没有横幅鞭炮,偶们默默地在村道骑行。瞧偶们最欢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当地特产——藏獒,那从喉咙里发出森人的吼声比低音炮还震撼人,偶心跳的节奏基本和它吼叫的频率是一致的。曾经有养藏獒的想法,可这东西一到平原就嗝屁了,就只好断了这荒唐的念头,究其原因可能是水土和海拔的关系。
可在高原,这玩意凶过豺狼,不好对付,也不敢对付。偶们得尽量避着它,不能给它有对偶们感兴趣的理由。说真的,这回是偶第一次真正面对活生生的藏獒,且不说个大,光它那似狮子一般的狗头就令偶从心里往外冒寒气,涝婆一个劲的催马往前窜,估计心里也在打鼓。
过村庄便开始向上走,这道有些象沟渠,电影里经常看见,土匪基本就在这块出没。听铁大叔讲,松潘旧时盛产土匪,川西地区无不膺服,解放后,为安定民心,政府发狠端了它的老窝。现在偶们走的就是过去土匪走的马道,牵马的也可能是土匪的后代,这马和骡子当然也可能是土匪马(骡)下的崽,朝这思路想下去,偶都快出汗了。看着铁大叔和蔼的笑脸,阿旺天真的神情,偶硬是把刚才的思路拉回,这不没事找事么。
涝婆走在最前面,当然她没走,是她的小黑马在走。沟渠不宽,因为驮了行李,两匹马并行有些困难,偶没敢超前,怕惊着涝婆。偶的骡子走路爱溜边,时不时的就往边上蹭,害得偶的大包不时也跟着在岩石上磨蹭,偶心疼啊,这可是偶的最爱啊。
好歹翻过了第一个山头,下面有些人家,铁大叔说是他们的家,说要去装点补给。众人刚开始骑马还不适应,乘机也可休息一下,便下到铁大叔家,才进院子,便是一阵狗叫。众人忙不迭的往外逃,生怕被狗咬,偶依在门口向里面瞧,一条不怎么大的藏獒冲着门口狂吠,脖子上连着筷子粗细的铁链子,那铁链子被它扯得笔直,栓链子的木桩不停地在摇晃。这情形一干人等谁敢进去,涝婆躲偶身后大气没敢喘,脸上惊慌失色。
院里头掉一牛仔帽,那狗拼命抓挠,就是够不着。“这谁的?这不招惹它么?难怪它这么大脾气。”偶回头瞧三小伙,见乔刚摸着脑袋,神情恍惚。
涝婆知偶开玩笑,背后扯了偶一把,“咋说话呢,谁见了这畜生都怕,要不你上去和它捣鼓捣鼓。”
“偶这不是开玩笑嘛,乔刚,别怕啊。”偶赶紧解释。
铁大叔分开人群走进院子,那畜生立马停住吠声。铁大叔牵过那条狗,将铁链子在木桩上绕了几圈,叫来一小娃子,看住那狗。众人这才敢大着胆子往里走,乔刚拣起牛仔帽,掸去上面的灰尘,然后扣在头上,脸上才恢复些人色。
胖子和徐大厨在一旁窃窃私笑,乔刚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你俩笑个头啊,刚才逃出去你俩比谁都快,还笑偶呢。”
“谁让偶是老大呢,偶得带个头。”梅胖子蛮会狡辩,不愧是老大。
乔刚气呼呼地走进屋去,留下胖子和徐大厨还在窃笑。
偶跟着乔刚进屋,那屋木板结构,上面住人,下面黑咕隆咚不知干啥用的,乔刚人高,在楼梯口一直腰便撞上天花板,“小心点。”偶忙说道。话音才落,楼下暗处窜出一东西,奔屋外去,偶一惊,还真没看清楚。怕是狗,偶忙推着乔刚冲到楼上。
“嘿,好玩哎,这小羊羔哪来的?”外面传来偶涝婆的惊喜声。
原来是一小羊羔,偶和乔刚舒了口气,这都是让狗给吓的。楼上地方挺大,远远望去,青山蓝天白云,咋看咋舒服,这可是偶向往的地方,乔刚瞪直眼也在瞧,偶们俩就这么沉默着,动也不动,跟俩雕像似的。懂行的以为偶们在玩行为艺术,不懂的认定偶们是在抽风发呆,偶们是在发呆,这可是在城市里呆死了也看不到的风景,总算有让偶发呆的理由,偶还得呆下去。
直到涝婆在下面叫偶才回过神,下楼见涝婆抱一小羊羔在撒欢,那小羊羔估计出生没多久,也就三四斤的份量,黑白相间,煞是可爱。偶涝婆就是喜欢小动物,她的理想是下辈子做条金鱼,偶说没钱买鱼缸供她,凑合着让她住马桶里快活,涝婆立马在偶手臂上做了记号,至今偶都不敢穿短袖出门。
休息了片刻,铁大叔叫偶们出发,偶指着楼下暗处问道:“铁大叔,你这楼下是干啥子用的?”
“那是羊住的地方。”原来如此,难怪小羊羔会从那里出现,偶还以为是狗窝呢。
上马前,涝婆抱着小羊羔不放手,说要带了走。偶急,你这不成土匪了,居然在土匪窝里干比土匪还狠的事,这还了得。“放手!你想抢是咋得?”偶一脸严肃。
“偶不嘛,偶就是喜欢它,要不偶们买下它?”涝婆在央求。
“不行!要买下了,后几天就没法玩了,实在喜欢,回来再买。”偶一定得坚持原则。
“买就买了,玩腻了就整个烤全羊。”梅胖子见偶们在争,动起邪念来,说话间露出食肉动物的白牙。
涝婆一下子不乐意了,松脱手,那小羊羔落地便跑。“你真没人性,就知道吃。”白了梅胖子一眼,涝婆拉起偶便走。
“走喽,出发喽。”偶欢快的叫着,回头冲胖子竖起大拇指。
队伍在马道上逶迤着,偶涝婆依然打头阵,偶随后,胖子乔刚徐大厨尾随,驮行李的大马落在最后。见偶们骑得有些熟了,铁大叔和白玛跟在后面聊天,阿旺一个人行在最前面,跟只鸟似的,跳前窜后,招左护右。
又翻过两座山,来到一小河边,那马和骡子纷纷抢着挤过去喝水,驮行李的大马见没了它的位子,气势汹汹往前一蹿,在小黑马和偶的骡子之间挤进来。那行李跟山似的压过来,偶躲都来不及,小黑马顺着河床往下逃,涝婆一个劲的叫“吁吁”拼命拉缰绳,好在白玛眼疾手快,奔上前拉住了她的缰绳,才止住前冲之势。
偶左面挨着胖子的骡子,右面被大马的行李挤着,动弹不得。
铁大叔见势一巴掌拍在大马的屁股上,喝道:“哈就!”就两字,大马立刻朝边上挪了挪。偶回过神,抖了抖右腿,说道:“这畜生咋这么凶,一声不吭就撞过来。”小黑马远远的躲在一边,涝婆惊魂未定的样子,“可吓死偶了,说冲过来就冲过来啊!”
“这马是烈点,所以只能驮行李。在道上尽量避着它,不行就踢它。”白玛挺有把握。
“能行吗?这畜生身高马大的,能搭理偶吗?”偶将信将疑。
“对它别客气,它凶你就比它更凶,它也就没招了。”铁大叔说的挺容易,偶心里寻思,这土匪马还是少招惹它,实在架不住偶闪就是了。偶自己骑的这头骡子倒是挺听话,不紧不慢,走起来稳当,偶不踩脚蹬一点没事,唯一的缺憾是喜欢溜边,害偶时不时地提溜缰绳让它在中间走。
喝完水继续赶路,偶忽然发现绑在小黑马鞍后的乐摄宝背包与马身上接触的地方一片泥渍,忙叫住涝婆,上前细瞧,呵,这个味冲鼻啊!那小黑马体胖膘多,走久了出汗,平时主人也不替它打理,体毛之间粘了厚厚一层泥浆,那汗和泥浆一混合,全沾偶背包上,偶悔不该不事先上防水罩,教训啊!列位记住,骑马上包时一定得罩防水罩,一来防水二来防汗,否则,这马汗和泥浆的混合味能让你终生难忘,不信,你继续往下看。
已经这样了,偶也没辙,只能由着它去。涝婆不甘心,时不时拽包,“没用的,反正脏了,就这样了,到营地后偶再冲洗一下。”偶让涝婆安心骑马,别因为这分了心,再出点别的事来。
越往山里风景越好看,梅胖子在后憋不住,捣鼓着骡子往前挤,偶让涝婆停住,让三小伙先行。见胖子跃跃欲试的神情,偶说道:“胖子,打头阵稳当点,这是山里,不是平原。”
“没事,稳当着呢。驾去!”胖子扬鞭策骡,样子挺酷。
当地骑马的驾御马匹就用“哈就”“驾去”四字,还真管用,几个人你一声“哈就”偶一声“驾去”,好不热闹。偶嫌“哈就”发音和打喷嚏太相近,怕产生误会,就只用“驾去”来控制骡子。
三小伙窜到前面,立马活跃多了,梅胖子大概先前受了偶们的压抑,现在情绪一下子释放出来,好似农民翻了身,乐开了花,不停鞭骡。那骡子被鞭两下跑两下,不鞭就走,阿旺在旁直笑。
徐大厨跟在胖子后面,他那匹马跑起来倒是利索,不时顶在胖子骡屁股上,逼得胖子拿自己骡子出气,无端的在骡屁股上多了几道痕印。乔刚人高胆小,估计过去没和马打过交道,见胖子和徐大厨跑得欢,自己动静都没有,窝在马上动也不动,任由那马自个往前走。
“乔刚,咋不跟着跑啊?”偶在后面问。
“这玩意偶不太熟,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这马道路也不行,万一掉下去,就是没伤着也臭死,偶还是慢慢跟在后头。”乔刚说道。
说的也是,马道是牛马骡子踩出来的,说是马道,其实就是牛马骡子粪堆出来的,那些畜生可不跟你讲文明,那尾巴一掀就给你好看。正说呢,涝婆在偶前面就叫了起来:“不好啦,马拉屎啦!”
乔刚那马在前,偶涝婆的小黑马随后,就见乔刚那马尾巴掀起,那马屎跟鸭蛋大小的猕猴桃似的往外冲。小黑马正好将前半个身错过去,偶涝婆右腿正蹭着乔刚的马屁股后面。说时迟,那时快,偶涝婆叫完后就没了声音,没了反应,那马屎顺着她的裤腿往下挂,就象火山熔岩无阻无搁地向下奔去,流过小腿,盖过登山鞋。
偶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涝婆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你要死啊!还笑啊,快过来帮忙。”
“今天开眼了,实况转播哎。”偶有点幸灾乐祸,“你不会离它远点吗?”
“这道这么窄,谁驾得住啊?快过来扶偶下去!”涝婆的音调越来越高。
偶这时也顾不上地上脏了,跳下马上前扶涝婆下来。乔刚也控住他的马,回过头来,一脸无辜的样子。偶不能让他看偶涝婆的糗样,便道:“乔刚,这不能怪你,你还是先走吧,等偶把涝婆收拾了再跟上去。”
“收拾谁呢?”涝婆一脸不高兴。
“偶这不是替你整干净么,咋的真把你收拾了?”偶肚子里还是觉得好笑。
乔刚催着他那闯祸的马追胖子和徐大厨去,偶赶紧拿纸巾替涝婆擦那秽物,好在涝婆穿的是防水裤,擦起来还容易。涝婆皱着眉头,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他奶奶的,怎么让偶碰到这倒霉事?”偶认真帮她擦着,回道:“胡说啥呢?这可是黄金万两的好兆头哎,偶还寻思着这好事咋就让你碰上了。”
“碰你个头!这教让偶碰上了,要是你不定咋样了?”涝婆恶狠狠地说道。
“你碰上了偶替你擦,偶碰上了你替偶擦,就这样,应该说是偶倒霉啊。”偶倒真感觉有点倒霉。
用了整一包的擦屁股纸才收拾干净,涝婆还嫌味重,“这味偶受不了,犯晕,要不用矿泉水冲冲?”
“晕你个头啊!这矿泉水是人喝的,是第一产物,那马屎是经第一产物消化出来的第二产物,啥重要啊?你倒是反过来了,真没见识。”偶数落着涝婆,丫的的确有些犯晕。
“那,那这味咋办啊?”涝婆没和偶再争。
“咋办?先凑合着,用香水喷一下,待会儿到河边再洗洗。”
“那,那香水也是人用的,不浪费吗?”涝婆和偶抬杠。
“那就别用了,坚持就是胜利,憋一下吧。”偶心里在想,憋!憋死你丫的。
“那这废纸咋办?就这么扔在这里太不环保了吧。”涝婆见一地的纸有些为难,这丫的就多事。
带了走是不行的,谁都受不了那冲鼻的味,找地方埋又没工具,“偶看还是烧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权当毁尸灭迹了。”还是偶主意高。
事后有传闻说有游客在雪宝鼎林子里放火烧山,幸亏连夜大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云云,这不是毁偶么。偶可是为了环保才放的火,咋成了放火破坏环保呢?至今偶还是没想通,唯一想通的是这事都是乔刚那马惹的祸,最倒霉的不是偶涝婆而是偶。
当偶们赶上胖子他们的时候,三小子瞅偶们在坏坏地笑,准是乔刚告的密。
涝婆有些尴尬,偶则愤愤不平,“乔刚,是不是泄密了?”
“没有啊,偶只说了经过。”乔刚挺老实的样。
“那还没泄密啊,当心偶让涝婆起诉你丫的。”偶脸上露出狰狞。
“啥罪名啊?”胖子有点好奇。
“偶告你人身攻击外加挑起夫妻矛盾。”偶想也不想,冲口而出。
“条条在理哎,偶们乔刚看来死定了哎。”胖子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乔刚,你可以申诉,可以抗诉。”
“偶认罪,偶认罪不行嘛,偶给方大哥和嫂子陪不是。”乔刚就是有点熊。
“他和你开玩笑呢,”涝婆看不过去,“你那马说拉就拉,也不打个招呼。”没法打招呼,偶心想,它是畜生哎,要和你打招呼你成啥了。“它没法和你打招呼,你见它掀尾巴就躲啊。”
“偶想躲哎,可来不及啊。”涝婆很是委屈。
“看来你得拍拍它的马屁,兴许它吃软不吃硬哎。”胖子在旁推敲。
“不用拍,这些马一路上马屁还少啊?叽叽歪歪的就没停过,熏都熏死你了。”徐大厨插了一句。
这倒是实话,这些马(骡子)一路上是臭屁连连,想放就放,想拉就拉,没组织没纪律惯了。对偶们这些衣食父母一点都不尊重,老想着露出那些令人难堪的器官朝你炫耀,开始偶们不习惯,难为情,矜持着,后来每天面对,感觉跟医生检查病人的身体没啥两样,见怪不怪了,麻木了,也就无所谓了。这其实是偶们城市人的悲哀,花花世界捣鼓出花花肠子,忘了原始的本质和本性,单纯的东西往往是最珍贵的,偶们出来玩,其实是在拾回过去丢失的东西,拾回偶们的原始。
过一山涧时,偶帮涝婆用溪水冲洗了还有异味的防水裤和登山鞋,涝婆总算是长舒一口气,笑容又重新显在脸上。胖子一旁连说“上海男人真好”,存心恶心偶。偶心道,现在偶不跟你罗嗦,过会儿有你好看的。
涝婆常说偶是扫把星,在上海偶们吃过的饭店十家关了七家,偶们去过的浴场十家歇了八家,偶们呆过的发廊十家冲了九家,偶们蹲过的班房……差点说漏了,这是个人隐私,不能告诉你!
总之,偶和涝婆光顾过的地方(尤其是服务性行业),基本上是凶多吉少,这都成了偶们朋友圈子里的笑柄,都这样了,这帮小子结婚还是不忘偶。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换来他们一句令人伤心的话——礼到人别到。说是朋友,其实是帮损友。
中饭在马(骡)上将就了,因为不饿,而且听铁大叔讲,下午2:30左右就扎营。扎营后就可以生火有热的吃喝,所以众人一心想赶到营地休息。
过一泥泞小道时,铁大叔让众人当心,偶不由留了神。那小道两边尽是灌木,道中夹杂着卵石,小如鸡蛋,大似桌面,下过雨的缘故,道上象刚犁过的田垦,坑坑洼洼,雨水积在其中,浸泡着牛马骡粪,咋看咋不舒服。梅胖子一骡当先,呼哧着冲过去,徐大厨随后,乔刚在他们后面有两个马位,过一桌面大卵石时,因为石滑道窄,那马突然后蹄打滑,后半身倾斜下去。
那情形真叫惊险,偶就在乔刚后面,看得真切,见乔刚脸也变色了,汗也出来了,腿也不得劲了,两手死拽着缰绳,那腰挺得倒是直直的。偶当时估计乔刚下半身暂时是瘫了,拼了命似的拉缰绳,上半身慢慢地向外斜去,那情形就像一杆大旗忽悠忽悠地开始倒下去。
偶张大嘴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说时迟,那时快,骡边人影一闪,白玛箭一般地窜过去,也没顾得上一边是灌木丛,任由荆棘扯拉着羽绒衣,一把托住乔刚的后背,幸亏这一托,不然乔刚准掉下来。
那马失后蹄也急,两前蹄支撑着,拼命扒拉想站起来,可正踩在滑石上,哪站得住。乔刚这时有些回过神,踩实了脚蹬,身子朝前压,不让自己往后倒。白玛将肩膀扛住马肚子,死命往上顶,那马借机发力,终于冲过滑石。
“惊险哎,涝婆,要不你下来走。”偶怕涝婆驾不住小黑马,别和乔刚一样,那就惨了。
“不行啊,这道上没法走路,走过去不成泥腿子了。”涝婆怕脏,死活不肯下马。
“那你当心着,尽量往前靠,一定得抓紧缰绳。”偶还真担心她掉下来。
偶过的时候特地让骡子走慢点,踩实了再挪脚,平稳得很。涝婆接着过,略有打滑,有白玛在边上护着,也没事。这真是胆越小越容易出事,偏偏在中间的乔刚出了糗。
追上乔刚偶问他:“乔刚,刚才没怎么着吧?”
“还没怎么着啊?偶都吓出一身汗咧,估计这一身内衣全湿了。”
“至于么?”偶猜他瞎掰。
“真湿了!这身汗还真把偶吓醒了,偶刚才还想打瞌睡呢。”乔刚还是挺老实的。“偶是第一次骑马,在平地估计还行,在山上就没个准,还是悠着点好。”
“这是技术活,光悠着点不行。那马失后蹄是突发事件,你料都料不到,要偶,早窜边上了。”偶不紧不慢的开导他,“那脚蹬别踩得太死,象偶这样挂着,挺安全的。不过,下坡路时一定得踩住了,不然出了事能把你掀出去。”
乔刚将信将疑,可两脚还是死踩着脚蹬不放,这小子就是熊,爹妈白给他一副好架子了。
经过这件事,众人骑得更小心了,大凡在山道上骑行,梅胖子和徐大厨也收敛了许多,最多也就在平原地撒开了跑跑。尽管如此,偶还是觉得有些腰酸,这第一天是最难的,还得有个适应过程。
也不知翻了多少山头,过了多少山涧,不知不觉来到一开阔平地。阿旺兴奋地奔过去,口中叫道:“到营地罗!”别看他人小,一路过来没停过,要知道偶们是骑着马(骡),他可是俩脚丫子着地走,不得不服他,山里人到底比城市里的厉害。
此时正好是2:30,铁大叔他们走惯了,所以能控制偶们的行程,不过这一路行来,偶们还非得骑马(骡),要不登上爬下的真受不了。下骡后,偶顿觉浑身轻松,见涝婆还骑着小黑马不动,走过去问道:“咋还不下来?”
涝婆皱着眉说道:“不行啊,偶的脚丫子都麻了,动不得。”
“行行行,偶扶你下来。”涝婆的脚蹬短,鞋子别在里面动弹不得,非得偶把她那脚脖子掰过来,一使劲,涝婆立马杀猪似的叫起来:“要死啊!,你想掰断偶的脚啊。”
“偶这不是帮你么,瞎叫个啥。”偶还不愿意呢。
“你帮偶没错,得顺着往外掰,哪有朝里掰的?”涝婆龇牙咧嘴的样子。
“偶,偶这不是急得吗?”顺着方向掰回,涝婆才恢复常态,抱着偶的脖子,涝婆顺利落地。
“还抱着干啥,自个去走走。”她丫的吊着偶的脖子不放手,还想要偶抱不成。
“偶这不脚麻么,你就让偶吊一会儿。”涝婆有些腻人,死不放手。
梅胖子在偶们前面看着,嘿嘿地笑,“才歇脚呢,就憋不住亲热啊。”这死胖子总想看偶们出糗。
“干你啥事了?是不是眼红了?”偶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偶后悔没把涝婆也带来,不然……嘿嘿,你们继续,继续。”梅胖子是那种很没品味的人,丫的就喜欢惹是生非,偶现在还不能和他翻脸,时间还长,机会有的是。
放下行李后,劈柴生火烧饭,铁大叔他们立刻忙开了。偶让涝婆去找块平整的草地,她动作就是慢,一块地势高,靠溪边的好地方让梅胖子先占了,偶只能在他们上风口三十几米的地方勉强整出一块平地。
铺好地席,偶怕晚上冷,从铁大叔他们行李堆里抽出两块毡子,“铁大叔,这两块毡子偶拿去了。”铁大叔正在搭架锅的石桩,头也不回,叫道:“行啊!拿去吧。”
将毡子铺在地席上,整开偶那新买的帐篷,偶和涝婆开始研究如何架好这玩意。记得偶上一次扎帐篷是在87年,和同学上黄山,那时的帐篷面料厚实,支撑杆都是铁家伙,三人帐篷呆五个人没问题,那份量足有二十斤。当时支在北海宾馆门前可威风了,引来无数游客围观,那时没有防潮垫地席什么的,半夜被冻醒,偶和同学就差搂一块挨过下半夜了,本来打算看日出,末了出帐篷时太阳已在头顶上了。
现在的帐篷就是先进,全加在一块才五六斤重。用了十几分钟收拾好,胖子过来看后说是青蛙帐,偶只知道交叉两根杆,横着在门上边还有一根杆,瞧里面挺宽敞,挤挤能呆三个人,牌子是OUTDOOR。
搭好后去看胖子的帐篷,还是狼爪的。这小子只认这牌子的东西,整一头肥狼。他那交叉杆的帐篷只能呆两人,偶看着奇怪,“你们仨就挤这里面啊?”
徐大厨在一旁打地钉,很委屈的样子,“可不是嘛,像偶这个头三人凑合还能挤挤,就他俩这身材,偶不在都挤不下。”乔刚在旁没吭声,这是明白着的事实,梅胖子有点尴尬,围着帐篷转了一圈,嘴里嘀嘀咕咕,“看情形是住不下了,方大哥,要不偶们换换?”
“换你个头啊,偶那是新买的处女帐哎,这处夜能让你便宜了?别说偶小气,你自个想办法。”偶一口回绝,谁让这小子老挤兑偶。
梅胖子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要不乔刚你和铁大叔他们睡?”
“干吗你自己不能和铁大叔他们睡?非要偶去睡,没道理啊。”乔刚一脸不乐意。
梅胖子看了看徐大厨,大厨立马把脸转过去,这小子立场更坚定。
“这帐篷可是偶带来的,总不见得让偶和别人住吧。”胖子的声音越来越轻,放下手拼命在抓草皮,那样子跟狼扑食前没啥两样。
“你们自己商量吧,偶还得收拾收拾去。”偶要呆下去他们更没法商量,说完偶便回帐篷。
涝婆已经将防潮垫睡袋气枕安顿好了,脱了鞋偶便想钻进去,被涝婆拦住,“等等哎,先把那乐摄宝洗洗,这味太冲,放门口晚上没法睡。”偶倒把这事给忘了,提着背包来到小溪旁,用湿巾纸拼命擦洗,好歹把泥渍洗干净,闻闻还是有股异味,不过没有刚才那般重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整干净,反正还要骑几天马,不定还要弄脏,索性就这样了。
回来时见三小伙头凑在一起,围成一圈,嘀嘀咕咕还在商量,那情形和土匪剪径前开会没啥两样,“还没商量好啊?”偶也得逗逗他们。
“方大哥,你忙你的,偶们几个思想还没统一,胖子老守着他的帐篷不放,偶们还得开导他。”乔刚对偶还是蛮客气,胖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看情形乔刚和徐大厨在训导他呢。
“你们继续吧,偶不打扰了。”提着包偶赶紧走,心想,胖子还咋做老大,连这芝麻小的事都搞不定,真是丢人啊。
回到帐篷前,涝婆勒令偶脱鞋,偶嫌她罗嗦,说道:“这还用你说啊,你要嫌偶脏,偶连裤子也脱了。”涝婆一嘟嘴,说道:“还真要脱哎,从出门到现在都几天了,你还就这一条牛仔裤撑世面,你不寒酸偶还要面子呢。”
出门时偶嫌行李太重没敢多带衣服,只多塞了条薄的防水裤,准备下雨或应急时换的。想着一路颠簸劳顿也没时间洗裤子,况且牛仔裤也不容易晾干,就没打算换,还好在松潘补充了一条棉毛裤,权当睡裤了。
涝婆爱干净,偶也不能和她僵着,偶还得给她面子,脱了鞋换了裤,钻进帐篷,来到属于偶们自己的小天地。躺在防潮垫上,舒展疲惫的身躯,呼吸山里的清新空气,偶产生一种强烈的欲望,偶要睡觉!
偶轻轻告诉涝婆偶的想法,立马得到她的批准,“偶也要睡觉!”她回应着偶。
“睡就睡,你别叫啊,这要让人听见影响不好。”偶忙捂住她的嘴。
“听见就听见,偶们是合法夫妻哎。”涝婆挣脱偶的手。
“合法也不用叫啊,这是山里哎,你当是你家啊。”偶最怕涝婆发姣,一把将她拉怀里,“行了,凑合着睡会儿,一会儿还要开饭咧。”
两个人依偎着睡去,迷迷糊糊着有人在叫:“开饭啦。”听声音像徐大厨,偶把涝婆放一边,探头出帐门看去,一干人正围着篝火说笑呢。离篝火十来米支开一直径六七米的巨大帐篷,动作好快啊,偶心道,这帮人有组织又专业,跟职业土匪没啥区别,不会是遗传的吧?
换回牛仔裤时把涝婆弄醒了,“别睡了,开饭啦。”涝婆翻了个身,“偶还睡会儿,你先去吧。”涝婆嗜睡,偶知道她有这喜好,不到十分醒她是不会起来的,“好吧,你继续睡。”偶穿了鞋出帐篷,她也不送送偶。
火架子上的水壶冒着蒸汽,外表被熏得黝黑,完全辩不出原来的本色。旁边的脸盆没有毛巾没有水,只有满满的一盆糖拌番茄,一个和水壶一样颜色的铝锅里放满类似新疆特产——馕一样的东西,胖子正抓着一个在啃。和铁大叔他们打了招呼,坐在干松枝堆成的座垫上,偶也感到有些饿,毕竟中午在马(骡)上吃的东西早都颠没了。三小伙一人一瓶啤酒在对着喝呢,腐败无处不在啊。
铁大叔他们准备了所有的锅碗杯盆,水壶里是当地马夫经常喝的马茶,偶自己带着杯子,倒了半杯,闻闻还挺香,啜上一口,没品出啥味,反正比偶预料的要好,就当是初级消毒茶水,喝了不至于闹肚子。
“嫂子咋没过来?”乔刚见偶一人,关心地问道。
“她呀是个睡虫,别管她,偶们先吃。”掰了半个馕一样的东西,咬上一口,干不拉叽的,不甜不咸,还不如压缩饼干呢,“铁大叔,这叫啥啊?”偶问完忙喝了口茶咽下去。
“这是偶们这里的面包,还行不?”铁大叔也在啃。
面包?这要是面包,那城市里的面包房全得关门,还不如大饼实在呢。在偶们那块,这玩意要扔地上连要饭的都不会看上一眼。偶这是实话实说,决没有贬低当地民俗的意思,不好吃的东西硬塞偶也不吃,好吃的东西想不让偶碰也不行,在吃这方面偶不虚伪,“铁大叔,这面包也太干咧,不就着茶吃,容易噎着哎。”
徐大厨也附和:“是哎,这玩意还真有点吃不惯。”
“偶看还行,”梅胖子吃相有点急,半拉面包还在嘴外,“就着这糖拌番茄,味道挺不错的。”边说边伸出筷子夹番茄,扒拉扒拉那样跟狼撕咬没啥两样。
“你这筷子咋回事?咋好象是树杈削的。”见他那双筷子奇怪,偶不觉好奇起来。
三小伙同时举起手中的筷子,都一样,“这可是真正的环保型筷子,是白大哥刚才用松枝削成的。”这是马队的规矩,没有带筷子的习惯,需要时就利用身边的植物做天然的筷子,这还真是环保,用完了直接扔火堆里。见偶发愣,白玛递过来一双环保筷子,偶忙说道:“不用不用,偶涝婆出门时都预备着,是偶在饭店顺手拿的。这次出来带了不少,大伙先帮忙一起用了,算是帮偶减负了。”边说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一次性木筷。
“有备无患嘛,行啊,偶帮方大哥减负了。”徐大厨第一个响应。这次出来筷子带得多了,一路上拼命减负,最后回到上海,还是从包里还找出三双。
那半个面包偶还真吃不下,拼命喝茶顺溜,拌着糖拌番茄强咽,好歹是给足了马夫们的脸面,这滋味偶自己知道,要不是那糖拌番茄水灵,估计偶也就直接和铁大叔他们翻脸了。“铁大叔,今天晚上吃啥啊?”偶试探地问道,这直接关系到偶和偶涝婆的胃口,间接影响到今后几天的健康状态。
“看你们样子好象吃不惯,晚上就换吃别的。”铁大叔实在。
“那换吃啥呢?”偶一定得先知道食谱,万一不合胃口,偶可以先打底打底,勉强吃不喜欢的偶还真不行。
“晚上偶们吃面疙瘩汤。”铁大叔笑着看着偶,“里面有很多东西喔。”
以偶在江湖上闯荡的经验,这一片饭菜肯定不合偶和涝婆的胃口,可这面疙瘩汤再怎么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应该可以将就的。况且铁大叔那句“里面有很多东西喔”意味深长,肯定有很多料,有戏。
见偶和铁大叔说话,乔刚递过一啤酒瓶,“方大哥,来瓶啤酒。”
“不行,偶从不喝酒。”老爸天生不喝酒,所以也遗传给偶,这方面偶没福份,所以也始终清醒着。
“不会吧?这是啤酒哎。”乔刚以为偶客气着,提溜瓶子的手没缩回去。
“啤酒也是酒啊,偶真不会。”这方面偶一定得坚持原则,“不过,偶好吸两口烟。”说着,偶掏出一盒香烟,打开盖,“大伙每人来一根,别客气。”
“偶们不吸烟,方大哥,你还是自己吸吧。”一路上就没见三小伙吸过烟,很出乎偶的意料,铁大叔和白玛也不吸,就小阿旺和偶一样不学好,烟瘾还挺大。
“阿旺,你就别客气了,一路上偶见你也没少吸过,陪方大哥来两口。”偶这是在犯罪啊!
小阿旺很无奈的陪偶吸烟,偶还说呢:“这年头男人要不吸烟,离嗝屁也就不远了,还有啥乐趣,对国家也没了贡献。”
铁大叔和白玛没听明白,三小伙可不乐意了,梅胖子第一个跳起来,“啥意思啊?方大哥,咒偶们呢?”
“你别不乐意,偶告诉你,偶们国家税收排第一的就是香烟。那每年几千亿的烟草税收不得靠偶们一口一口吸出来,要烟民们都不吸了,国家损失就大得去了。”没道理的话偶还真不说,虽说先前的话有点冲,可也不能输给了胖子。“你梅胖子就喜欢朝死里想,偶就这么一说,你就跳啊。”
梅胖子顿时怔住了,“那,那你也不能这么说偶们啊,不吸烟的多了去了,得罪偶一个没事,咋就把大伙都得罪了?”他这话说得没错,偶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然没法交代,“偶就这么一说,你就禁不住了,大伙谁跳啦?偶说的也是事实,偶们在为国家做贡献。你小子一定是单位不让吸戒掉的,不然就是怕涝婆不敢吸。”
为了转移话题,偶只能牺牲梅胖子了。“不错不错,他还真是你说的这样哎。”徐大厨第一个倒戈,真是一个可爱的小伙。“算了算了,方大哥也就开开玩笑。”乔刚挺明白偶意思,顺着给偶台阶下。
“胖子,偶们出来玩就是寻开心的,能碰到一起也是缘份。刚才当偶没说,偶们还要一起过呢。”见胖子还有些不乐意的样子,偶又问道:“刚才你们商量得咋样了?那帐篷谁睡啊?”
乔刚笑了,徐大厨也笑了,“谁也别想睡,偶们让铁大叔睡。”
“咋回事啊?”偶听不明白。
徐大厨抢着说道:“刚才商量没个结果,怎么安排都不成。铁大叔他们把他们的帐篷支开,好大哎,能睡个七八个人。所以偶们决定让铁大叔睡偶们的帐篷,偶们三人全去睡大帐篷。”
“是吗?铁大叔,你能行吗?”偶看着铁大叔。
“行啊,偶还没睡过你们的帐篷,就试试罗。”铁大叔脸上笑开了花,偶心想,这梅胖子能整出这主意,还真绝啊。“偶得去看看,要不偶也睡大帐篷去。”该凑热闹的时候偶不能放过。
徐大厨乐滋滋地陪偶过去,钻进帐篷,还真是大。说是帐篷,其实就是一漏斗盖,像蒙古包一样支起,正好能站直一人高,一圈边上不着地,透着风。地上铺着干松枝,上面垫着毡子,人就睡在毡子上,钻自己睡袋盖马夫准备的被子随意,如果自己不带帐篷偶也就凑合了,可既然带了自己的帐篷,偶也就不能凑合了,主要还是不能习惯被子和毡子上的味道,怕熏着无法入睡。
本以为马夫的帐篷应该也是密封的,看过之后便打消了同他们一块住的念头,再则涝婆也不会同意。“大厨啊,这样睡晚上不会冻着吗?”见四面透风,偶问徐大厨。
“睡了再说,冷了再想办法。”徐大厨回答的倒也干脆。
回到篝火旁,涝婆也过来了,正大口夹糖拌番茄吃,偶估计那当地面包她是不会碰的。一干人说说笑笑,将一脸盆的糖拌番茄吃个精光,也喝了不少马茶,偶觉得有些乏力,便告辞去打午觉,涝婆说刚才没睡过瘾,也和偶一起离开。胖子说吃多了,要去爬山消化一下,硬拉着乔刚一起去,乔刚也不好回绝,很勉强的跟在胖子后面。徐大厨也要睡会儿,钻进大帐篷后便没再出来。
下午天有些热,偶也没敢钻睡袋,怕热的睡不着,就在防潮垫上一躺,啥也没盖倒头便睡。涝婆怕偶冻着,在偶身上披了件抓绒衣,对偶关怀备至。偶心里记着,醒来时想报答她,结果发现抓绒衣不在偶身上,而是盖在偶涝婆身上,喜怒之间,偶顿觉眼冒金星,浑身无力,当时情形真的是以头抢地。就是没盖啥东西,偶也不至于如此啊,坐在防潮垫上偶得好好想想。
涝婆被偶闹醒,见偶坐着发呆,问道:“干啥呢?躺着睡不着坐着睡啊?”
“偶想报答你来的,可醒来浑身不得力,偶身体不会这么差吧?”偶一点精神都没有。
“不会是高山反应吧?”涝婆把抓绒衣盖在偶身上。
“别瞎说!这才多高啊,不到五千米偶不应该有反应的,真是奇怪了。”偶抱着头苦思冥想。
“不是高山反应的话,那就是着凉了。”涝婆肯定的说道。
“可能是着凉了,不可能是高山反应。”真要是高山反应偶还得认是着凉,不然让那帮江湖损友知道,能把你损得到处找南墙恨不得一头撞死。
怕偶病情加重,涝婆忙着找药,被偶止住,“别找了,让偶坐一会儿,喝点热茶就成。”涝婆知偶脾气,大凡伤风感冒基本是不会吃药的。喝了热茶,继续坐着发呆,看外面铁大叔他们又在忙活着,劈柴烧水,在准备晚饭呢。
天色渐暗,胖子和乔刚在篝火边聊天,偶实在坐不住,挣着起来走出帐篷。头还有点晕,脚上微微飘忽,这样子不能让外人瞧见,狠命吸一口气,感觉好点,再续一口气,能站稳了。
来到篝火边,乔刚见偶有些不对劲,问道:“方大哥,你脸色不大好哎。”
“睡得有些死,还没缓过劲来,待会便好。”偶忙解释。“下午爬山咋样了?”
“偶没上去,胖子冲顶了。”乔刚说道。
胖子脸上有些得意,“马马虎虎吧,就一小山头,没化多少时间。”这时,阿旺走了过来,在偶边上坐下,递给偶一根烟,“阿旺啊,下午干啥呢?”小阿旺很腼腆,“赶马呢。”偶这时才注意四周没了马和骡子,“那马和骡子都上哪去了?”
“都让偶赶上山了。”阿旺话不多,“它们不会自己跑了吧?”偶有些担心。
“不会,明早还得上山找它们。”山里的马骡子一般到营地后就让它们自己找吃的,它们也会自己找地方歇息,不用马夫操心。只是第二天需派人去找它们,它们可不会自己来找你。
瞎聊了一会儿,涝婆提一不锈钢大茶缸过来,说要冲一杯奶茶喝,水壶里烧着马茶,没白开水,偶让她别腐败了,就喝些马茶将就了。徐大厨这时也醒了出来,说头有点晕,坐在一边喝茶发呆。胖子笑他高山反应,其实偶们这营地也不是很高,顶多也就两千多米,应该不会有啥高山反应,估计徐大厨下午喝啤酒醉的。
偶们聊天的时候,铁大叔他们在做面疙瘩汤,香味一阵阵飘过来,本不怎么饿的肚子居然咕噜起来。涝婆下午也没吃啥东西,憋不住跑了过去。“好香哎!铁大叔,这汤里放了啥东西?”涝婆一向爱吃,还特讲究。
“土豆,番茄,黄瓜,粉条,面疙瘩,还有蒜和姜。”铁大叔笑着说道,还不时在锅里搅拌着。
涝婆指着不远处的南瓜问:“再放些南瓜成吗?”她就喜欢吃南瓜,看到了没得吃准不乐意。
“放不下了,明天吧。”铁大叔依然笑呵呵的。
涝婆没辙,只能回过来,对偶说道:“好杂哎,偶估计味道不会好到哪里去,又是蒜又是姜,偶最忌讳这些东西了。”刚才铁大叔说的偶都听见,早皱起眉头,咋全是素的?偶们不是和尚,也没少交钱啊。
“在这儿你别指望吃到好的,能混个半饱就不错了。你还是去吃点自己带的,要那汤味道还行的话,再喝点就成了。”偶这么一说,涝婆也就没再吭声。
没敢用铁大叔他们的碗筷,用自带的不锈钢大茶缸盛了个满,香倒是香,可入口的味实在难受,还得就着下午那剩下的面包,偶拼命撑,尽管味不入口,可还得吃饱,饿着对不住自己的身体。
三小伙也有些勉强,拼命啃自己带的黄瓜。“不行了,这没点荤腥身体受不了。铁大叔,这附近有羊吗?偶们整一个烤全羊行不?”梅胖子第一个憋不住,谁让他最胖呢。
“有是有,不过今天怕是不行了,天都黑了。”白玛在边上说道。
“那明天行不?不沾点荤腥偶腿脚发软哎。”胖子在哀求。
“明天行,不过得你们自己去谈价。”铁大叔啃着面包喝着汤,挺幸福的样子。
三小伙的头又聚在一块,叽里咕噜在商量。偶见涝婆难以下咽的样子,便道:“你们仨商量好了跟偶说一声,也算偶们俩一份子。”涝婆一个劲的点头,“是啊是啊。”
这要说腐败深入人心是一点没错,才一天工夫没沾荤腥就把偶们全打倒了。商量的结果是明天一定得整头活羊来作烤全羊,定死了价格让胖子去安排。其实偶藏私了,在松潘补给的时候买了两包牦牛干,准备万不得已的时候拿出来,众人这么一闹就忘了,涝婆也没敢做主,以为偶有私心,提都没提。
收拾了东西,梅胖子让徐大厨拿出苹果分给众人,还真受欢迎。
山里的天暗得深沉,四下偶尔传来乌鸦的啼叫,趁着溪边还有些亮光,偶让涝婆先去洗漱。见溪水有些浑浊,涝婆没敢做保湿,便过来一块聊天。
“胖子,到雪宝鼎后有啥打算啊?”偶问道。
“偶们商量过了,条件合适的话就光猪!”胖子嚼着苹果,那神情非常认真。
“不错哎,现在流行这个。”偶一旁起哄。
“是啊,想象一下,偶们面对雪山,衬着蓝天白云,三个人在那里光猪,多有意味啊。”胖子仿佛已经身在雪山之下,光着猪乐呢。
“偶嘛得看看到时的状况,如果身体没问题,就积极响应。”乔刚很实在。
“如果他俩都光猪了,偶也不能拖后腿,怎么说那里对偶来说是人生的一个新的高度,得记录下这崭新而光荣的一刻。”徐大厨挺会说话,到底是个四眼。
“行啊,偶是过了你们这个年龄段了,没有你们这般激情,不过,偶会认真记录下这一刻,偶涝婆也是见证人。”偶很认真,恨不得三小伙现在就光猪了。
“嫂子就不用见证了吧?”三小伙有些顾虑。
“没事,偶涝婆见惯了,也不多你们仨。”涝婆在边上戳偶的脊梁骨,偶躲都来不及。
“嫂子要在呢,偶们估计是没法光猪了。要不让嫂子躲远点,远远地能瞅着偶们的背影就行。”胖子光猪的决心最大,“到时候,方大哥你就帮偶们拍片子。”
“正面还是背面?”偶得问清楚了。
“偶们到时面对雪山,方大哥你得在偶们背后拍,这样才能显得雄伟,气派。”胖子想也不想。
“那照片能说明啥?谁知道是你们仨?”偶纠正他的想法。
“倒也是,要不偶们背对雪山也来一张?”胖子心有不甘。
“行!这样才体现男子汉的气魄,有胆识。”偶赞道。涝婆在边上扑哧笑出声来,“那哪是光猪照啊?分明是卖春照嘛。”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徐大厨笑骂胖子不正经不地道,尽干些伤风败俗的勾当。
胖子显得很委屈,嘟囔着说道:“偶这不是出主意吗?”
偶忙劝道:“胖子也没错啊,反正也不用急,到了山上再商量也成啊。”
众人嘻嘻哈哈一阵闹,胖子憋不住连打几个喷嚏,起身去拿衣服。回来时,偶大吃一惊,只见他头戴喇嘛帽,身披喇嘛袍,裹得严严实实,在偶们边上坐下,两腿盘起,低头哈腰,双目紧闭,嘴里嘟囔着,跟活佛没啥两样。
“咋的啦?不会是光猪着凉了吧?怎么穿成这样?”偶瞧着有趣,连着发问。
“胖子,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乔刚也急着问。
“没啥,偶就觉着有点凉,加套衣服罢了。”胖子哼哼着。
“加衣服也不用整出这一身来,你瞧瞧,跟喇嘛一模一样哎。”偶乐了,涝婆也憋不住。
“这套行头是胖子在松潘城里买的,说是山上冷备着,还真派了用处。”徐大厨替胖子解释。
偶摸摸这套行头,“挺厚实的,不错啊。胖子,化多少银子啊?”涝婆也凑近了看,“就是式样怪点。”
“偶特意买这式样的,民族味十足。料子也厚实,要三百多呢。”胖子有些得意。
偶心想,你小子怕冷也不用买这么一身皮子上山啊,那松潘城里好的皮袄子毛背心多得去了,这么穿真是不伦不类,象啥样子。可偶嘴里还得夸他:“挺值的,这要穿到城里去够露脸的,别人还真当你是喇嘛呢。”
胖子见偶夸他,跳将起来,手舞足蹈,有点跳锅庄的味道,“这样子还行不?”
“还行,就差一马脸面具,跟那些喇嘛有得一拼。”偶说的是真话,篝火印在他的身上,忽明忽暗,远远的乍一看,真以为一喇嘛在神舞呢。阿旺在旁嘿嘿的笑,偶问道:“阿旺,你会不会跳舞啊?”
阿旺腼腆地摇头,也不吭声。“那你会不会唱歌啊?”涝婆接着问道。
阿旺还是摇头,“阿旺,你今年几岁啊?”偶一定得让他说话。
“十七岁。”
“十七岁应该会唱歌跳舞了,你也就别谦虚了,让偶们也开开眼。”偶教撮着阿旺给偶们露一手。
“偶真,真的不会。”阿旺急了,话也不利落了,“不可能啊,你们这块谁不会唱歌跳舞啊?别蒙偶们,一定得来一个。”胖子也不信,在旁也起哄。
阿旺越急话越不利落,拼命朝后躲。徐大厨和乔刚拦着他,不让他溜,就差直接把阿旺摁地上了。铁大叔看不过去,笑着说道:“你们也别逼他,他还真不会唱歌。”乔刚接道:“那跳一个总成吧?”
白玛见势说道:“要不偶陪大伙一起跳舞,阿旺也一起来。”
众人欣然,接下来七个人手拉手围成一圈,笑着闹着唱着,有像跳锅庄的,有像蒙古摔跤的,有像湘西跳尸,有像喝醉酒的,反正各人各态,铁大叔在一边看得直乐。偶让胖子把袖子撸下来,最好能露出半拉肩膀,这样更符合藏人的特征,他死活不肯,说怕冻着。
正闹着,不远处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黑暗中分外夺目,众人顿时停住,偶涝婆先发话:“不会是要下雨吧?”铁大叔看着夜空,喃喃说道:“这也没个准,山里说下雨就下雨,这片山头下雨那片山头不一定下雨。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晚上大多下雨,看情形这一片保不住要下。”话音刚落,头上又是一道闪电,众人都打了个激灵,生怕遭雷劈,各自散开。
看这情形,这舞会马上得结束,偶对众人叫道:“各位,也不早了,待会儿雨要是下来,躲都来不及。偶们还是早点撤了,该干啥干啥去。”众人纷纷响应,一散而去。
才回到帐篷边,天上已飘下雨滴,稀稀落落的撒了下来。
日后据美军间谍卫星显示,在中国四川雪宝鼎附近,某年某月某日深夜,有一群不明物体在冲天火光照耀下,群魔乱舞,顿时天上闪电大作,雷声四起,后不明物体神秘失踪云云。
在帐篷里躺下之后,雨居然没有再下。
迷迷糊糊之间,外面传来三小伙的歌声,是偶喜欢的BEYOND的曲子。三个人一唱一合一吆喝,倒也默契,涝婆嫌他们吵,让偶跟他们理论,偶笑着说:“别看胖子人五人六的,嗓子还真不错,那徐大厨粤语还咬的真准,听听,乔刚高音能上哎,哎哎,咋吊死了?乔刚,一定得吊上去!不然偶跟你没完啊。”最后一句偶是叫给乔刚听的。
三小伙在外面笑作一团,偶涝婆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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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11-15-2003, 20:34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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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日
国庆。
没有阅兵仪式,没有礼花放炮,没有最高指示,没有令偶们热血沸腾的大招手。
偶们默默地起来,默默地洗漱,默默地呼吸早晨清新的空气,没有鸟语,没有花香,只有晨炊的袅袅轻烟和一成不变的溪流。四周宁谧如止水,远处的山林已经泛出夺目的鲜红,尽管稀稀落落,但透出令人心醉的神韵,偶们仿佛置身在一幅初秋山谷油画之中。
铁大叔已经在做早饭了,阿旺在收拾东西,三小伙在整包,惟独不见白玛人影。休息了一晚上,偶精神完全恢复,涝婆忙着化妆,吩咐偶将帐篷里的各什事物先收拾了。
再出帐篷的时候,才亮的天居然又暗了下来,偶立马做出英明的决定:赶快收帐篷。涝婆拿着粉饼还在推搪,被偶喝止:“别惦着化妆了,看样子这老天马上就变脸。先帮忙把帐篷收了,这要打湿了麻烦。”
回过头冲三小伙又叫道:“胖子,快收拾帐篷!马上要下雨啦。”
三小伙根本就没答理偶,各忙各的,仿佛那帐篷就不是他们的。偶也没顾得上再提醒他们,和涝婆两个人手忙脚乱收外帐,叠内帐,卷好了塞压缩袋里,再收了地席,把两块毡子放回铁大叔他们的大帐篷里,然后整包。收拾那乐摄宝背包的时候,依然异味冲鼻,没想到这马汗如此难处理,尽管偶是洗得很彻底。
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老天还真给偶脸,一阵不大不小的雨如期而至。偶提着两个包赶紧跑到大帐篷中,涝婆随后跟至,三小伙早在那里呆着,见偶们进来,乔刚第一个说道:“方大哥,你干天气预报的?说下雨就下雨啊?”
“偶不是告诉你们了,叫你们快收拾快收拾,你们偏不听,现在咋样了?”说话间偶探头瞧帐外,那狼爪的帐篷全湿了,“帐篷都淋湿了吧?不听老人言啊。”
“偶们刚才还催胖子收来着,可他说没事,不会下雨的。”徐大厨嘟囔着埋怨胖子。
梅胖子看看天看看帐篷,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小子现在一定在后悔没听偶的话。“算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必着急了。待会儿雨停后擦干了再说。”偶劝道。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也就是把胖子帐篷全打湿了的工夫,立马就停了。
涝婆在后面直夸偶:“老公,你真行哎,幸好偶们动作快,要不偶们的帐篷也全湿了哎。”偶回头看她一眼,“行了,别说了,你可以化妆去了。”
雨后的空气更加湿润,让肺部充分扩张着,偶陶醉在这天然的氧吧里,那感觉在城市里无法体会。远处的山上传来马的嘶叫声,阿旺跳着说道:“白大哥回来了。”原来,白玛一早便上山去赶马,这会儿工夫已在回来的路上。
铁大叔张罗着大伙吃早饭,因为昨晚大家都没吃好,偶让铁大叔早饭就给偶们烧一大锅白粥,就着面包下肚应该没问题。胖子端着碗,啃着面包,直嚷没味,偶让涝婆拿出榨菜分给大家,众人齐声叫好。这一锅白粥基本上没剩下什么,偶和涝婆就着偶们自己的不锈钢大茶缸,整整喝了两大杯,偶还啃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面包,涝婆吃了点自带的饼干。见胖子吃榨菜喝白粥的急样,偶有些后悔,后悔在松潘榨菜没多买。
饭后整包上马,胖子的湿帐篷没法晾干,只能凑合着塞在一块带了走,反正到地方还能晾。偶昨天骑了一天的骡子,想和涝婆换着骑,便说了许多骡子的好处,涝婆被偶闹得没法,就答应了。
胖子见偶换了坐骑,便鼓捣乔刚跟他换,乔刚很严肃的说道:“偶都骑出感情来了,哪能说换就换啊?”
“你那马昨天都撂蹶子了,还没吓到你啊?你胆子小,还是坐偶这头骡子稳当,偶可是为你好。”胖子为了达到目的,先诋毁乔刚的马,再安抚乔刚的人。
“经过昨天那事嘛,偶还长经验了,”乔刚不紧不慢的说,“你呢没经过这事,人又胖,万一要是掉下来,担不住摔成咋样了。”
“没事,偶不胖吗?万一摔下来也禁得住,你就跟偶换换嘛。”胖子像是在哀求。
乔刚禁不住胖子死缠乱磨,挥手说道:“这可是你要换的,出了事别找偶。”
胖子脸上笑成一团,说道:“行行,出了事偶自个担着,和你无关。”拉过乔刚的马,翻身便上。这小子胖归胖,身手倒是利落,决无拖泥带水。
偶骑涝婆的小黑马,那情形跟张果老骑毛驴一样,人长马矮,有些不相配,偶可管不了这么多,“驾起!”一声骑了便走。涝婆坐偶那头骡子上,人小骡大,跟马戏团猴子骑马似的。
一行人在山里骑行,天渐渐亮透了,太阳时不时地露出它笑脸,将阳光投撒在宽广的群山之间。随着海拔的增高,高原植被显示出它坚韧的一面,枝条上的长刺提醒偶们远离它们,路上的泥泞不时转换成纷杂的碎石道,迤俪其间平添几分恐惧。
三小伙依然冲在前面,偶压在最后。铁大叔他们牵着驮行李的大马落在后面,他们的清闲让偶放心不少,至少这一段不会有什么艰途。偶不时掏出摄像机拍拍这拍拍那,蓝天白云远山,高坡青草牛羊,皆被偶一网打尽,偶尔掠过的苍鹰也没能逃过偶的扫射。
这里没有九寨沟的秀美,没有九寨沟的喧闹,却充满了原始的脉动,原始的野性。回归山林的寂静,偶仿佛找到深藏心里的驿动,所有的感觉都在凝固,所有的心绪都在放飞。三小伙在笑,偶涝婆在笑,铁大叔他们在笑,偶也在笑,所有的笑都写在偶们的脸上,因为偶们在拥抱自然。为了这样的笑容,偶宁愿时间在此停顿,为了这样的笑容,偶愿意放弃城市的一切。
偶沉醉在眼前的美景之中,直到涝婆叫偶才回过神来。
“啥事啊?偶正陶醉着呢。”让人打断思绪的时候,情绪总是很低落。
“偶合计着回去以后,你得写点什么,不然总觉得缺些什么,这出来一回也不容易啊。”涝婆就是烦。
“干吗要偶写?每回都这样不行,好歹你做偶涝婆也有些年头了,受偶的熏陶不少啊。这次你动笔,偶边上帮你捣鼓捣鼓,一定能行的。”偶不能老写,记得那年到婺源回来后,游记写了一大半,到现在还没掇笔呢。
“偶那两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写出来你都不看。还是你来写吧。”涝婆的笔杆子只能记记账,要她写篇游记简直对牛弹琴,比诸多流水账还流水账。
“要偶写也行,不过你得奖励偶什么。”偶也不能白写,总要捞点实在的。
“你要写得好,下次出门旅游偶资助你了。”涝婆很有气魄。
啥玩意儿,这TMD什么话啊?偶心里气啊,偶们已经是夫妻了,咋的在经济上还有资助这回事?偶们俩已经进入共产主义阶段了,啥东西都要共产,这是法律规定的,偶们可不能跟法律闹着玩。
“你真要资助偶也行,下回偶们去夏威夷或是南极玩,偶怕整不死你的!”偶恶恨恨地说道。
涝婆笑了,很灿烂的样子,“你别拿夏威夷南极吓偶,你想去人家还不定让你去呢。瞧你那模样,多数让人拒签了。”这小样的越说越不象话,偶是她老公,不是阶级敌人啊。
“是不是瞧偶不顺眼?想妇女解放不成?你也不想想现在在哪里,这里是土匪大本营,没偶罩着,你行吗?”见涝婆还在笑,偶又道:“别瞧你长得水灵,当心让土匪抓去了做压寨夫人。”
“做压寨夫人也不错啊,这到底也是块逍遥乐土哎。”涝婆还惦记着玩呢。
别看偶们时常拌嘴,认输的总是涝婆,偶最多身上添些印记,印证了君子动口小人动手的道理是绝对正确。涝婆身强力壮,偶骨瘦如柴,优劣分明,自己瞧着办了。所以偶只能在偶的游记里找机会损她。
翻过一山,见远处有一藏寨,感觉世外桃源的味道。横切过一山坡,穿过一片垄地,路变得开阔起来,阿旺冲在前头,偶们已经来到寨口。
山里的藏寨落显得那么安静,也许藏民们已经习惯了像偶们这样的游客,偶们的到来并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每个人的身上充满了活力,见面一句“你好”已经成了他们的口头禅。天真活泼的孩子会跟着你前行,一块糖果一块饼干让他们惊喜,偶不喜欢这样的举动,总觉得像是在施舍什么,孩子缺的不应该是食物,他们缺的是人类智慧的源泉——知识。一支笔一本书才是他们所需要的,偶在马背上深深自责,为什么没有带些孩子们需要的东西,哪怕让出一件衣服的空间来添塞一些学习用品。
所有的一切变成无奈,愧疚让偶无言以对,望着孩子们渴望的眼神,偶只有逃避。
寨子里荒废了不少房屋,也新盖了许多新宅。荒废的房子面积都不小,原来的主人或逝或去,随着岁月的流失,房子已是破败不堪,剩下的残垣断壁诉说着它们的沧桑。新宅都建得高大,和老房子形成强烈的对比。向阳的一面搭建了一排排的木架子,那是晒青稞的,在收割的季节,木架子上放满沉甸甸的青稞,在阳光照耀下会反射眩目的金光,那是每一个色友心中渴望的一刻。
道路依然泥泞,再宽的路依然是人和动物踩出来的,一路的秽物提醒你这里远离你所熟悉的城市。藏民们饲养着许多的山羊,见了人依然胆怯,偶然的骚动会使它们惊慌四散,然而它们爬墙上树的身手让偶们惊叹不已。过去真没有见过山羊爬墙上树,这次居然让偶们看个够,四五只山羊齐齐地站在树梢上的情形相信城里人没几个见过。
此季的田里已没了农作物,间或其中的杂草成了山羊和猪的美食。在松潘城里就听人说山里的猪绝对是绿色环保种,因为它们吃的是天然的青草,山里的闭塞贫困也不可能让它们吃到人工饲料,所以这里的猪没了饲养场里的肥硕,它们更多的拥有自己的空间,在田里随处可见它们的身影,个子不大,皮肤黝黑,它们已经习惯和山羊处在一起,共同分享天赐的美味。
看到它们,偶想到今天偶们的食物,也许它们中的一只将成为偶们的美餐,这就是食物链的神奇之处。
涝婆见到小动物就开心,几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猪挤在猪妈妈的怀里拼命吸吮,生命的骚动在这一刻显得无限温馨,“老公啊,偶真想去抱一抱,那小猪太可爱了。”涝婆的神情似乎很陶醉。
“是啊,那要能来个烤乳猪就更妙了。”偶强咽唾沫,那神情充满杀气。
“是啊,偶也喜欢烤乳猪哎,那个香啊。”徐大厨应和着。
“就现在偶这状态,偶一人能吃三只。要不偶们不买羊了,就买猪得了。”胖子两眼都放光了。
涝婆用看阶级敌人的眼神扫视了偶们一遍,“你们这些男的就想着吃,咋就没点爱心啊?”三小伙没吭声,偶见不对路,说道:“这跟爱心无关,那猪早晚都是被人吃,偶们只是早点帮它超度了。”
“对啊对啊,偶们也不是尽为自己着想,没有它的舍身为人,哪有偶们的幸福生活。”胖子见有偶挡着,说话也顺溜了,“再说了,烤啥不是烤,先烤个乳猪打打牙祭也不错啊。”
众男的说到吃的无不露出狰狞面目,眼睛都直勾勾地瞧着那群小猪,涝婆见偶们这副馋样,气不打一处来,喝道:“看啥看,走啦。多看也没有用,轮不到你们吃的。”她说的还真有道理,这些猪真轮不到偶们吃。藏民饲养的牲畜除了自用和买卖,一般不会买给游客,除非你肯出大价钱。此地羊多猪少,猪就显得珍贵,山羊本身不值钱,所以一般藏民只肯卖羊。
穿过藏寨,沿着小溪而上,来到一收费站,这是雪宝鼎地区唯一的收费处。收费不高,众人都能接受,趁机下马(骡)歇脚,在收费站喝了些马茶,远远的山谷深处,矗立着巍峨的山峰,山峰顶部笼罩在云雾之中。不会是雪宝鼎吧?偶心存疑虑,便问阿旺:“阿旺,那远处的山峰是不是雪宝鼎?”
阿旺笑着说道:“那不是,雪宝鼎比它高多了。”乔刚一脸敬畏,小心问道:“那雪宝鼎能比那山高多少?”
“高多少偶也说不上,反正高很多。明天偶们还要翻过那座山呢。”阿旺说道。
“偶还以为那就是雪宝鼎呢。”偶没敢再问下去,怕被人说偶菜。
后来查资料,才知那山峰是雪宝鼎的卫峰之一。从网上了解雪宝鼎是初级登山爱好者的最佳地点,尽管也曾经死过不少人,除去天灾的因素,雪宝鼎基本是安全的,登山难度也不是很高。原本偶有登顶的想法,苦于涝婆缠在身边和一些其他因素,便灭了这念头。
收费站处在山间的平缓地带,也是上雪宝鼎的必经之处,视野开阔,周围景致一览无余。众人纷纷留影。胖子和徐大厨似乎找到了竞技的场所,借着这片平原地势撒开了驾马狂奔,压抑了他们很久的郁闷一下子得到释放,他们的疯劲感染了偶,偶也没歇着,拼命让涝婆摆POSE拍照。
乔刚静静地坐在一块大石上,凝望着远山,目光中闪烁着喜悦,脸上洋溢着幸福。
“乔刚,你样子挺酷,想啥呢?”偶禁不住问。
“这次出来嘛,本来没打算来这里,让胖子硬拖过来。不过现在看看,还是挺值的,这片自然的高原风光也不是随便就能看到的。”乔刚说的很白,跟他的人一样实在。
“是哎,偶们也不是常人,有多少人能想到来这里玩。偶本来以为骑马一定很累,翻山逾林挺不容易,可现在没觉得咋样啊,挺舒服的。一路还尽是美景,都让偶看得喘不过气来了。”偶用摄象机扫射四周,能看到的全都一网打尽。
远远的过来一背包客,金发绿眼,居然是一年轻老外,这是偶们两天以来遇见的第一个游客。照例见面互道一声“你好”,年轻老外没有停留,一路朝偶们来的方向走去。
“这小子体力不错啊,一个人就这样来玩啊。”偶对这样的猛驴向来佩服。
“哪里啊,他的马在后面呢,老外就喜欢徒步,那马就驮着行李了。”白玛在旁说道。
正说着,果然不远处一马夫牵一马过来,白玛和他打个招呼,显然他们认识。那马背上的行李小山似的,估计那老外来中国的全部家当全在了,这就是流浪者的生活,飘泊在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也许不是大多数人所能接受,但却是偶所向往的,人本身属于自然的一部分,回归自然才是最好的归属。
望着老外远去的背影,偶感叹国外户外生活的丰富,尽管国内这几年背包客逐年增多,但生活的条件和环境的因素还是制约了大多数人的想法,有些人习惯城市的节奏,城市的嘈杂,沉溺于琳琅满目的商品,眼花缭乱的都市生活之中,他们是组成城市的一部分,是城市的捍卫者。而有些人身处城市之中,思想却游离在城市之外,渴望大自然的拥抱,渴望原始野性的释放,渴望能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偶就是其中一分子,偶涝婆也是。
静静地置身山川之间,静静地聆听大自然的呼吸,静静地享受大地给予偶们的一切,这才是偶们所渴望的。
送走老外的马夫,白玛回来让偶们起程,说现在离偶们今天的营地不远了,早点赶过去扎营做饭。偶们也歇了许久了,各自上马(骡),催促着向山里行去。
一路上风光秀美,高原特有的景色让偶们赞叹不绝。成群的牦牛在山坡上歇着,它们悠闲着。结队的山羊在草坡上啃着,它们务实着。黑压压的乌鸦在天上刮噪着,它们等待着,这帮机会主义者总喜欢尾随着马队之后,等着遗落的食物来填饱它们饥饿的肚子。在它们上方翱翔着山林的护卫者,优雅的身形,敏捷的身手,主宰着翼展下的一切,如果此刻能化为一头山鹰该多好。
又穿过一个藏寨,铁大叔告诉偶们今天如果要烤全羊,那肯定是这个寨子里的羊,因为偶们的营地就在前面。胖子东张西望的样子告诉偶们他没打好主意,也许他在观察哪一只羊更肥硕。
渐渐的,前面的山势开阔了,数支小溪汇聚在一起,组成一条宽阔的小河,流动的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眩目的金光。山谷间初秋的树木洋溢着绚丽多彩的色块,河两旁的草地多了许多白色的帐篷,或大或小,生火的炊烟四下飘散,温暖顿时溢满偶的胸口,好一幅生动的画卷,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真正的生活来源于此,这就是偶们的营地,也是偶们期望的地方。
没想到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帐篷,仿佛是一块人间乐土,欢迎着每一个到来的游客。阿旺悄悄告诉偶那是比偶们早到的队伍,现在或许他们已经在去雪宝鼎的路上。
过河的时候,涝婆斜着身子突然僵在那里,“老公啊,快来帮偶一下。偶没法动弹啦!”偶在后面看去,涝婆身子向右倾斜45度保持不动,那骡子也站着不动,好象一尊泥塑,“这小样的又搞什么花头?”偶看不明白,阿旺已冲了过去,白玛也跟了过去。
到跟前才看明白,原来涝婆的马鞍没扎紧,时间一长,慢慢松脱,那鞍子朝右面滑过去。谁能料到这一招啊,涝婆又没经验,跟着斜了过去,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开口求救。
白玛忙把偶涝婆抱下马来,重新扎紧马鞍。偶坐在小黑马上笑道:“涝婆啊,你还真行,玩行为艺术呢,僵在那里跟雕塑似的。偶还真佩服你了,斜在那里你还真撑得住啊?”
“撑得住?你倒是撑给偶看看,偶当时就怕掉下去,那腿死夹着马鞍子,浑身都在打颤呢。要不是阿旺先过来托偶一把,偶一准掉下来。你倒好,也不过来救偶,以为偶摆谱啊!”涝婆说话的时候,腿肚子还在打颤。
“偶哪能以为你摆谱呢,偶当时以为你脚麻筋了,咋说不能动弹就不动弹了呢。”偶说的是实话。
“你反应也太慢了,偶要真掉下去,你咋办?”涝婆非要偶表明态度。
“你当偶是马夫啊?偶反应再快也快不过他们,偶这是在马上哎。再说了,你小样的肉厚汁多的,掉下去肯定没事。”偶还是说的实话。
“你要死啊?说偶啥呢?什么肉厚汁多的?”涝婆说话间,右手已摸到偶的小腿上,狠命地一拧。
这个疼啊,只有当事人——偶知道,反正偶是忍不住了,双腿死命一夹,手上紧甩缰绳,那小黑马遭偶暗算,也是一惊,跳将出去。一路跑偶一路还在喊:“你没掉下来,咋吃亏的是偶啊?”
三小伙看着这一切,憋不住的笑。
这一片确是扎营的好地方,但似乎偶们来了晚些,铁大叔看了一下周围,没有找到好的扎营地方,便让偶们先休息一下,自己和白玛先到前面去侦察一番。偶们几个在周围巡视了一遍,几块地势平缓,靠近小溪的开阔地已经被别的马队占用,附近好象并没有适合偶们扎营的地方。看情形如果要找到合适的扎营地,就只能再往前去,那将更加靠近山谷的深处。
果然,铁大叔和白玛从远处过来,很不好意思的对偶们说,这一片好的地方都让别的马队住下了,偶们人少,只能到山谷深处的地方扎营,不过那里离雪宝鼎将更近一点,而且是水源的上游,用水方面不必有所顾忌。
对偶们来说,只要能有一块安放帐篷的平整地方就行,到山里本身就是来体验无根的生活,如果什么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那还有什么意义。
跟着铁大叔他们向山谷深处走去,越过溪流,穿过树林,终于来到偶们即将扎营的地方。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溪水直接来自山谷深处,周围尽是些荆棘植物,半人高低,寸余长的尖刺让人心寒。面向东望,一座金字塔般的山峰耸立在山谷那一边,两侧是一百多米高的山峦,绿色的树林间或着鲜红的野山枫,怎不让人心旷神怡,尽管不是那么平缓,却不失为一处好地方。
拣去草地上的碎石,在靠近小溪的地方偶安营扎寨,全部收拾好后,时间已是下午三时。趁铁大叔他们忙着扎营生火的时候,偶换下了牛仔裤,出门至今已第六天了,再不洗洗实在难以见人。在小溪里冲洗了一番,将牛仔裤就铺在荆棘丛上,希望下午的阳光能晒干这条厚厚的裤子。
涝婆提着乐摄宝过来,说味道依然,不洗不行,让偶在小溪里好歹对付了。没有洗衣粉,没有刷子,洗得偶两手冰冷,腿都麻了,方才了事。
躺在帐篷里刚想歇一歇的时候,徐大厨已大叫:“开饭啦!”
早饭到现在,还真没觉得饿,几天下来,偶渐渐感觉自己越来越像骆驼了,途中不吃不喝也习惯了。生火的炊烟间杂着汤的香味飘过偶的帐篷,总算勾起偶吃的欲望,涝婆已准备好不锈钢茶缸和筷勺,在旁等着偶的吩咐,偶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走罗,偶们吃饭去。”
汤里依然是大杂烩,没了面疙瘩,没了番茄,多了南瓜,多了粉条,味还是那个味,吃的人还是偶们这些人。面包换成了油煎饼,上面撒了许多白糖,大小和城市里的大饼一样,看着铁大叔又是起汤锅又是起油锅,还要烧马茶,偶有些过意不去,没敢吃得犹豫,抓起一个油饼就往嘴里塞,这味道不错哎,甜甜的,比昨天的面包强上百倍。
喝了一口汤,依然紧皱眉头,偶把涝婆拉一边,吩咐她去拿牦牛干来,涝婆乐孜孜的离去。偶掏出香烟,抽出两根,递给阿旺一根,自己点了一根,美美的吸了一口,等着涝婆拿牦牛干来。
说是牦牛干,其实是做熟放了芝麻拌了糖,本想买辣的,涝婆说高原干燥,容易上火,所以就买了略带甜味的。涝婆拿出来的时候众人轰然叫好,才一天没碰荤腥,各个样子如同乞丐,真的是两口烟的工夫,偶扔了烟屁股,伸出筷子想捞一块,却逮了个空。好家伙,这帮什么人啊?合着偶主人还没有动口了,就已经把偶的救命粮食分了个干净。
涝婆冲偶苦笑,偶连说没事,让她再去拿。好歹是沾了荤腥,可甜甜的也不对胃口,偶咬着油饼对胖子说道:“胖子,你不是说今天整一只烤全羊吗?呆会儿你把这事给办了,这牦牛干不是现做的,味道也不行。”
“方大哥,你放心吧,这事就交给偶去办了,偶保证完成任务。”胖子嘴里嚼着牦牛干说道。
让胖子一人去办这事偶还真有些不放心,正要吩咐让徐大厨一起跟去,铁大叔在旁说道:“呆会儿偶也跟去,不然你们都不知道和谁去买。”这样最好,铁大叔和这一片的藏民一定熟悉,偶便不再说什么。
专心吃偶的油饼,涝婆在边上直笑,偶不明白,问道:“你笑啥呢?”
“你是不是才放出来的?你知道你已经吃了第几个油饼了?”涝婆抿着嘴,很惊讶的表情。
偶光顾吃了,没注意吃了几个,“几个了?偶不觉得吃饱了哎。你在旁边就注意偶们吃了,干吗自己不吃啊?”撩起茶缸里盛着的粉条,偶胡乱的朝嘴里塞。
“再吃的话就是第四个啦,偶还真没瞧见你这么能吃,今天算是大开眼界罗。”涝婆惊叹着。
“不会吧,偶再怎么能吃也不可能吃那么多,你是不是看错了?”偶表示怀疑。偶人瘦但胃口好,但偶不会暴食暴饮,这涝婆是知道的。偶一天能吃个四五顿,可每次的份量都不会很多,因为偶瘦得胃小。
“方大哥,包括你手上的真是第四个油饼了,偶们还真看不出你瘦归瘦,胃口咋这么好?”乔刚很认真地对偶说,看着他无邪的眼神,偶还真不得不信。
“要不是你们提醒,偶还就吃下去了,看来偶还得留些胃口晚上吃烤全羊呢。”偶的样子分明还没有吃饱,众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胖子憋不住笑出声来,“方大哥,偶还真服了你了。偶人胖吃的多还说得过去,你人这么瘦,居然比偶吃的还多,真是啥的?啊,对,真人不露相哎。”
“你小子少说两句不行啊?看偶比你吃的多不乐意了,是吧?这叫能者多劳,能吃多吃,别饿着自己,这是在山里,能吃得下是好事。”偶数落着胖子,“你也别多吃了,呆会儿去挑只肥一点的羊,留些肚子晚上偶们比划比划,看谁能撑!”
“你瞧好吧。”胖子眼中闪着兴奋,跃跃欲试的就等着跟偶一比高下。
乔刚和徐大厨在交头结舌,预测比赛的结果,偶涝婆对着胖子说道:“胖子,不是偶提醒你,你呆会儿最好先运动运动,别让着偶老公。他这人的能耐谁都想不到,信不信由你。”
“胖子,听见了没有,偶涝婆这是在提醒你。趁早你还是先运动起来,登登山啊,撇撇条啊,先消化着,再预出点空间来,晚上放开了跟偶比划。”偶搓着双手看着胖子,十拿九稳的样子。
众人一阵大笑,胖子脸上有些搁不住,“方大哥,偶还真不信了。咱俩打个赌咋样?”
“打赌偶喜欢哎,”看着胖子咬牙切齿的样,偶觉得好笑,“你说说,咱俩怎么赌啊?”
涝婆见偶们打赌,笑开了花似的,“好哎,打赌好,这样大家都来劲哎。”
乔刚和徐大厨帮着胖子出主意,偶很随意地说道:“胖子,也不要把输赢看得很重,万一你要输了,就回去在松潘城里请偶和偶涝婆搓一顿,还有铁大叔他们,行不?”
“行啊,”胖子很爽快,“不过,要是偶赢了呢?”
“尽管这样的结果不大可能,不过也得防着。如果偶输了,这一顿饭偶请了。”偶还是很随意。
“这饭请来请去的都一样,偶们呢另外有个想法,说出来不知道方大哥你同意不?”乔刚慢条斯理的说着,老实得像是在征求偶的意见。
“你倒快说出来听听啊,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一般偶都能同意。”偶有点急。
“偶们嘛,见胖子在吃这一方面有独到之处,把宝都压在他那块了。估计方大哥你是赢不了他了,所以偶们额外有个要求。”乔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慢悠悠地喝了口马茶,这不急偶嘛。
“你倒是快说啊!”偶急催促他。
“这要求也不是很难,对你方大哥来说也容易的很。”徐大厨在边上插了一句。
“既然容易,偶老公一准答应。”涝婆比偶还急,回得倒快。
“这要求就是万一,偶说是万一啊。万一方大哥你要是输了,你就陪偶们在雪宝鼎光猪。”乔刚好不容易把他们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哎好哎!这主意不错哎。”涝婆拍着手叫好。
“不错你个头啊!”偶一把摁住涝婆,“乔刚,看不出啊,你小子能整出这主意,够绝的啊。”偶倒不担心光猪能把偶咋样了,只是乔刚老实巴交的想不出这主意,肯定是胖子和徐大厨整出来的。
“方大哥,你就给个爽快的,光还是不光?”胖子一边来劲了,催促着偶,好象偶已经输给了他。
考虑到光猪有诸多不利因素制约着,也不是想光猪就能光猪,偶很爽快的答道:“光!偶要输了,就陪你们光猪,不过,多数你们要失望了。”
这回轮到徐大厨说了,“方大哥也表了态,方大嫂是见证人。胖子,你不能给偶们丢脸啊,偶们还指望方大哥和偶们一块光猪呢。”乔刚也说道:“就是啊,偶看现在离晚饭也就三四个小时,胖子,你还是先运动起来,和铁大叔去买羊去。”
胖子让众人一鼓捣,精神十足,噌得站了起来,“铁大叔,偶们买羊去!”那气势能吞下一整只羊。
偶和涝婆照例睡了个午觉,太热,帐篷里感觉倒真像是在烤全羊,没钻睡袋没盖被子,只穿了贴身衣服,帐篷的门帘也掀了,还是热。高原的紫外线就是厉害,睡梦里偶还真想光猪了,好凉快好舒服哎。
迷迷糊糊间有人在喊看杀羊,涝婆见不得这个,偶也没这兴趣,继续睡。
醒来时已是五点过半了,在溪边洗了洗脸,清醒了不少。荆棘丛上的牛仔裤还没干,便拿起来走向篝火。
篝火边上横着一树桩,偶把它支起来,挂牛仔裤正好。另一侧重新起了一堆篝火,专门烤全羊的,木架子上已横放了串了羊的长棍,架子边地上躺着一张连头的羊皮,周围血迹斑斑,腥味十足。三小伙和铁大叔他们正在收拾着,见偶过来,徐大厨叫道:“方大哥,今晚偶要露一手了,不光烤全羊,偶还整一石板烧。”
“你那大厨也不能白叫,总得露两手。不过这地方咋做石板烧啊?”偶不明白。
“劳驾你帮忙去找一块大一点的石板,别太厚,平整些的,顺便洗干净了。呆会儿就全看偶的了,一定让你们叫好。”徐大厨信心十足,仿佛是御膳房毕业出来的。
涝婆见不得血腥,偶让她帮三小伙帮忙洗菜,整些调料什么的。来到溪边,碎石嶙峋,或大或小,或圆或方,或长或短,啥样的都有。小溪另一头碎石更多,偶懒得过去,便顺着溪边找,见一桌面大小的挺顺眼,双手抓住了一使力,没动,再吸口气使劲,眼前顿时一黑,无数星星围着偶打转,偶差点就一头栽到小溪里去。
趴在大石上直喘气,歇了好一阵子偶才缓过劲来。不会吧,偶感觉体力还行啊,再搬,还是不动。偶死了这条心,这是高原哎,犯不着呕气,拣块小的得了。偏偏小溪这边没有合适的,没办法,只能蹿到溪对面,找了一长七十宽三十厚四五公分像搓板一样的石板,放溪里冲洗了一番,慢慢地搬到篝火边。
后来抓住一路过的戴海拔表的背包客,让他帮偶测测这一片的高度,居然有3500米哎。难怪偶搬不动那块大石,看来高原反应还是挺厉害的。偶当时咋就没想起来,估计是暂时的间歇性脑水肿碍着偶的思维了。
回到帐篷歇了歇,拿出摄象机,偶得录下点东西。一路打开着,四周扫射一遍,慢慢地推到篝火前,镜头里是熊熊的火焰,剥了衣服的带血全羊。摇过去,镜头里是偶涝婆在认真地切菜,徐大厨在拌合着羊肉,定格,偶问:“大厨啊,你在干啥呢?”徐大厨对着镜头笑,“这是羊腿上的肉,偶放了佐料搅拌呢,呆会儿做石板烧。”镜头再摇,出现了胖子那张圆脸,给个特写,定格在胖子那张嘴上,他居然在吃东西,嘴角还耷拉着半拉菜叶。
“胖子,你在干啥?”偶把摄象机的镜头死对着他的嘴。
“野人篇哎,”胖子冲着镜头很神秘的模样,“独家专访,雪宝鼎出现一野人,吃啥都是生的,就是偶。”说着从徐大厨碗里抓过一块生羊肉,朝嘴里一塞,“偶先声明,一切影音资料本人均享有版权,如有公开行为需得到本人首肯。”说完一阵狂嚼,这死丫的好好的正常人不做,偏偏要做什么野人。
“你小子疯了?吃啥生的东西,这是在高原,万一整出啥事来咋办?”偶关了摄象机,冲他叫道。
“没事的,方大哥,偶这身子骨棒着呢。”胖子死撑着。这小子人也不小了,咋作出来的事怪怪的,偶当时真怀疑他才得了高山脑水肿。
乔刚在篝火边劈柴,用的是铁大叔他们带来的一把斧子。估计也有点高原反应,动作不怎么利落,老是砍偏,偶让他把斧子交给偶,试着劈了两下,那斧头和把柄的接榫处有些松脱。在地上敲实了交回给乔刚,偶让他当心着点。胖子一把抢过去,喊着说要运动运动,乔刚忙闪到后面。见胖子没命似的劈柴,偶有些担心,不会是真有高原反应吧?
“乔刚,你躲开点,胖子有些不对劲。别站他后面,万一他一失手,那斧子可不长眼。”见乔刚站着发呆,偶忙跟他提个醒。听偶这么一说,乔刚忙挪动身子,这个真叫险啊!各位,不是偶嘴臭,也不要说偶乌鸦嘴,咋偶预言的都成真的了,胖子甩手之间,那斧头脱离把柄,向后飞去,就从乔刚脸侧前掠过,乔刚要站着不动,估计当时就躺下了。
偶至今还在自责,当时为嘛就没有拍下来,这绝对是蓄意伤害的全过程,万一乔刚要有个好歹,这就是呈堂证供啊,胖子说不定就给毙了。
乔刚的脸唰的就白了,能不白嘛,那斧刃锃明瓦亮的打他脸前过,带着寒意,带着风声,幸亏偶提醒,否则谁躲得了?没偶这提醒,乔刚不定就和地上的那连头的羊皮一样,趴那块了。
胖子啥也没觉察到,抡着没斧头的把柄还在劈呢。这小子一定是高山反应了,偶这下可以充分肯定。
众人一拥而上,把胖子摁在地上,这小子抓着把柄还在挥舞着。“乔刚,你们带药了吗?”偶问乔刚。
“啥药呢?”乔刚还没缓过神来。“红景天之类的有吗?”偶急,对徐大厨问道。
“没有啊,偶们没打算高原反应啊。”徐大厨这么一说,偶估计他也有点问题。
偶忙把涝婆拉一边,“快去拿红景天去,他们仨人都要吃!”涝婆见偶严肃的样子,也不敢答话,跑到帐篷里寻药。
给胖子喂了两片,乔刚和徐大厨每人一片,偶才放下心来。见胖子病怏怏的精神全无,偶让乔刚扶他进帐篷休息,顺便端了一杯马茶跟去,让胖子喝了两口,偶说道:“胖子,偶见你怕了,你自己估计一下自己行不?要不舒服就先躺一会儿,外面偶们收拾着。呆会儿晚饭好了,偶再来叫你。”胖子啥也没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上,坐在毡子上发呆。
把乔刚叫到帐篷门口,偶说道:“你呆会儿让胖子进睡袋,这小子又是买羊又是杀羊,还吃生的东西,肯定病着了。这是高原,不是在上海,让他多喝点热茶,要还有啥不良反应,该吃药还得让他吃药。”乔刚点着头,说道:“偶知道了,可胖子没杀羊啊。”
“没杀羊还这么杀气十足啊,乔刚,你刚才没惊着吧?”偶见乔刚脸色也不是很好,问他。
“能没惊着!那斧头飞过去的时候偶都木住了,还好方大哥你提醒得早,不然准出事。”乔刚心有余悸,刚才那一刻让谁碰上了都会惊出一身汗来。
经过刚才那事,偶的心也一直紧紧绷着,偶得去散散心,放松一下。见涝婆和徐大厨忙活着,也没打扰,一个人提着摄象机静静地向山谷下面走去。
黄昏的阳光斜照在山谷之间,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衣,让偶感到些许的暖意。不远处的草坡上飞落了许多乌鸦,性情温顺的牦牛对偶的镜头无动于衷,山羊和黑猪在争食初秋不多的嫩草,炊烟在山谷四周飘散。这两天一路上还没有碰到什么游客,看到四散的炊烟,偶心想,那些营地应该已有了雪宝鼎归来的同行人。
慢慢的踱到最近的一个营地,居然是群老外。几个小老外在各自玩耍,看样子从几岁到十几岁的都有,辩色听音偶估计他们来自遥远的北欧。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洋娃娃,那娃嘴里还含着奶嘴,真是可爱。瞧情形准是一家老小来中国玩,偶还不得不佩服老外的家庭观念和旅游观念,连怀里抱的一共五个孩子,加上夫妻两人,就这样跟着马队进山了,且不说饮食起居是否习惯,光这份胆略就让偶霍然起敬。
偶没有拿起摄象机,怕偶的举动影响一家人的兴致,只是静静的看,静静的离开。
回来的时候,遇到几个下山的游客,兴奋和疲惫交杂在脸上,问他们看没看到雪宝鼎,他们自豪的神情说明了一切。但愿明天偶们也能如愿,偶还真想看三小伙光猪来着。
到营地时,乔刚已在帮忙干活,见偶回来先说道:“胖子真病了,拉了几回肚子,药也吃了,在里面睡着。”
他肯睡下比啥都好,偶也就不再多问什么。徐大厨已经放置好石板,下面生着火,就等着石板烧烫了放拌好的羊肉和生菜。偶倒了杯马茶,坐在铺着毯子的松枝上。
涝婆从偶们帐篷那里走来,见偶坐着喝茶,便道:“都两天没洗脚了,趁天色尚早,你快去洗洗。偶已经都洗好了,当心别掉下去。”偶也没跟她争执,如果不去洗脚准不让偶进帐篷。
拿了毛巾和干净的袜子来到溪边,挑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去了鞋脱了袜,伸脚去探溪水的温度,触电般的缩回,这个冷啊,这可是山上的雪水化了流下来的。不必做思想工作,也没有做预热动作,偶义无返顾地将双脚硬生生地摁了下去,接触水面的一刻令人难忘,偶基本上是龇牙咧嘴,可真泡在水里,反倒不觉得怎么冷。
糊乱搓了搓脚,用毛巾擦了擦,也就算大功告成了。换了干净的袜子,将换下的臭袜子顺手撩在荆棘丛上,罪过啊!这今后几天如有人在此晕倒或过路动物熏死此处的,那都是遭了偶袜子的暗算,偶在这里给他们赔不是了,这是偶破坏环保的一大罪状。
石板已让火烤得劈啪劈啪直响,徐大厨忙着往上面抹油,涝婆帮着往上面搁羊肉和生菜,吱吱的爆响声拌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不由得本不饿的偶们食指大动。铁大叔他们从没见过这般烧法,纷纷聚过来看热闹,大伙围成一圈,说说笑笑着,享受着这温馨的一刻。
乔刚过去叫来胖子,经过休息,胖子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居然抱着一个大茶杯跟众人打招呼:“各位,来来来,吃药啦。”说完从衣兜里抓出一把药来,递到众人面前。
“你小子装疯卖傻还是药吃多了?”见众人不发声,偶忍不住说道。涝婆和徐大厨在边上憋不住在笑,胖子也不知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见偶这么一说,眨巴着眼看着偶,神情非常恍惚,“方大哥,你也来一点啊。”
偶一把将他摁在毡子上,“偶还差点着你道了,就凭你还糊弄偶啊?小子,坐这儿,给偶开吃吧。”
胖子立刻显出原形,笑出声来。“你还好意思笑啊,刚才你干了点啥你还知道不?”见他恢复偶也放心,但还是问了他一句。“嘿嘿,也记不太清楚,反正偶就知道偶让你们群殴了,好象还给偶灌了药,偶现在还有点迷糊呢。对了,你们给偶吃的啥药啊?偶对有些药过敏啊!”胖子脸上没个正经,还在作戏呢。
好在大家都没事,有些事情也就不深究了。众人分享着石板上的羊肉和生菜,不断的夸赞徐大厨的手艺,两天没有吃过入味的食物,众人的胃口一下子打开了。
在这片深山野林里,居然整出石板烧来,这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偶不断的吹捧徐大厨,不断的赞美徐大厨,美得他不住得往石板上加羊肉。偶还鼓捣他回上海自己开一间烧烤店,也用石板来烤,生意一定红火。说得徐大厨真有了这份心,偶还说和涝婆天天光顾,不过买单就别找偶们了,偶们帮他负责从山里运石板。
众人拾柴火焰高,说笑间,一大盆的羊肉就见了底,每个人油光满嘴,红光满面,胖子咂吧着嘴,拍了拍肚子,对偶说道:“方大哥,见你也没少吃,估计也该半饱了,是不是可以吃烤全羊比赛了?”
“下午见你有些高山反应,偶也没好意思提,你倒是自己跳出来了。”对于胖子的挑衅,偶必须给予迎头痛击,“别说偶让你,刚才偶吃的肯定比你多,偶涝婆可以见证。瞧你这嚣张的气势,偶还非要灭了你了。”边说边朝烤全羊的架子走过去,胖子也紧紧跟着。
那边的篝火生得更旺,那火苗窜得一人多高,阿旺帮着翻动烤得微焦的全羊,偶们重新坐定,乔刚递给偶一把刀,“方大哥,也没见你使刀,就将就着用偶的。”接过那刀,偶顿时充满了杀气,高手就是高手,那刀在乔刚手里只是削苹果的工具,可到偶手中,分明就是伤人的凶器。
今天不把胖子伤了,偶就金盆洗手,隐退江湖,还得在雪宝鼎光猪,让江湖人笑话。
权衡利弊,偶一定要赢。涝婆是偶的后援团,熊熊的火焰就是偶的动力源,偶背靠群山,头顶青天,雪水打偶脚下过,夜幕笼罩偶全身,天时地理人和偶全先占了,偶还能怕谁!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已然出鞘的刀绝不能不饮敌人的鲜血。
刀光一闪,在偶手上已多了一块碗大的肉。
没有血光,没有惨叫,胖子依然端坐那里。
这并不是胖子身上的肉,火架子上的烤羊身上不知何时添了一块碗大的缺口,没有人看清偶挥刀的一刻,朴实无华的刀法完全融入无尽的夜色之中。
火光盖住了刀光,惊讶已显现在众人脸上。
“请!”江湖人行江湖事,哪怕敌人的懦弱也改变不了江湖人的规矩。
“你是前辈,你先请!”胖子很懂规矩,这足以赢得偶的尊敬。
“恭敬不如从命!偶先。”话音才落,偶手中的羊肉顿时多了一块缺口。
有时候,牙齿也是江湖人的武器,它不仅能咬断敌人的喉咙,还能解决江湖人的食物。
一块碗大的羊肉在偶手中转瞬即失,快得不可思议,快得毫无道理。
胖子分明被偶的举动激起斗志,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掩盖不住他的惊慌,疯狂的啃咬是他唯一的选择。
偶吃第一块羊肉的时候,胖子在奸笑。
偶吃第二块羊肉的时候,胖子在狞笑。
偶吃第三块羊肉的时候,胖子在惨笑。
偶吃第四块羊肉的时候,胖子在苦笑。
当偶咬住第五块羊肉的时候,胖子不再笑,他脸上的神情仿佛挨了一刀,刀风刀气已斩断了他脸上的所有的神经。他依然在努力地咀嚼着,那还是他的第一块羊肉,努力不能代表结果,努力已是徒劳。
江湖已不是偶们那个时代的江湖,长江后浪不断涌现,但江湖依然掌握在偶们这些老江湖的手中。
胜负来得太快,这是偶所期待的。速战才能速决,胖子的脸上充满了无奈,胖子的神情充满了惆怅。
涝婆笑嘻嘻地看着偶,没有鼓励,没有拥抱。也许太多的胜利已让她麻木,不败的偶已成了她心中的神。
秋夜的冷风掠过山谷,寂静包围了偶们。
“精彩!绝对精彩!”乔刚的话道出众人的心声。
“偶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徐大厨的目光中闪烁着泪水,“简直是奇迹啊!”
“没有奇迹,也不要相信奇迹,”这是偶胜利后的第一句话,“只有实力才能决定一切,实力才是你行走江湖的本钱,实力才是你笑傲江湖的根基。”
“精辟!太精辟了。方大哥,偶真是服了你了,没想到你这柴似的的身子竟然能容得下这么多的东西,没法想象,没法形容,真的匪夷所思哎!”乔刚的惊讶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态度。
胖子强咽下第一块肉的最后一丝纤维组织,失败并没有令他崩溃,“方大哥,偶输了。”年轻人输几次并不可怕,“可偶没想到偶输得这么惨哎,你咋就这么能吃啊?偶本来以为偶人胖胃口大,拼一下一定能赢的,可江湖险恶啊,应了那句姜还是老的辣啊!”
年轻人吃点苦头不是坏事,“你也别自责了,输了就输了,没啥大不了的。不就瞅不成偶光猪嘛,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偶得大度一点,毕竟偶是胜利者,不能把别人往死里打。
把刀交还给乔刚的一刹那,偶神情凝重,“乔刚,好好收藏着这把刀。这也许是偶最后一次的江湖斗殴,可能是偶的江湖绝唱,这把刀将因为这一战而成为永恒,它带着偶的荣誉,带着偶的味道。”
“那跟偶有啥关系啊?”乔刚不明白。
“也许三百年后的一天,它将出现在著名的索斯比拍卖行,人们纷纷举牌想拍下它,就因为今天这一战!”偶很严肃地看着乔刚,“它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它。”
“三百年后还管偶啥事啊?”乔刚有时候就是让人苦笑不得。
“你是享受不到了,可你的子孙后代可以因为它享尽荣华富贵啊!偶让你好好收着你就好好收着,哪那么罗嗦,你丫的啥就不明白啊?”到最后偶实在憋不住了,扑哧笑了出来,涝婆在一边跟着笑。
笑声在夜空回荡,穿过云层,惊动了雷公电母。
一道闪电破空而下,让偶对偶的刀法黯然,大自然的威力只能让偶们除了惊讶就是害怕。雨伴随着闪电翩然而至,这该死的老天不想让偶们尽兴狂欢,幸好大家已经吃了不少烤全羊,只能早点回帐篷消化了。
铁大叔他们忙着收拾料理,偶抓起晾着的牛仔裤飞也似的逃回帐篷。
睡下的时候,外面的雨跟九寨沟的瀑布似的冲刷着偶的外帐,密密麻麻的雨箭分明跟偶们过不去。
偶在骂骂咧咧中昏睡过去,后半夜被涝婆抽醒,说偶梦里直叫喊“驾起驾起”,不停地蹬踩她,当她是小黑马。偶没敢分辩,翻身继续睡,外面的雨依然在豪下,难道天真漏了?
过两小时又被冻醒,穿袜子戴帽子依然没用,见涝婆睡得死沉,索性抱住她一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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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11-22-2003, 10:26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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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日
昨晚一直没睡好,一夜的豪雨阴冷着偶们,幸好死撑了不少羊肉,食量转换成能量还是很有用的。
打开帐门的时候,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偶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仿佛蹦出鱼缸的金鱼在拼命喘息。不忍叫醒涝婆,便自己一个人拿了牙刷毛巾到溪边洗漱。
雨已经停了,经过一夜的洗礼,山谷分外静谧。到处是晨炊,到处是鸟鸣,铁大叔他们照例已做了早饭,白玛在给马骡整马鞍,阿旺没见踪影,估计到哪里去晨练了。
没见三小伙人影,偶便往大帐篷里钻。三个人还在睡,紧紧裹在睡袋里,仿佛孕妇B超里胎儿的模样。地上已湿了一大片,没有尿的骚味,没有规律的图案,显然不是他们的所为。昨夜的大雨浸湿了不少直接放在地上的行李,见他们睡得香,没敢打扰,折回铁大叔这边,和铁大叔打了招呼。
倒了些马茶,点了根烟,静静地看着山谷的下方发呆。
此时8:00未到,山谷下面走上来一支队伍,全部是五颜六色的冲锋衣冲锋裤登山鞋,有背包的,有提冰镐的,有撑登山杖的,还有胸前挂满长枪短炮的,看着他们偶就觉得亲切,偶们是游兵散勇,人家可是正规部队。现在的队伍装备越来越精良,现在的驴子越来越有钱,他们从偶眼前过的时候,偶强压制住偶的犯罪欲望。
这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一共有二十多人,在他们身后跟着四匹驮行李的马,许久不见的阿旺居然也混在其中跟几个马夫聊天。见一红衣黑裤高靴的小伙打偶身前过,偶眼尖,瞅他带一卡西欧的登山表,忙一把拽住,“干啥呢?”小伙没想到偶出手这么快,躲都来不及。
“没啥大事,偶见你带登山表,想让你帮偶测一下这里的海拔高度呢。”偶实话实说。
小伙也没说什么,抬起胳膊在手表上按了几下,“还不是很高,也就3400到3500米之间吧。”
“你这啥表啊?这范围也太宽了吧?”偶有些疑惑。
“差不离,偶这表也不是太准,摔过。”小伙很老实,不能确定的东西他就给个范围。
“那谢你了,对了,你们是哪里的?看你们这架势像是去登顶吧?”偶还得问,恨不得他们把偶收编了。
“广东的,如果天气晴好的话就准备上顶十来人吧。”小伙口气还真不小。
这时,从后面又过来一人,“小李啊,在聊啥呢?”“这位大哥问偶高度呢。”“你又在献宝了是吗?你那登山表都摔过几次了,那高度能准吗?”“咋不准了,不和领队的海拔表差没多少啊。”
偶见他们说起来没完,便道:“没事,差个百来米的不碍事,偶也就问一下子。”
两人听偶这么一说,也不再争了,和偶打了招呼便追队伍去了。阿旺过来时被偶拦住,从他口中得知那是广东一户外俱乐部组织的业余登山队,一共二十五人,男女混杂,雇了几匹马驮行李,队员自己徒步上山。
广东的驴子就是幸福,他们那块一向是组织严谨纪律分明,有深厚的户外活动根基,这一点上海没法和他们比,所以偶和涝婆每次远行总找不到组织,就是找到了,组织也因为诸多原因推说没法安排,害得偶们只能神雕侠侣一般独行江湖,恼人啊!
在广东的这支登山队后面还跟着一支队伍,十多人,有轻衣小帽的,有猎装皮裤的,一打听,是徐州一户外俱乐部组织的,来自徐州周围地区,居然还有一在上海打工的东北大姐。大姐见偶来自上海,像见着亲人似的,缀在后面想和偶聊天,被偶止住,“大姐哎,你们是徒步上山,挺累人的,还是慢慢往上跟吧。偶们到山上终能碰面,到时候再聊也不迟啊。”大姐听偶说得在理,便随着队伍而去。
涝婆不知何时已在偶身后,手里拿着粉饼盒在顾影自怜。三小伙也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唧唧喳喳捣鼓个不停,“好一对神雕侠侣,好一双金童玉女啊!”说话的是胖子,他似乎已经忘了昨晚的惨败。
“哪能是金童玉女啊?应该是自古英雄,不,自古美女伴英雄。方大哥,昨晚你是露了一回脸了,把偶们都惊呆了,胖子晚上做梦都在报仇呢,他整夜的磨牙声都盖过了大雨声了。”乔刚的脸上显着疲惫,估计让胖子折腾得够戗。
看着他们,偶还真觉得自己有些老了,如果时间能停留在十年前该有多好啊。
早饭还是油饼,多了昨晚剩下的羊肉,铁大叔把羊肉全做了手抓羊排,那些羊内脏全搁在一块做了羊杂碎汤。吃了两油饼,喝了一杯汤,说实话,这羊杂汤偶是硬着头皮灌下去的,那味道偶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吃完后偶也没觉得饱,顺手抓起一羊排,又吃了下去。三小伙看偶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你们别客气啊,今天上山消耗可大了,能吃就多吃点。”三小伙的胃口不是很大,胡乱吃了些就了事了。
用过早饭后,铁大叔告诉偶们今天他不上山了,留下来看守营地。白玛和阿旺陪偶们骑马上去,然后白玛带马下山,阿旺和偶们一起在山上玩。准备下午二时左右开始下山,估计下山得三小时。
听铁大叔这么一说,偶寻思今天应该挺累的,一下子要平移拔高近千米,偶是没问题,涝婆心脏不好,得准备一些药和必要的食物。把厉害关系一说,涝婆很自觉地跑回帐篷拿东西,有铁大叔看着营地,偶将没干透的牛仔裤和乐摄宝背包都拿出来搁在帐篷上。
9:00的时候,偶们正式出发,偶还是骑小黑马,涝婆依然坐定那头骡子,一行人开始向山上冲刺。
今天的马道显然比前两天的来得险峻,一夜大雨使得道路更加泥泞不堪,穿行在林子里,众人都不敢马虎。因为偶们的营地在山谷的最深处,所以是最先出发的一支马队。众人相互招呼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眼前的峡谷深不见底,只能听见哗哗的流水声。
越往高走,植物越是茂盛,随着海拔的增高,许多大树上已挂满了千丝万缕的树挂,仿佛蜘蛛结的网。这是平原地带所没有的,只有高海拔地区而且环境没有受到污染的山林里才会有这样的现象。
整个马队的速度不是很快,一切以安全为主。偶骑在最前面,尽量控制着行进的速度,这种高度这种地势由不得你半点马虎,稍微的疏忽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天气随着高度的增高而更阴沉,出发的时候营地还是阳光高照,可现在才拔高了两三百米,天色似乎阴暗了许多,老天为什么总和偶们过不去?
10:30时,偶们已追上徐州的徒步队伍,大姐见偶们骑马的样子羡慕不已,喊着明天说什么也要腐败一下。高原徒步的确很吃力,不知不觉中你已无法呼吸到充足的氧气,人的精力也在无形中流失。
越往高处,眼前的风景越发壮美,偶而刺破云层的太阳照射在此起彼伏的群山上,真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越过徒步的队伍,偶们继续向上骑行,才半个小时,已经赶上广东的登山队。
想一想还是骑马来得划算,一点也不累,看登山队里几个美眉三步一歇四步一坐,待在那里大口喘气的模样偶就想笑。然而这也是一种经历,其过程就像偶87年偶登黄山时一样,趴在天都峰顶,整个人如同瘪了气的车胎,那样子令偶至今汗颜,只不过令偶自豪的是偶当时是负重近五六十斤哎。
见偶们马队就偶涝婆一人是女的,几个广东客忍不住调侃,“小姑娘啊,为啥你们马队就一人骑骡子啊?”这帮兔孙眼神不好,居然管偶涝婆叫小姑娘,偶估计这帮家伙的平均年纪都比偶涝婆小四五岁不止。
“你们别瞎叫唤啊,这可是偶们的大嫂,只有她这地位才能骑骡子哎。”三小伙在后面起哄。
“你们这帮人啥眼神啊?偶涝婆可是你们阿姨辈的。”偶笑着说道。
“不会吧?偶们眼神不至于这么差吧?”众广东驴子不信,几个美眉更是张大了嘴。
“偶看你们都差不多是二十到二十五六之间吧,最多就有俩是三十左右的。”偶一直信赖自己的眼光。
“那有咋样啦?”几个美眉问道。
“差得远了,偶告诉你们,偶涝婆是七十年代初的产物哎。”偶很骄傲的样子。
众人一阵哗然,似乎不相信偶所说的。涝婆有些得意,故作不好意思,“你咋把偶年纪告诉别人?”
“没有啊,偶啥也没说啊。”对这种事偶向来应付自如。
见几个广东美眉聚在一块交头接耳,还不时偷看,偶涝婆更得意了,坐在骡子上挺直了腰摆酷,“要不偶帮您老来一张?”说着偶从腰间掏相机,三小伙见状齐声叫道:“等偶们下来一起照。”
胖子上前牵着骡子的缰绳,乔刚接过胖子的背包,徐大厨没啥东西拿,就紧挨着骡屁股。偶从对镜框里望去,总觉得不对路,“胖子,你挨骡头近点,乔刚样子不错,大厨,就你站的地方不行。”
徐大厨让偶一说,倒有些拘束,不知道该往哪儿站。“大厨啊,你想办法去找跟棍子,拿手里站他们前面。”偶冲徐大厨喊道。周围一时也没有棍子,一广东美眉见状递过去一登山杖,徐大厨接过像模像样地朝前一站,右手将登山杖举起,那架式别说还真酷。
“这照拍出来一准轰动,整个就是唐僧西天取经群英会哎。”偶在镜头后面嘿嘿直笑,几个广东美眉更是笑得乐不可支,就差在地上打滚了。三小伙这才明白中偶招了,“合着偶是沙和尚,胖子是猪八戒,大厨是孙猴子了,可嫂子呢?不会是唐僧吧,唐僧可是男的哎。”乔刚挺会安排,“你们就当她是观音菩萨了。”偶笑着说道,涝婆在骡子上一个劲的笑,“既然已经这样了,索性就豁出去了,方大哥,你帮偶们再多拍几张。”胖子还是笑嬉嘻的一副嘴脸,“不过偶缺了钉耙觉得不合适哎,谁帮忙帮偶找一东西代替了。”
这地方哪找得到像钉耙一类的东西,“胖子,给你拍照你倒罗嗦了,还一定要找一道具。”这小子有时候就喜欢添乱,“要不,偶让偶涝婆给你拿一梳子顶替个钉耙也蛮形象的。”众人一阵喝彩,都说这主意不错。胖子还在犹豫,偶涝婆已拿出一把梳子,递他手上。
“算了吧,偶拿一梳子算啥啊?还是别拿吧。”胖子到底还是歇了菜。
拍了照继续赶路,这上山的道路也局促的紧,有些地方只能一匹马过,广东队伍见偶们上来,很自觉的纷纷让道。这地方只适合低头闷走,偶也不再罗嗦,说道:“偶们先打头阵了,你们慢慢上,偶们在山上碰头,到时再聊。”说完,偶一提缰绳,呼啸而过,后几个紧紧跟着。
骑马就是好,即不累又特快,各位看客一定要记住这一点,不要为了省俩钱累着自己的身体,不但不值而且不明智。
越过在山谷里能看见的山峰,远远的北面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那就是偶们此行的目的地,神圣而庄严的雪宝鼎,偶们啥也看不到,偶真想在马背上嚎啕大哭,这样的倒霉事咋就让偶们遇上了,偶们可是不远万里千里迢迢特意来瞻仰您的啊!
白玛在旁解释说雪宝鼎上的天气就是这样,上午能看到它的机会微乎其微。只有到中午太阳的照射加强了,温度上升雾气吹散后,才能看到雪宝鼎的全貌,而且这样的机会也只有百分子三十左右。
“偶靠!”这就是偶当时的反应,这就是偶当时的心声。
不过白玛这么一说,偶稍微有些安心,毕竟偶们还是有机会的。
加紧速度往前赶,终于在12:00正点到达偶们的目的地。没有呼啸的狂风,没有灿烂的阳光,没有绿色的植被,一切仿佛在瞬间凝固,这绝非是仙境,四周弥漫在浓重的雾气之中,透着阴森诡异的气氛。
一头撞入浓雾之中,竟然还下着毛毛细雨,这可真是雪上加霜。
偶们是今天第一支到山上大本营的队伍,本来的兴奋劲一下子因为大雾和细雨一扫而光,山上的能见度也就二十多米,一地的碎石让偶们走起来更加小心。空气因为浓雾和雨变得格外潮湿,偶心里不停地在咒骂着,白玛告诉偶们这里的海拔已经是4300米了,本不怎么紧张的涝婆听了反倒紧张起来,一切的动作都变得迟缓,这不是生理反应,而是心理作用。
山上这一片居然是开阔的平地,雾气浓得厉害,偶们没敢继续向前行,白玛让偶们下马,说前面就是看雪宝鼎的最佳位置。偶心理嘀咕,都12:00时了,这老天咋还不开眼?下了马,众人的情绪都不怎么好,这种天气只能怨偶们自己倒霉,不过时间还早,先找地方躲躲雨再说。
白玛将所有的马(骡)连在一起,和偶们招呼一声便开始下山。
阿旺告诉偶们前面不远处有一木屋,可以避雨。偶听了奇怪,在这么高的地方难道还有人居住?
向前走了四十米左右,果然隐隐约约有一木屋的轮廓,还挺大,该有百平米的面积。走进一看,这木屋已是破败不堪,整个是板木结构,为防潮湿下面架空着,地板已经去了四分之一,朝西的一面木板墙全部被抽空,南北两侧各剩半拉,抬头能一直看见天,屋顶上只剩下几块油毡搭拉在那里。
“这屋子也太破败了,给电影场做道具挺不错的。”偶是有感而发,可心理琢磨会是谁在这高地建这木屋呢?不是当地的牧民就是避世的高人,要么真是拍电影留下的。
“这,这里过去是,是间酒吧。”阿旺的汉话很不地道,咋听咋就不是个味。
“酒吧?”这两个字出自四张嘴,偶还有三小伙都惊讶着。
“真是高人哎,想出这主意的绝对是高人。”徐大厨瞪着眼睛发出惊叹。
“高啥高啊,要是高人能至于这样啊,你们瞧瞧现在这个样子,他还能高到那里去啊?”偶还真不信了,“偶估计嘛,这一定是拍电影留下的,准没错。”
“方大哥说的也有道理,这里海拔那么高,平日里也不会有啥人。整一酒吧,喝西北风啊。”乔刚很赞同偶的说法。
“也不是哎,”偶涝婆开始发话,“前两年这里火得很,那老外是多得去了。那些老外一到晚上就喜欢泡酒吧,说不定就是想赚老外的票子,不知谁就动了这脑筋,整出这酒吧来了。”偶涝婆分析得也有道理。
众人分析来分析去,没讨论出个结果,但大伙到后来一致认为这间酒吧肯定是为了赚老外的钱开的,这两年老外渐渐少了,酒吧自然就无法维持下去了,结果自然是人去楼空了。偶问阿旺是不是这样,阿旺很无辜的样子,用很不流利的汉话说道:“偶也是今年才开始跑马队的,偶带人上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样了。”
浓雾渐渐淡了下来,细雨也停了下来,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两侧山峦的模样,但前面的雪宝鼎依然无法看见,它依然躲藏在云雾之中。山顶上气温明显要低,众人都感到寒气逼人,“大厨,你咋一直在哆嗦呢?”徐大厨基本上是浑身不停地在打颤,很有节奏感,跟著名的爱尔兰踢踏舞绝对可以一拼。
“没没没没想到这这这这山上会会会会这么冷,”徐大厨说话也是很有节奏感,配合着他哆嗦的节拍,“偶偶偶偶早上也没多多多多吃,这一路上来,肚子也饿了,就就就就觉得更更更更冷了。”大厨说到后来偶们听得都觉得累,偶本来也没觉得太冷,被他这么一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还没多多多多吃啊?”偶学着他的声音,“偶看你冻得够戗,还是先吃点东西,找个地方避避寒。”
胖子在一旁一言不发,浑身挤作一团,看情形也是饥寒交迫。偶看了一眼阿旺,阿旺很知趣地说道:“偶们到屋里去,那儿可以烤火。”
“这还算是啥屋啊?四面都透着风,咋生火啊?”乔刚苦着脸,好象状态也不咋样的。
“上去再说。”说完偶第一个走上去,众人紧随在后。嘎吱嘎吱的响声让偶们不得不放轻脚步,这破败的木屋到处都可能是陷阱。在屋的东南角果然有烤过火的痕迹,发白的木炭灰说明不久以前有人在这里生过火,众人靠着墙角坐下,阿旺开始利用原来没有烧尽的木柴生火,偶像没头的苍蝇在四下乱转,见地上有干燥的木板便拾过来放在火堆旁。
阿旺的动作很利落,不一会儿便将火生了起来,随着轻烟弥漫开来,众人的寒意仿佛一下子得到释放。
趁大伙还没开始吃东西,偶让涝婆拿出红景天,“偶见你们几个状态都不咋样的,还是先含几片红景天预防着,这里山高,啥事都不能硬撑着。”三小伙倒是很自觉,也没和偶客气,各自吞了药片。徐大厨连吞两片,还伸手在要,“你傻了啊,这是药哎,还当饭吃是咋的。”被偶抢白后,徐大厨很羞涩地说道:“偶也是第一次上这么高,心里没个底,见这东西味道蛮甜的,就想多吃点。”
随着火势渐旺,温暖洋溢在木屋的一角。拿出各自的食物,三小伙居然只带了十来个苹果,“不会吧,你们中午就吃这些苹果啊?”偶涝婆非常非常惊讶,那神情仿佛遇上了野人。
胖子呆滞着,乔刚苦笑着,徐大厨通红着脸,三个人好象作错事的孩子,等着大人的责怪。“偶还真佩服你们仨,如果不想带的话,早上就多吃点,也没见你们多吃啊。现在咋办啊?光吃苹果也无法充饥。”偶让涝婆打开食物袋,拿出一大包早餐饼干,“这些你们先吃着,待会儿每人再吃两根火腿肠,也不能一下子就消灭了,能耗就耗着,这食物也不是很多,还得预防着。”
出门在外,尤其是在荒山野林,食物是第一需要,除非你是天生的猎人或是天生的野人。三小伙也不小了,可户外的经验就是差,连食物都懒得带,还好偶涝婆多带了不少,但要几个人分了吃,还是略显局促。早饭偶是吃了不少,一时也没觉得太饿,就着保温杯喝了两口热茶,很习惯的递给阿旺一支烟,自己也抽上了。
胖子忽然觉得冷,起身从背包里拿出那套藏袍,很认真地穿上,还扣上喇嘛帽,然后在屋子中间的地方坐下,盘着腿,双手自胸前插进袍子里,耷拉着脑袋,开始闭目养神。
“胖子,是不是冷啦?”乔刚见他这模样,倒有些担心。
“你们吃吧,偶没胃口,就坐着歇会儿。”胖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偶看胖子的样子跟老僧坐禅似的,便道:“胖子,你没事吧?这些人中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有啥状态就说出来,别硬撑啊。”见胖子没吭声,偶接着说道:“就今天这鬼天气,别说是光猪了,就是光脚也不成。胖子也就别指望光猪了,该干啥干啥。”
乔刚和徐大厨本来就没打算要光猪,听偶这么一说,连说“对对”。偶把话说在前头,先绝了胖子的非分念头,这小子昨晚已伤了元气,现在这样子又病怏怏的,还是安全一点好。现在这地方对三小伙包括偶涝婆都是一个新的高度,各人的状态也都不是很好,偶得出头担着点。
抽完烟,涝婆拿出一听八宝粥让偶吃了,“这是你的中饭哎,偶不吃。”偶很坚定地回绝。
“偶没胃口吃不下,放着也是份量,你就吃了吧。”涝婆硬把八宝粥塞偶怀里,偶感动得无话可说,手脚麻利地揭盖放勺,一勺一勺往嘴里倒,不过瘾,直接仰脖灌,这吃相偶自己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烤了会儿火,又吃了些东西,众人的精神似乎都好了些。这时,徐州队伍的几个人也上来了,他们已经超越了广东登山队,见偶们在烤火,纷纷上来。
外面的雾气渐渐散去,天空也渐渐放晴了,周围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只是雪宝鼎依然深藏在云雾之中。大姐是徐州队伍中最后一个上来的,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偶赶紧把座让给她,“大姐,看不出你体力还行啊。”大姐的年纪还真不小了,偶不得不佩服她的猛劲。“说实话吧,偶这是在硬撑,中间一段吧,偶还真生了回去的念头,可想想大老远的过来不容易,索性就豁出去了。”
大姐便说便喘着气,“这么高的地方偶还是第一次哎。”偶看着三小伙说道:“乔刚啊,瞧瞧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创新高呢,这精神头比你们强多了。”
“偶们平时就是缺乏锻炼,得好好向大姐学习学习。”乔刚谦虚着,“本来偶以为年轻就是资本,看来也不尽是这样。这次出来学到不少东西,偶们回去得好好总结总结,就象方大哥,身藏不露哎,绝对让偶们大开眼界了。”好话谁不爱听啊,听乔刚这么一夸,偶骨头都快酥了,“你小子夸偶还是骂偶啊,不过你们几个还真要向大姐学学,平日里要多锻炼锻炼,以后出来玩就方便多了。”
问起大姐怎么会跟徐州的队伍扯上关系,大姐很无奈的表情,“这次放长假肯定人多,偶听人讲松潘这里不错,人也不多,就在网上找人结伴。一大圈子逛下来,楞是没有响应的。”偶点头说道:“没错,在上海就是难找,偶早就绝了这份念头了。”
“可不是嘛,没辙了,逛来逛去在徐州一户外俱乐部网站得到消息,说可以组织在成都集合来雪宝鼎玩,偶就报了名。偶是重在参与,具体的也没细问,见你们骑马上来的,偶就奇怪了。偶们是昨天下午到的松潘,让人用拖拉机连夜拉进来的。”偶听得奇怪,“你们十来人坐拖拉机进来的?不会吧,这一路进来不得颠死啊?”大姐看着偶,“你还真说着了,偶还真让拖拉机颠死过去了。”
众人一听,都来了精神,涝婆在偶耳边悄悄说道:“你呀还真是乌鸦嘴,怎么啥都被你说中啊。”偶忙用肩膀顶了她一下,“别瞎说,听大姐给偶们讲呢。”
“徐州那边组织的时候也没有说可以骑马,偶也不知道这里有马骑,到了松潘已经是下午了,他们事先联系的拖拉机拉了偶们就走。呵,这一路进来颠得偶们都没法坐稳,基本上就是蹲在拖拉机上。为赶时间,那司机是没踩过刹车,到营地已是晚上8:00了。你们都料不到,那拖拉机居然没一个灯,摸黑赶路也不怕危险,那一路的照明都是偶们队伍里的头灯提供的。到营地前过一坡时,那机头猛地就是一抬,真的就是腾空而起哎,偶本来就看不真切,立马就晕了过去。”众人听得心惊肉跳,“大姐,那也不至于晕过去啊?”
“你们不知道,从成都到松潘,从松潘到营地,这一路偶是没歇过,说实话偶是在硬撑,偶总算知道啥叫心衰力竭了,等偶醒过来已经是在营地了,问他们才知道当时那拖拉机跳起来后不光偶晕过去,一起蹦下去好几个,当时真叫危险啊,幸亏没人伤着。”大姐说完后,不停地在喘气,“大姐,你还是先歇会儿。”偶心里在琢磨,肯定是徐州组织者想省钱,才会想出拖拉机拉人进山这馊主意。如果是白天还凑合,可山里一到晚上是啥也看不出,那没灯的拖拉机还不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这也太不负责了。
大姐这么一说,众人七嘴八舌地责怪起来,弄得徐州队伍的领队很不好意思,连连打招呼。“算了,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在没出啥大事,大家也别多说了。”再责怪下去,偶看那领队是没法做人了,就说话打住。见柴火烧得差不多了,站起来走到北面那木墙前,伸手扳下一木板来,一头搁地上一头支墙上,抬脚就踩。
那木板应声而断,偶捡起两半木板,回到火堆前,直接就放在火上。涝婆笑道:“都像你一样,难怪这木屋会这般破败不堪。”偶拍去手上的木屑,说道:“偶这是废物利用,大家都沾光啊。”徐州几个小伙嘿嘿直笑,连连称是。
这片烤火的地方并不大,十多个人挤在一起都没法动弹,见外面阳光普照,偶对涝婆说道:“外面现在光线不错,拍照去。”涝婆应道:“偶还正要走走,脚都快坐麻了。”离开的时候,偶把乔刚拖一边,“乔刚,偶和涝婆去拍照,胖子和大厨的状态好象都不行,你看住了他们,尤其是胖子。”乔刚点着头说道:“行,偶会看住他们的。”
广东登山队驮行李的马上来了,人也陆续上来了,这帮人极有组织有纪律。先到的人圈地扎营,没有吆喝声,只有沉重的喘气声。偶让涝婆靠着木屋边上的玛尼堆摆了俩姿势拍了俩片子,又用摄象机扫了一边,就这会儿功夫,一个单人帐一个双人帐还有一个容得下七八个人高山营地帐篷已经搭建好了,偶看得目瞪口呆,“不会吧?这帮家伙平日里没事就在练搭帐篷了,不然不会这么快啊?”涝婆也在点头,“偶估计也是,你看看他们动作太专业了,肯定在家里天天练的。”
业内传闻广东驴子为显示自己的专业素质,化大钱添专业的装备,化大力完善专业的动作,把自己练得跟特种兵似的,在自个家里搭帐篷,卖了席梦思改防潮垫,拉了电闸改营灯,掐了煤气改行军炉,恨不得在卫生间刨一坑撇条冒充回归自然,还煞有介事的捧一《登山圣经》临阵磨枪,至于吗?这都是让虚荣心闹的,还不如把钱捐希望小学了。想登哪个山头,就在当地随便找一好点的向导,肯定把你安排妥帖了,《登山圣经》?那玩意唬人的,你要照着练准摔个半死,还不如直接扔了吧。舍不得?就当擦屁股纸也成啊。
偶说这话一定得罪不少驴子,肯定得挨不少板砖,反正照不着面,偶怕谁。
木屋南面有一玛尼堆,一人来高,堆得工整,还摆放着三个老羊骷髅头,齐腰以下的石块上刻满了六字真言藏文,仔细瞅了半天,没一个字认识。对这东西偶得恭敬着,点一根烟,偶正正经经放正中央,默默地对着雪宝鼎,低着头偶口中念念有词,“神山啊,你可别让偶失望啊,偶来一回不容易啊,好歹你要让偶见上你一面啊。”
“快看啊!雪宝鼎露出来啦!”不知是谁在大声喊叫。
偶正念叨着呢,听这一声喊,心猛地剧烈跳起来。开玩笑,肯定是谁在和偶开玩笑呢,这是偶最先想法。想归想,可偶还得反应啊,第一反应是掏摄象机,动作快得连偶自己都不相信。开机,直接上录象档,赶紧把摄象机对准雪宝鼎方向。
果然,雪白的雪宝鼎出现在摄象机里,笼罩的云雾顷刻之间散了,偶们千辛万苦期待的一刻终于展现在偶们眼前,神山就在那里,那么洁白那么静谧,似乎在向偶们招手,在向偶们展示它宽广的胸怀,偶的祈祷终于应验了。所有的人在瞬间变得静默,所有的气氛变得凝固,木屋里烤着火的人也冲了出来,谁也不想放弃这期待的一刻,谁也不会放弃这永恒的瞬间。
片刻的宁静转瞬间变成欢呼,那情形仿佛中国试爆第一颗原子弹后的一幕。有哑口无言的,有瞠目结舌的,有喜极而泣的,有呼天抢地的,更有趁机搂搂抱抱的,卿卿我我的。最安静的是胖子,这丫的居然还是盘腿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的打着盹呢,好象这神圣的一刻丝毫没能打动他的心,众人的欢呼对于他是充耳不闻。这小子绝对是做和尚的料,在这种环境这种气氛下居然能沉得住气,庙里的方丈都自愧不如啊。
回头见乔刚在偶身边,问道:“乔刚,咋胖子没过来啊?”
“这死胖子,偶还想扶他过来着,可他说没兴趣。”乔刚很无奈。
“这小子不会是高山反应脑子秀逗了?大老远来不就是想看一眼雪宝鼎的吗?”偶当时很奇怪,这死胖子的一举一动都透着邪乎劲,让人捉摸不定。
“别管他,偶看他是装神弄鬼呢,偶们拍照。”徐大厨摆弄着相机,对着神山在咔嚓咔嚓照呢。
本来还想上去看看胖子到底是为啥不下来,听徐大厨这么一说,偶便没行动,对涝婆说:“偶们还是先拍照,今天能一窥雪宝鼎全貌就已经是不容易了。”
摆POSE,整衣服,理头发,好歹帮涝婆拍了一张,可悲的一幕发生了。不是相机故障,不是底片拍完,更不是电池没电,就当偶跑到镜头前,意气风发地摆好姿势,神情激昂地抬起偶骄傲的头时,涝婆用很深沉很深沉的语气在镜头后说道:“雪宝鼎看不见啦!你还拍不拍啊。”这句话若干年后依然在刺激着偶,这句话若干年后依然在折磨着偶。
偶当时是怔住,回头,雪宝鼎不知所踪,云雾依旧。偶跳,偶怒,偶跪下祈祷,云雾更浓。同志们啊,偶真是太冤了,合着偶留影的时候,神山就不失时机的放下了它的面纱,它像深闺的姑娘只让偶一瞥即逝,让偶留下深深的思念,让偶留下无尽的回忆。
偶楞在那里,偶僵在那里,紊乱的思绪让偶无法面对眼前这一切,“还拍不拍啊?”涝婆很关心地问道。
“拍!为什么不拍?”偶咬着牙恶恨恨地说,这是一张让偶终生难忘的照片,它记录了偶的愤怒,记录了偶的失意,记录了偶的绝望,也记录了偶当时难以忘怀的苦笑。
事后涝婆拿着这张照片笑偶,“姿势不错,表情生动,就是不知是在哪里拍的。”偶很深沉的说道:“山就在那里,等着偶去征服。山在偶的心中,它已经融入偶的血脉。终有一天偶还会再上雪宝鼎的。”涝婆又拿起她的照片说道:“山在这里,它在向你涝婆展示它的英姿,它喜欢和漂亮的姑娘合影,谁让你长得人模狗样的。”这不存心气偶嘛,偶不和偶涝婆一般见识,偶专心写偶的游记损她。
2003年10月2日,雪宝鼎面对几十个崇拜它敬仰它的驴子们,才露了两分钟的脸。偶们基本上还没看清它的五官,它就放下了面纱,也许它不屑于偶们的世俗,也许它不情愿偶们的惊扰。总之它没让偶们瞧清楚它的全貌,偶们可是买了票的,偶们要投诉!偶们要退票!偶们要争取自己的权益!
一切都完了,一切都结束了,雪宝鼎对偶们说:“你们交的钱才够看偶一分钟的,偶让你们看了两分钟,你们该知足了。”看着胖子默默地坐在那里,偶顿时明白了,雪宝鼎已经在他的心中。
尽管只有短短的两分钟,偶们还是比许多没有看见雪宝鼎的人幸运。尽管只有短短的两分钟,偶们毕竟还是目睹了神山的风采。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是历经千辛万苦的成果,这足以让偶们得到满足。
欢呼是那么短暂,随着云雾的聚拢,整个山坡重新恢复了宁静。
众人纷纷庆幸刚才的那一刻,而偶却因为没有和雪宝鼎留影在自责。涝婆开心的样子分明在刺激着偶,“乐啥乐?帮偶拍照,偶得补偿补偿。”面对涝婆的幸运,偶选择浪费胶卷来抚平偶的创口。
玛尼堆前偶抱着羊头骨,破木屋旁偶举着湿木板,广东登山队的大帐篷前留下了偶的英姿,驮行李的马上烙下了偶的倩(纤)影,能站人的地方偶基本上是没放过,还鼓捣小阿旺和偶留影,阿旺不肯,被偶追得没命似的到处乱窜,偶是七步追魂草上飞,八步赶蝉云纵梯,啥轻功厉害就用啥轻功,楞是没把小阿旺给追上。
在高原上还真不能运动过头,这一通狂奔让偶差点没断了气,靠在木屋边上偶不停喘气,当时的心跳估计在每分钟200下左右,教训啊,各位,记着千万别在高原瞎折腾。
没辙只能拆俩木板回木屋烤火,偶当时的样子特猥琐,好在众人也没言语。才坐定,外面冲进俩藏小伙,见偶们在生柴烤火,劈面就问:“谁?谁让烤的火?”那四目瞪圆的样子倒把大伙都吓住了。
见一众人等没一个吭声,其中一卷毛小伙又问了一遍。众人都觉得不对路子,恐惹祸上身,还是没答理。偶挪了挪身子,坐着的木板下露出一酒瓶子,是特小的那种掌中宝红星二锅头,还有一半呢,肯定是前人留下的,偶顺手抄在手里。
另一脸上乌漆麻黑的藏小伙见没人吭声,说道:“咋没人答应偶们啊?偶们问谁让生的火?”偶见这两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里来了气,闷头说道:“干啥呢?这火是偶让生的。你们俩说话咋这么冲啊,是不是想挑起民族矛盾啊。”偶不卑不亢,也不抬头对着他俩说话,在气势上不能输给他们,他们狠,偶比他们更狠。
偶实际上就背对着两人坐在那里,声音从下面发出来,两藏小伙没料到这么近,当时就是一楞。
“不就烤烤火嘛,你们俩至于这么紧张吗?这木屋又不是你们俩盖的,你们叫个啥啊?瞧你们把大伙都唬住了,想吓人啊。”偶一口气没歇着,还不让他俩有反驳的机会。“你俩瞧瞧,这位大姐让你们吓得脸都变白了,呼吸都不顺畅了,你俩想整出人性命啊?”大姐此时的状态的确不是很好,正好被偶趁机逮住来教训俩藏小伙。
大姐听偶这么一说,喘得更急了,起伏不定的胸口让人看了害怕。
俩藏小伙被偶一通说,没摸着路数,又没看清偶脸,一时也没敢接口,僵在那里。
和胖子昨晚一战已成了偶的江湖绝唱,偶实在不应该和年轻人一样争勇好斗了。
“不就烤烤火嘛,你俩火气咋比这火还大啊?别看偶们在这里拆木板生火不痛快,这木屋早晚要废,现在也算是发挥余热。这山上实在是冷,不烤烤火谁受得了。”众人见偶说开了,纷纷点头称是。
见大伙纷纷应和,偶索性站了起来,继续说道:“再说了,大伙能聚在这里也是一种缘份,还不得客气客气啊。瞧你俩刚才那态度,分明是想挑起民族矛盾,引起民族纠纷嘛。说白了,大伙来这里是想开心的,不是寻仇的,你俩要摆出地头蛇的架势没事找事的话,偶还非要做一下强龙了,想打架,哥偶奉陪了。”
乔刚听偶这么一说,噌的跳了起来,“方大哥,偶站你这边陪他们玩了。”乔刚的举动分明感染了大家,几个徐州小伙再也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嘴里吆喝着,把袖子都撸得高高的,这阵势是非要把俩藏小伙活活弄死了。
俩藏小伙被偶一通说得没法插话,见众人又是义愤填膺群情激愤的样子,顿时都泄了气,卷毛的一个怯怯地说道:“偶们刚才不就一问嘛,也没想到要挑起民族矛盾啊。”另一个见势不妙,转身要溜。偶伸手抓住他,说道:“你别急着走啊,大哥也不白说你俩,这瓶酒拿去喝。”说完,将那红星二锅头塞在那小伙手中。
藏人天生都好喝酒,那藏小伙一见是二锅头,脸上挤出一堆笑来,“谢谢了,大哥,偶就喜欢这玩意,比那青稞酒强多了。”卷毛小伙把头凑过来看,偶趁机掏出烟来,“来来,偶们还是民族大团结了,给大哥面子就来两口。”俩藏小伙接过烟,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对对,还是大哥说的对,偶们还是民族大团结了。”
一场紧张的干戈被一瓶酒两根烟化成了玉帛。见俩藏小伙乐呵呵地离去,众人重又坐了下来,乔刚第一个发话:“方大哥,刚才那俩小子的架势是非要干上一场,偶还真憋着一肚子火想干上一架呢。”
“别胡说了,要不是方大哥刚才出头说得俩小子哑口无言,还不定咋样呢。那俩小子冲过来那架势还真唬住偶了。”徐大厨的脸上全是汗珠子,不知是紧张出来的还是烤火热出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方兄弟,你还真能说啊,那俩藏小伙楞是没插上一句话。”大姐感叹着。
“大姐,你也不赖啊,配合着偶唬得那俩小子一楞一楞的,演技派高手哎。”众人纷纷大笑,偶接着说道:“其实在藏人的地盘的确得当心点,良莠不齐啊。好的让你感动,坏的让你闹心。就刚才两个,说实话不就想敲偶们竹杠嘛,如果偶们让着他们,准要偶们掏钱赔烧火用的木柴。”见阿旺缩在一边,偶说道:“阿旺,是不是这样啊?”阿旺很尴尬的神情,结结巴巴地说道:“偶和他们不是很熟,他们是这边寨子的。”阿旺这么一解释,众人更坚信偶的说法。
“这种事情偶见多了,都见怪不怪了。偶们这么些人如果团结起来,他们准没辙。说得难听点,对付他们还得用偶们党的一贯方针来办。”徐大厨见偶停顿了一下,急着问:“啥方针啊?”
偶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说道:“先狠狠镇压后慢慢安抚。”
“看不出哎,方大哥,你够狠的。”徐大厨的脸上露出仰慕的神情。
“没办法,只能这样。你不比他狠,吃亏的准是你,这点大伙都记住了,尤其是在少数民族的地盘。”偶是照实了说,“何况偶们人多势众啊,还能让他们压下去啊?”
“软硬兼施,恩威并举。方大哥,偶又得服了你了,昨晚偶还是九分服你,现在偶真的是十分服了你。”徐大厨把偶说得成了他的偶像,偶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烫。
“昨晚啥事啊?你们昨晚又咋的啦?”几个徐州小伙倒起了劲,围着徐大厨打听。
偶实在是呆不下去,站了起来,“你们聊,偶觉着身上发烫,出去走走。”说完偶直接就开溜。
接下来的十分钟偶破了一项自己的记录,别人高山反应不外乎头疼脑热说胡话,偶的反应有些奇怪。
出了木屋偶直接逛到广东登山队的大帐篷前,见一红衣绿裤美眉提一脸盆大小的铝锅出来,“做饭啊?”见铝锅大得出奇,偶不由问道。“打水去。”美眉笑着说。“也没见有水啊?”偶奇怪,“前面乱石坡中有水,直接从雪宝鼎下来的。”美眉还挺熟,估计以前来过。
聊着聊着,偶忽然觉得尿急,忙和美眉打招呼离开,四下一张望,无遮无揽的没个挡得住人的地方,见木屋后山上下来两人,边走边拾捣裤腰,估计是解了手下来的,忙迎上去,“上面是不是有解手的地方?”“没错,不过你现在不能去。”“为啥啊?偶急哎。”“急也没用,现在是女士时间。”两广东驴子说得很含蓄。
偶等不起啊,偶真急,冲上去是不行了,四下再观望一遍,没地方。偶一大老爷们不能让尿憋死,见木屋后面没人,偶蹑手蹑脚窜过去,左右观顾,没人,快快动手。
正舒服着,左面冒出一大脑袋,偶一惊,差点就将尿撒在防水裤上。侧身挡着,瞧仔细了,原来是一驮行李的马,这畜生来得也不是时候,没见过人撒尿啊。完了事,偶一阵轻松,吹着口哨转回屋前,看几个广东驴子烧水做饭,那忙乎劲挺有趣。
才五分钟时间,偶又有尿意了,咋回事啊?偶自己都不明白,没喝多少水啊。没顾不上多想,再回屋后解手,一舒服,那大脑袋又露了出来,还是那马,偶苦笑不得,这不会是头母马吧?
没理睬它,继续解偶的手,右边突然窜出一人,偶忙不迭的侧身挡驾,原来是徐大厨。“大厨啊,你倒招呼一声啊。”徐大厨很不好意思的说道:“偶没料到后面有人,实在是急了。没惊着你吧?”“没有没有,就是这边那马老是在偷窥,挺招人烦的。”徐大厨嘿嘿直笑,“可不是,先前偶来解手的时候它还偷看偶来着。”
这TMD是什么马啊?有这爱好,一定是头发情的母马!偶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得躲着点,万一有啥意外就成了千古奇冤了。赶紧完事走人,慢悠悠地来到大帐篷前,那红衣绿裤的美眉正提着铝锅打水回来,见她晃晃悠悠的吃力样,偶伸出手去,“你也太可怜了,那些男的都干啥去了?还是大哥帮你拿吧。”
美眉没有让偶帮手的意思,很不以为是的说道:“偶们队里分工明确,偶就负责打水烧水,所以一定要自己来做。”
偶发出啧啧的声音,说道:“这都是啥规矩啊?这重体力活倒要你一小姑娘干了,你们领队是男的吧?”广东那块重男轻女已经是历史悠久了,在他们的登山队里就能充分体现出来。
“偶们队里那些男的明天要去登顶,得保存体力。偶没那本事,所以就负责后勤。”美眉的解释很在理,不由得偶对她刮目相看,“对,没有好的后勤做保障,他们还登个屁顶啊。”话一出口偶就后悔,咋吐出赃字来了。
好在美眉也没在意,继续自己的工作。还想聊几句,偶又觉得有尿意了,真是奇了怪了,偶没前列腺肥大的毛病啊。打了招呼赶紧往回赶,一路上偶还想呢,不会是高山反应吧?可没听说哪个高山反应是这样子的,兴许偶这人特别,人也老了,这高山反应就是与众不同,尿急尿频成了偶的高山反应专利了。
百思不得其解,依然窜屋后,正舒服着,冒一大脑袋,还是那匹马,这畜生真有偷窥的癖好。偶得认识认识这马的主人,解了手出来,偶站那马一侧叫道:“这马是谁的?”
一卷毛藏小伙听见叫声奔过来,认识,就是刚才差点和偶们动手的那位。见是偶,小伙也是一楞,“大哥哎,你找偶有事?”偶倒是乐了,“这马是你的?”
“对啊,大哥你想骑啊?”
“偶没敢有这想法,偶见了它都怕了。”
“是不是它偷看你解手了?”
“你还都知道啊?”
“这马就这毛病,见男的解手就爱偷看。”
“嘿,你说你养的是什么马?咋有这爱好呢,是不是你教它的?”
“别瞎说啊,大哥。这马从小就这样了,偶哪能教它这个啊。”
没问出个所以然,偶郁闷,十分钟里破偶解手的记录,偶还是郁闷,在雪宝鼎上居然碰上这无耻之马,偶更加郁闷,偶是威风尽失,脸面皆无啊。
无精打采回到木屋里,涝婆还在和大姐聊天,徐大厨坐着打盹,乔刚和几个广东驴子说话,徐州队伍的小伙都不见了,“大姐,你们那些人呢?”偶问,“上旁边山上看海子去了。”大姐现在的精神好多了。
“这山上还有海子啊?”偶惊讶着。
“还不止一个呢,他们中有以前来过的,说海子挺好看的,这次来就决定全部上去看看。偶是不行了,能上到这里就已经万事大吉了,再要偶上去,非把命丢在这里。”大姐很无奈也很现实。
“这种事不能硬撑,不能和自己过不去。”说着话,偶转动目光寻找胖子,居然没见着他的人影。“哎,大厨,胖子呢?咋没见他啊?”
被偶一问,徐大厨抬起头,脸上少了啥东西,“大厨,你眼镜呢?”徐大厨迷茫的脸上少了眼镜,“被胖子拿去了,他说凑近了去看看雪宝鼎。”刚才雪宝鼎露脸的时候,胖子是无动于衷,等看不见了他倒来精神了,这是什么人啊?说实话,到现在偶真从心里厌恶这死胖子,瞧他干的那些事,偶都不愿意再提。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偶们出门就为了看风景,没了眼睛不行。眼神好的是不知道近视眼的痛苦,离开了眼镜等于半瞎子一个,现在徐大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瞧他眯糊着眼,眉头皱紧着,也不知朝谁看,问他啥他是先听声音再凑上前瞅你,就差伸手摸你脸了。
“你近视他不近视啊,你咋就让他把眼镜拿去了,你瞧你现在这样,跟瞎子有啥区别。”尽管徐大厨现在这模样挺让人可怜的,可偶还是要说他,偶也是四眼,偶也有这方面的体会。
“偶也不想给他的,是他直接动的手,乔刚可以作证。偶又没防着,一下就让他拿去了。”徐大厨的话音里都带着哭腔了,偶也不忍再说他,说道:“行了,你也别诉苦了,等会儿他回来偶替你骂他。”
这死胖子还看不出,说动手就动手,跟土匪没啥区别。偶想象着他夺徐大厨眼镜的一刻,一想就是一刻钟,胖子还没有回来,“乔刚,你去看看胖子在干啥呢?怎么还没有回来?”见乔刚还在和广东驴子聊天,偶急着吩咐他。乔刚见偶发话,忙出屋去寻胖子。
十分钟过去,偶们正等得心急,乔刚回来了,还是一个人,一脸的惊慌,“方大哥,偶没找到胖子啊。听前面的广东驴子讲,有一穿一身狼爪冲锋衣裤的胖子进山谷了,方向直奔雪宝鼎去了。”
偶寻思,这死胖子一定是没光成猪闹的,这丫的装模作样不看雪宝鼎,合着是动脑筋想自己一个人进去看啊。“今早他还闹着一定要摸到雪线呢。”徐大厨在一边嘟囔着。
“你早说啊,这里到雪线还远着呢。阿旺,阿旺呢?”偶喉咙一响,阿旺从外面冲进来,“啥事啊?”
“阿旺,这里到雪线走着去要多少时间啊?”偶看着阿旺,一脸的焦急。
“最多两小时。”阿旺很有把握的说道。
“偶们最晚几点要下山?”时间局促的很,偶得问清楚了。
“本来打算下午2:00下山,现在肯定不行了。熬到3:00也来得及,不过要快。”阿旺一下子不结巴了。
“好,你们都待着别再瞎转悠了,偶去找胖子。”偶尽量说得简单,“乔刚,你一定要看住大厨。”乔刚忙应和着。“方兄弟,你放心去吧,偶在这里也帮你看着。”大姐毕竟是大姐,关键的时候还能帮偶分担着。
涝婆知道拽不住偶,决定的事偶一定得去做,“老公啊,你自己当心点,追上胖子一定没问题的。”涝婆就是涝婆,她了解偶的实力,“不过,追上后就回头,别被胖子一教唆反而跟去上雪线了。”
这前半句偶爱听,后半句听得就不是味了,“你看偶会是那种人吗?除非偶得了高山脑水肿。就胖子他能说得动偶嘛?你瞧好了,偶立马就把他提溜回来。”说完偶就出了屋,涝婆在后面叫道:“你要是敢去摸雪线,回来偶跟你没完!”这死丫的威胁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不存心让偶下不了台么?偶要真去摸雪线,你还能管得住偶啊。被偶涝婆这么一威胁,偶还就生了去摸雪线的念头了,反正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从木屋一路向北的山谷直通雪宝鼎,山势平缓。但地处群山之间,两边的山峦经过岁月的磨砺,风化的碎石散落在周围,这使得前行的道路并不好走。尽管山谷的坡度不大,但悠长的线路加上一地的碎石让你无法加快速度,走路的同时,你必须时刻注意脚下的乱石,稍微的疏忽可能酿成意想不到的灾难。
平缓的山谷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并不遥远的路程随着时间的流失在慢慢消磨你的意志。从木屋出发到雪线偶估计在两小时左右,高原的能见度往往欺骗你的直觉,走出500米,雪线变得清晰可见。但远处热气蒸腾的现象提醒偶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偶努力在寻找胖子的身影,这小子肯定跑不快。
果然,在偶前方200米处一条人影在晃动,速度缓慢,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应该就是胖子了。他走得不快反而让偶放心不少,至少这样不会太多消耗他的体力。
山坡在偶的脚下缓缓抬高,海拔在考验偶的体力和意志。其实这一段走起来并不难,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留心脚下的碎石,偶没敢加快速度,只是把步距加大,这样可以节省体力。估计走了两公里不到,胖子已经在偶前面五六十米的地方,这小子走走停停,停停歇歇,速度缓慢,跟偶比简直就是龟兔赛跑。
显然他是看见偶追了上来,偶上前又靠近了几十米,叫道:“胖子,你给偶停下来!”喊完了偶就停下来喘气,在高原上还真不能瞎吆喝,才喊了一声胸口就堵得慌。
胖子似乎没有听见偶的叫声,依然向前移动,肥硕的身躯显然成了他的累赘,没走出三十米,偶已经在他身后十米处停下。此时距偶离开木屋才30分钟,他可是比偶早出发近20分钟,不是偶身体健硕,偶也没拼命赶,实在是胖子体力太差。
“停住了,胖子。”偶没敢大声,怕惊着他。
胖子听见偶叫声,回头看了偶一眼,一脸的尴尬,并没有戴徐大厨的眼镜,“方大哥,你还真追上来了。”
“偶不追你行吗?瞧你干的事,干吗把大厨的眼镜拿了,也没见你戴啊。”见着他偶就来气,劈面就是一通责问。胖子也没狡辩,斜着眼看着偶,“呆会儿偶还要用呢。”这小子连话都不肯多说,看他胸口起伏不定的样子,估计是累得够戗。
“你是不是想去摸雪线?”偶直截了当问,在这地方也不用绕圈子,时间不等人啊。胖子沉默了,他没料到偶一语说中他的心思,“你要是真想去摸雪线也该和偶们说一声,别这么一声不吭就走人啊。”说着话,偶走上前两步,胖子见偶一动,也向前挪了两步。
“偶们是一团队,不是游兵散勇,你一个人上去,要出点啥事谁担着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啥事不会先招呼一声啊。”偶又向前两步,胖子也跟着向前两步,也不答话。
各位瞧出猫腻来了吗?这死胖子是死活不让偶靠近他,偶上两步,他也上两步,偶停下来,他也停下来。
“你躲啥躲啊?偶又不是来抓你的。”见胖子跟偶玩猫捉老鼠的把戏,偶都快冒出火来,“下面那些人还等着偶们一起下山呢,你跟偶回去。”
“方大哥,你别逼偶,偶就想摸一摸雪线,也没别的要求。”胖子说得倒是轻松。
“你还没别的要求啊?这个要求就过分了,偶们不是登山队,来这里是用眼看的,不是用手摸的,你要想摸雪线早说啊,现在时间也来不及,大伙还等着偶们呢,还是跟偶回去。”偶发了急,又上前两步。
胖子见偶急冲冲的样子,也向前冲了两步,这死丫的死活不让偶靠近。
见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偶估计胖子是铁了心要去摸一摸雪线,说啥他都听不进,静下心来,偶慢慢坐下来,得想个法子让胖子死了这份心。胖子见偶坐下,也跟着坐下,这死丫的真是让偶苦笑不得。
偶还没开口呢,胖子先说了,“方大哥,你也别在这里跟偶耗着了,这里到雪线也不是太远,偶坚持坚持也就过去了。”坚持坚持,就你那样能行吗?偶心里琢磨着,看着雪宝鼎在算计,以偶现在这状况,估计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到雪线,胖子就是能挺住,也要多一半时间,抓他回去肯定是不行的,让他自生自灭偶又不忍心,看他当时那样偶真是撮火,可也无可奈何。
“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话偶也不多说。既然你铁了心要去摸雪线,偶也拦不住你,这里过去快一点也要一个小时,你自己看着办吧。”胖子听偶这么一说,心里一惊,“偶看看挺近的啊,咋会要一个小时?”
“信不信都由你,反正你自己决定。如果要去,现在就动身,对了,偶还有俩火腿肠你带着,这杯水你也带着。”说完,偶从衣兜里拿出火腿肠,又从腰包边掏出保温杯,伸手递了过去。
胖子的脸上浮现出温暖,但转瞬即失,才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方大哥,偶不饿也不渴,这些你还是自己用吧。”他还防着偶呢,以为偶以此借口顺手抓他,“你小子当偶是什么人啊?偶要抓你还用得着用这一招啊。”
“方大哥,你是老江湖了,经过昨晚那事偶是真服了你了,所以有些事偶还得防着,谁叫偶铁了心了呢。”见胖子这么一说,偶顿时无话可说。
“别提昨晚那事,你当时状态不好,偶也是胜之不武,有机会偶们再来过。偶再问你一遍,这些吃的你倒是拿不拿?”偶的手还是递在那里。
“真不用了,你还是自己留着。”胖子咽着吐沫星子说的这句话。
“算你狠!谁让你防着偶呢,这水偶带走了,这火腿肠偶就搁地上了,你自己看着办。死样的,你别硬撑,该回头就回头,机会以后有的是!”说完偶把火腿肠放地上,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走出50米偶才回头,胖子移动着硕大的身躯在向前走,偶心里嘀咕,死小子,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想摸雪线,门都没有,趁早歇菜吧。见还早,掏出相机就近拍了几张,镜头里的雪坡还真是大,只是雪宝鼎依然隐藏在云雾之中,它总是羞羞答答不肯让偶们一睹风采。
此时偶所处的位置看下面,营地的几个帐篷依稀还见,五颜六色的人物就像地上的蚂蚁在移动,四周寂静无声,偶而踩松的碎石发出哗哗的声响回荡在幽静的山谷里。偶默默地行走着,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依然思绪很乱,都是让胖子闹的。
回到木屋才用了一刻钟,众人见偶一个人回来,纷纷打听起来,“方大哥,碰上胖子没有?”乔刚紧张得问道。
“碰上了,这小子发了狠不肯回来,还不让偶追上。”偶瓮声瓮气的说道。
“咋回事啊?胖子怎么发狠的?”众人都不明白。
偶把经过一说,众人又纷纷说开了,大姐说胖子这人邪乎,乔刚直接就骂开了,“偶看他是得了脑水肿了,现在啥时候了,还惦着摸什么雪线。以后不和他出来了,这不多事嘛。”
徐大厨坐着叫道:“方大哥,你有没有把眼镜拿回来啊?”
嘿,偶咋把这事给忘了,忙不迭的打招呼:“大厨啊,偶一急把这事给忘了,对不住你了。要不你用偶的。”徐大厨愁眉苦脸地说道:“算了,偶用你的你就成瞎子了,偶还是继续眯糊着吧。留在胖子那里兴许还能派上用场,等他回来偶非揍他不可。”徐大厨的话也有道理,但愿好心能有好报,现在就只能委屈他了。
涝婆把偶拉一边,问道:“胖子一个人上去危不危险啊?”
“这要看谁了,要是偶的话肯定太平无事。这死胖子人邪乎,脑子又僵,偶还真没法说,加上他体力又差,又是在高海拔,偶更没法说了。最多也就是——”偶还没说完,涝婆一把捂住偶的嘴,“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你这乌鸦嘴也挺邪乎的,一说一个准,还是闭嘴吧。”
“其实那一路上去,也没什么难度,就是距离远点,应该不会有啥事。说不定胖子走着走着就想回头了也说不定啊。”偶拉开涝婆的手说道。
“但愿如此,不过你看胖子是这样的人吗?”涝婆对胖子这人很不放心。
“猜不透,偶只希望他能太太平平回来就好,这样大家都安心。”话是这么说,可偶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这里那么多人谁要是知道胖子在想什么,偶还真是服了他了。
也不能坐着干等,众人重又坐在一起聊天,乔刚时不时地站起来向外观望,希望胖子能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此时已是下午2:00,天气倒是越来越好了,除了雪宝鼎还笼罩在云雾之中,周围的一切尽在眼中。
几个广东驴子提着睡袋上来,说要在木屋地板上打铺,被偶拦住,“现在还早呢,今天偶们还要下山,等偶们离开后再打铺也不迟。”大姐也说:“是啊,偶们徐州的也要下山,你们就等等吧。”
广东驴子原来见上山的人多,想先占几处地方,听偶们这么一说,便放下睡袋打招呼离去。
半小时过去,没有胖子的身影,乔刚进进出出已经几回了,额头上汗珠代表了他焦急的心情,偶实在看不下去,说道:“你也别跟猴似的窜进窜出了,偶都让你转得头晕。胖子要回来终归会回来,你就安心坐着等。”
乔刚抹去额头上的汗珠说道:“偶能安心吗?这死胖子现在不定咋样了?”
“你急也没用啊,胖子现在比谁都安心呢,说不定他正摸着雪线偷偷乐呢。”偶得先把乔刚给安抚了,他这么忙进忙出的影响众人的情绪。
大姐突然指着左侧山峰叫道:“你们看,徐州队伍开始下山了吧?”顺着大姐手指的方向望去,左侧山峰上果然一行人一线天似的往下走,徐大厨也站了起来,“可不是嘛,好些人哎。”
偶和涝婆看着徐大厨发呆,“大厨,你能看见吗?不会是幻觉吧?”众人听偶这么一说,都觉得奇怪,乔刚上前扶住徐大厨,问道:“大厨,你看见啥啦?”
“那不是胖子带一群人下来了嘛。”徐大厨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偶好笑。
“快拿红景天出来,有多少给大厨吃多少。”偶忙对涝婆说,“都是胖子害的,偶估计大厨有些轻微脑水肿了。”涝婆从衣兜里翻出红景天,还剩两片,全递给乔刚。
乔刚扶着徐大厨坐下,给他喂了药,大厨还在哼哼哈哈嘀咕着,样子挺逗人。涝婆实在憋不住,笑着对偶说道:“你瞧大厨那样,典型的高山脑水肿哎,没了眼镜居然还能看见山上有人下来,绝对是幻觉哎。”
“哎你个头,大厨也挺可怜的,看啥都不行,难怪会说胡话。这笔帐都得记在胖子头上,你看看,还有啥吃的,让大厨补充一下。”涝婆把食品袋打开,里面还有一袋花生米三根火腿肠,还有一大包巧克力,拿出来递给偶。“就这些了,你看着办吧。”涝婆这话里有话,偶也听出音了,这是偶们剩下的全部家当,现在这会儿偶也顾不上了,全部拆开分给大家,在徐大厨手里多塞了两根火腿肠和几块巧克力。
徐大厨还真是饿了,接过就往嘴里塞,乔刚帮着他把火腿肠的肠衣剥去,徐大厨直接就抓住乔刚的手往嘴里送,吓得乔刚急忙缩手。
众人见了都乐了,偶笑道:“乔刚啊,大厨现在都这样了,你就让他如回愿,机会难得哎。”
“他如愿了,偶可遭殃了。偶没想到高山反应会有这表现,托大厨的福,偶算是开了眼了。”乔刚也乐了。
吃了东西,徐大厨安静了下来,乔刚陪他坐着,提防着大厨还会别的举动。这一闹,徐州的队伍也下来了,纷纷挤在一起烤火,说起山上的海子,其中几个眉飞色舞,连说漂亮。偶心想,再漂亮也好不过九寨沟的海子,所以也没在意。心里惦着胖子的事,楞楞地看着雪宝鼎方向发呆。
这一过又是一刻钟,依然没有胖子的影子,偶实在忍不住,叫来阿旺,“阿旺,去找匹马来,偶再过去找找。”阿旺用很不信任的眼神看偶,“方大哥,还是偶去吧,这山上骑马危险着呢。”
偶要的就是阿旺这句话,“这样最好,你遇见胖子死活都要拉他回来。”阿旺点着头离去,才一会儿,骑着一匹马过来,“方大哥,这马要钱的。”乔刚边上叫道:“都啥时候了还钱不钱的,现在找人要紧,回来偶给钱。”阿旺得令而去,那是撒开了跑得欢,还真要让阿旺去找,他骑术精,地形又熟,肯定比偶去找来得顺利。
过七八分钟,远处一骑飞奔而来,近了一看是阿旺,没有胖子。也没见阿旺下马,坐马上对偶说道:“里面没人啊。”这来去才七八分钟,能跑多远?偶阴着脸说道:“阿旺,让你去找人的,不是去遛马的,才多远啊,你还得进得深点,一定要把胖子找回来。”阿旺啥也没说,提缰绳转过马头,一路朝山谷里疾奔而去。
徐州的队伍已经开始下山,临分手时偶对大姐说道:“大姐,你岁数也不小了,不能和那帮小伙比。你们还要穿越去黄龙,还是雇匹马,这样可以节省不少体力。出来玩就是图个开心,身体垮了啥也玩不成。”大姐点着头,“没错,今早见你们骑马偶心里就痒痒了,明天说什么都要骑上一回,既然来了,该腐败还得腐败。”
“对啊,不过真要骑马你得让马夫帮你加条褥子垫在马鞍子上,这样走长线不会太累。”偶得说明白了,大姐的年纪实在不能太累着她。
“行,方兄弟,偶都知道了,这次能碰上你们也算是有缘份了,早知道就和你们一起来了。”大姐有些依依不舍,“一切都随遇而安嘛,晚上有空的话就来偶们营地,偶们还有许多羊肉没吃完呢。”偶说道。
“你们昨晚烤全羊了吧?”大姐一猜便知。见偶点头,大姐又说道:“今晚偶们也要整一只,有空偶会过来的,偶和你涝婆还没聊完呢。”
和大姐分手后,偶们静静地等着阿旺回来。大概有一刻钟工夫,前方一溜烟尘扬起,一骑从山谷里冲出。众人看着前方表情各异,乔刚紧握着拳头,徐大厨靠着木墙打盹,偶涝婆一脸焦急,偶神色自如一付事不关己的样子。从时间上算,除非胖子半道回头,否则阿旺不会这么快回来。
果然,阿旺驾马来到跟前,还是一个人。乔刚第一个跳起来,“阿旺,胖子人呢?”气势汹汹的样子一下子把阿旺吓住了,“偶都进去很远了,还是没有胖子的人影,再进去真到雪线了。偶见周围没人,以为胖子抄小道回来了呢。”
阿旺还小,不可能把事情都想周到了,所以不能怪他,见乔刚铁青着脸还要发火,偶忙拦住,说道:“乔刚,你别说了。这不能怪阿旺,还得怨胖子自己。”乔刚听偶一说,也平静了下来,偶把阿旺叫跟前说道:“阿旺,这山谷下来也没有什么小道可以走,胖子要是自己回来一准是沿山谷出来。你再辛苦一点,尽量往里面去,要是胖子回头准能碰上。”
阿旺不住点头,偶语气稍稍加重继续说道:“阿旺,你一定得记住,这回进去就别一个人出来,要再拉不回胖子,这事情就闹大了。胖子最多就是到雪线,只要不是光猪,应该不会有事的。”阿旺的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回进去你要再一个人出来,偶还得让你再进去。记住,别管死活,见着胖子直接就抓他走人。”
阿旺被偶这一通说得倒紧张起来,“方大哥,偶要是到雪线还没见到胖子咋办啊?”阿旺这一问偶也楞住了,这事情都有个万一,谁也不能保证齐全啊。偶心里琢磨,以胖子的体力不可能走得很快,山谷两侧群峰陡峭,又没有植物可以攀爬,胖子不会笨到平路不走爬山道,最坏的结果就是他到雪线没力气回来,所以只要阿旺骑到雪线准能找到胖子。
“阿旺,偶估计胖子最多到雪线,如果到雪线你还没见着他,就在雪线周围找找,说不定他躲哪儿避寒呢。如果再没有,那他肯定就是登顶去了,要不就是让野人掳走了,到时你就回来叫人,准备大搜索了。”话这么说,偶心里寻思,真要这样,不多了一出中国版的《垂直极限》啦,那麻烦就真大了。
阿旺听偶这么一说,上马就走。万一真要出了事,他们马队也脱不了干系,凡是马队的人都知道这一点,阿旺人虽小,但这点道理还是明白,早一点找到胖子就可以早一点下山,这样大家都安全。
看着阿旺离去,偶也没太担心。现在也不是大雪封山的季节,雪宝鼎这个地方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涝婆边上和偶嘀咕:“要真找不到胖子咋办啊?”
“还说偶是乌鸦嘴,你咋也这么说啊?你放心,肯定没事的,少不了胖子一根毫毛。不过呢,这来回一折腾,也让胖子够戗,偶估计他要能顺利回营地肯定得趴下了。”偶还真是乌鸦嘴,忍不住就咒起胖子来了。
“偶们什么时候下山啊?都快过三点了。”涝婆还在唠叨。
“再等等。你现在下山算咋回事啊,胖子再怎么不对可偶们还是一团体,好歹都要等到他们回来。”偶坚持着,这个时候不能有分化队伍的倾向。尽管偶说得不响,乔刚还是听到了,“方大哥,偶都听到了,你也说了不会有事了,偶相信你。你和嫂子还是先下山,待会儿天一黑就麻烦了。”
偶看着乔刚说道:“不行,让偶们先走偶实在不放心。大厨状态又不好,万一胖子回来也半死不活的,你们怎么下去?”乔刚还没开口,徐大厨一边接话说道:“方大哥,等胖子回来拿回眼镜偶就没事的,刚才那么些东西下肚,偶现在感觉好多了,你和嫂子就别担心了,你们还是先下山吧。”
三小伙中偏偏两个小的知书达理,怎么就最大的胖子不懂事呢?偶实在想不通。听徐大厨这么一说,偶放心许多,再坚持倒显得偶虚伪了,对乔刚说道:“再等会儿偶们先下,乔刚你多担着点,一定要照顾好大厨。偶们下去后让白玛骑马上来接你们,这一路上也别太急,记住了,安全第一!”
乔刚点着头,“行,偶会记着的。”
又过了一刻钟,乔刚催促偶们先走,偶也不便多说,和涝婆两人开始下山。此时已是3:20了,根据阿旺的说法,下山快点需要两小时,没敢在路上多耽搁,一路疾走。
半道超过徐州的队伍,见偶和涝婆两个人没命似的往下赶,众人很奇怪。偶没敢停留,只留下一句“你们问大姐吧,偶还要下去叫人。”,一阵风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涝婆嫌偶太快,偶能不快嘛,拖着她不停地往下冲。过一小时,路过一废弃的寺庙,涝婆实在走不动了,坐下来歇息,偶说道:“要不你慢慢走,偶先下去叫人。”
涝婆嘟囔着说道:“你拼命赶有啥用啊?胖子要下来准归要下来,也不争这一时啊。”女人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啥事都急不起来,这天眼看着就慢慢暗了下来,再晚点这马道就看不真切了,白玛晚了上去就更危险了。跟涝婆说道理,她还是磨磨蹭蹭,偶急啊!
正急着,山上下来一藏民,骑着马,偶赶紧拦住,问道:“这位朋友,可看见阿旺他们?”那藏民圈住马,说道:“你说的是东周阿旺吧?”“对对,就是小阿旺。”他们认识就好。
“他们已经开始下山了。”那藏民应道。偶心里一喜,“那他们中间是不是有一胖子?”这是最关键的,“有啊,不过那胖子精神不是太好,有一大个扶着他下呢。”
偶可不管是扶着下还是拖着下,只要下来偶就放心了,“谢谢了,朋友。”那藏民呼啸着打马离开。
偶总算可以松口气,涝婆说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也不用急着赶路了。”
放心是放心了,可胖子现在的状态还不知咋样呢,“你没听讲是乔刚扶着胖子在走啊,还是危险着。让胖子就这么走下来行吗?早点下去让白玛去接他们,这样稳妥些。”涝婆拗不过偶,噘着嘴说道:“你就不关心偶,老想着胖子干吗啊,你不是见他不顺眼嘛?”
偶是见胖子不顺眼,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跟涝婆也没法说清楚,偶一怒,说道:“你到底是下不下啊?你不下偶先下了。”涝婆知偶脾气,轻易不会发怒,见偶变了脸便说道:“下下下,偶见你怕了还不成?”“那你倒是起来啊,还坐着干啥?”“偶这就起来,叫叫叫,叫你个头啊,快过来拉偶一把。”
一把将涝婆拉起来,继续赶路。半道遇上一上山的队伍,全部轻衣便装,全部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后面跟着两匹驮行李的马,偶很惊讶,怎么这么晚才上山啊?看着他们天真的笑脸和蓬勃的朝气,偶顿时释然。
接下来就没停过脚,一直冲到营地,看一下表,正好100分钟。进营地把过程对白玛一说,白玛二话没说,立刻跳上一匹马,又牵着一匹上山去了。
铁大叔已经开始做晚饭了,笑呵呵地问偶们山上的情况,偶简单的说了一遍,铁大叔笑道:“雪宝鼎就这样,能看见它就已经不错了。不过那小胖子胆子也太大了,怎么就敢一个人上去摸雪线呢,万一要出了事谁担着啊?”偶没好气的说道:“谁也别担着,让这个死胖子自己担着。”涝婆在旁应和:“就是就是。”
铁大叔一本正经地说道:“话不能这么说,真要出了事,偶们马队脱不了干系。曾经有一老外骑马摔下来,保险公司赔了好大一笔钱,马队也连带着赔钱,好几十万哎。幸亏那老外没死,不然马队就直接关门了。”听铁大叔这么一说,偶不再言语了。
山上下来都快脱了力了,铁大叔见偶们这般模样让偶们先去歇着。告辞回到帐篷里,涝婆躺下就不动了,偶收了牛仔裤和背包,对涝婆说道:“你先别躺下了,趁天还没暗,先去洗洗脚啊什么的,回来再休息也不迟。”这话涝婆听得进去,拿了毛巾之类的到溪边洗漱去了。
全部安顿好后,差不多已是6:00,天色已暗。涝婆躺着休息,偶洗了脚后觉得有些冷,走到篝火前坐下,边想着下午的事边烤着火。这时从后面山上下来一群人,偶细瞧,原来是徐州的队伍,大姐见偶一个人坐着烤火,过来问道:“方兄弟,刚才见你们马队的马夫上去了,是不是去接人的?”偶说道:“是啊,估计偶们的胖子是没法走下了,偶让白大哥上去接应一下。”想留大姐烤火,大姐不肯,随队伍去了。
徐州的队伍明天要穿越去黄龙,而偶们明天就要启程回去,偶不由得暗暗叹气,每次远行总觉得时间太长,每次远行又总觉得时间太短,旅途的一切是那么让人怀念,旅途的一切又是那么让人伤感,什么时候才能找回真正的自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融入大自然的怀抱,一时间偶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
正发呆着,阿旺出现了,“阿旺,他们人呢?”没见其他人,偶不由得问道。
“白大哥已经接到他们了,偶就先下来了。”阿旺的速度让偶吃惊不小,城市里的人就是没法跟山里的人比,见了阿旺偶还是自愧不如。
“说说胖子的事,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偶急着想知道胖子到底咋样了。
“偶一路进去没找到人,想冲到雪线那里,忽然就听见一巨石后面有哼哼声,过去一看果然是胖子,那样子够惨的,整个人歪歪岌岌的。偶也没敢多说,扶了他就走,上了马还得抱住他。”阿旺说得蛮生动的。
“那你有没有问胖子到没到雪线啊?”偶对这事感兴趣。
“偶也没问,就惦着早点回来。不过,当时那巨石离雪线还有一段距离,偶也不知道他过去了没有。照他当时的那状态,够戗,偶也不好说。”阿旺也不能确定胖子有没有摸到雪线。
听话听音,偶估计得八九不离十,胖子准没摸到雪线,便说道:“行了,大哥偶知道了。这次真的辛苦你了,要不是你,胖子不知道咋样了。”阿旺不好意思的笑了,偶赶紧拿一烟递过去,两个人在篝火前抽了起来。
天色越来越暗,黑夜渐渐笼罩四周,偶和阿旺正聊得欢,后面山上一阵声响,乔刚第一个窜了出来,紧接着是徐大厨和胖子,他俩人都趴在马上,最后是白玛,手里还拽着胖子那马的缰绳。
见到他们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仿佛沉重的负担在瞬间得到释放,压抑偶心中的阴霾一散而去。
赶紧站起来迎上前去,“一路上没事吧?”开场白总是那么俗不可耐,然而也是最直接的。乔刚脸上洋溢着笑容,这时的他有理由轻松,“还挺顺利,幸亏白大哥来得及时。”可以想象途中的三小伙是什么样子,乔刚累得够戗,胖子半死不活,大厨苟延残喘,偶的脑海里闪过这一幕,是那么清晰,是那么真实。
先扶了徐大厨下马,“大厨,还行吗?”火光下的徐大厨脸色苍白,“偶得先去躺一会儿,浑身没劲。”说完徐大厨跌跌撞撞地朝帐篷走去,白玛赶紧上前搀着他陪着进去。
胖子的样子更惨,整个人灰头灰脑,人是坐在马鞍上,身子却趴在马背上,那模样跟电影里遭人背后放冷枪跑得死去活来一个样。见他现在这模样,偶是又好气又好笑,赶紧和乔刚上前,“这小子还挺沉的,动不了哎。”偶把手搭在胖子腰上,想托他一下,没动静。胖子的脸贴在马脖子上,双手紧抱着马脖子,眼神呆滞着,见偶们搬动他,有气无力地哼道:“偶不想动哎,偶想睡觉哎。”
“你要睡也不能抱着马脖子不放手哎,来来来,松开手,偶们扶你去帐篷睡。”难怪偶托不动他,死丫的抱着马脖子就是不肯松手。乔刚上前抱他,这小子还是抽了抽抽了抽没松手。“胖子,偶们到地方了,可以睡觉去了。”乔刚把嘴贴在胖子耳边,生怕他听不见。
也不能怪胖子,下午这么一折腾,估计他是完全脱了力,加上赶时间下山,难怪他现在像海蛰皮一样耷拉着支不起身来。看到他现在这样子,偶也无话可说,但这小子死抱着马脖子不放让偶们无法下手啊。
“胖子,到雪线了哎,你倒是去摸一摸啊!”没辙偶只能亮出最后一招。
话音刚落,胖子眯着的小眼顿时睁圆了,眼睛里光芒四射,耷拉的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腰杆也直了,抱马脖子的双手自然是松开了,整个人仿佛才经过脱胎换骨的巨大变化。偶当时惊叹着,没想到偶一句话居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意志。
“雪线?在哪儿呢?”胖子的目光在四处游走,精力在他体内瞬间充沛着,这一变化让每个人惊奇。
“乔刚,快动手!”趁胖子还没明白过来,偶对乔刚叫着。乔刚的动作还真利落,上前抱住胖子的腰,发力就往外拽,偶上前托着胖子的上半身,硬生生地把胖子拖下马。“你们别拽偶啊!偶要去摸雪线!”胖子的声音在夜空回荡,这死丫的还惦记着要摸雪线呢。
偶和乔刚没睬他,也不让他落地,乔刚把他扛肩上,偶后面提着胖子的两只脚,直接就往帐篷里去。当时那情形真的跟土匪劫人没有分别,阿旺在旁看着嘿嘿直笑。
进了帐篷把徐大厨和胖子直接塞进睡袋安顿好,大厨躺下就睡着了,胖子还有些神志不清,嘴里嘟囔着雪线雪线,双手在扑腾着。看他那样,偶和乔刚憋不住直笑,“乔刚,你猜猜胖子到底摸没摸到雪线?”偶问道。
“阿旺拉他回来后偶问过他,他说摸到了。可现在想想,瞧他这样又不像,反正说不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乔刚看着胖子不住摇头,看来胖子是否摸到雪线已经成了这次雪宝鼎之行的最大悬案。阿旺不知道,乔刚不知道,偶也不知道,只有雪宝鼎它老人家知道。
看胖子和徐大厨的情形,晚饭暂时是没法吃了,睡眠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偶让乔刚送了些热茶进去,等他们状态恢复后再进食,回过来叫醒涝婆,偶们自己还得吃呢。
用剩下烤全羊做的手抓羊肉味道有些淡,但偶还是吃了三块,乔刚的眼里还是惊讶,涝婆却笑着说道:“也没见你在城市里这么能吃,兴许回归大自然倒把你的原始一面暴露出来了。你自己属羊的,吃起羊来倒是一点不客气,偶就奇怪了,你胃口咋就这么好呢?”
“偶这是替你吃的。你瞧你,这次出来都成了减肥活动了,加起来还没偶一顿吃得多,这毛病一定要改,不然以后甭出来了。”偶嘶咬着羊肉开导着涝婆,这确实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一直是困扰偶涝婆的一块心病。
“反正也习惯了,就当是减肥吧。”涝婆每次远行回来体重就往下掉,除了去阳朔那次。阳朔的美食令人难忘,阳朔的美食令人发胖。在令人陶醉的美景和美味面前,偶涝婆选择了妥协,她的原则在齿缝舌间被嚼碎,她的身材在食物消化过程中得到壮大,这间接导致偶们阳朔之行的开销大大增加,因为之后的几个月里极品减肥药的价格数字让偶心痛不已,这足以让偶再次远行。
乔刚因为胖子和徐大厨的事也没了胃口,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回帐篷照顾他俩去了。
远处的天空掠过几道闪电,眼看着老天又要下雨了。偶还想续根烟的工夫,雨点已落下,让涝婆先进帐篷歇着,偶提溜着两杯热茶钻进大帐篷里。乔刚靠着行李坐着,见偶进来忙起身,偶示意他别出声,把一个杯子递给他,然后轻轻走到胖子面前。
胖子在打着轻鼾,疲惫已经击倒了他,“待会儿醒过来一定要让他们吃东西。”偶轻声对乔刚说,生怕惊着别人。乔刚点着头,也轻声说道:“刚才偶看胖子都出虚汗了,估计有些发烧。”
“真要病了还得吃药,让他们多喝热茶。”说着偶凑前想用手搭一下胖子的额头,看看是否有发烧,胖子的眼睛猛地睁了开来,一下子坐了起来,吓得偶朝后就躲。
“方大哥,偶给你说说摸雪线的事。”胖子忽然间像一个重获新生的病人,眼睛里充满无限的期待。
“你别吓偶啊,这一惊一炸的偶可受不了,躺下说话。”偶用手摁住他,防他起来,心里在嘀咕,都什么状态啊,还惦着跟偶说雪线的事,就是说了偶能信嘛?
“方大哥,偶现在清醒着,你一定要听偶讲讲。”胖子说话之间一脸恳求的神情,眼神里透着暧昧。
“你就是有心说,偶也无心听,瞧你现在这状态,还是先睡会儿吧。”把胖子摁倒了偶转身就走,心里琢磨,今天就是让你小子闹的大家不开心,现在倒想起来跟偶说雪线的事,门都没有,偶偏不听,说说说,偶让你欲说无门,憋死你丫的!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涝婆躺着,刚做完脸,贴着骷髅状的保湿面膜勾起偶无限遐想。
雨点越来越大,偶是越来越困,啥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半夜依旧冻醒,雨还是大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喝一口热茶,居然睡不着了,点一根烟,把涝婆熏醒,叫骂声中忙把帐门拉开一条缝,将烟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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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11-30-2003, 17:35   #9
fang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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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神雕侠驴雪宝鼎>>终极篇

10月3日
一早醒来看表,才6:00,拉开帐门,还是雨,不过已小了很多。天阴沉着,没有转变的意思,依着帐门偶点一根烟,才抽了两口,涝婆已经喝骂:“这一大早你抽哪门子烟啊,掐了继续睡。”
涝婆的喝骂就是圣旨,得了命令偶没敢耽搁,扔了烟继续钻睡袋,一时也睡不着,心里尽想着昨天的事。经过一夜的休整,胖子和徐大厨应该恢复了,他们还年轻,体力上不会有太大影响。今天就要启程回去,几天来的过程像放电影一样在偶脑海里过了一遍,尽管有许多曲折,尽管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但偶们还是坚持了下来。最大的遗憾是见到了雪宝鼎而没有去征服它,但这不是此行的计划,所以也不能算是遗憾。
该看的都看到了,一路的秀美风光让偶陶醉。
该吃的也吃遍了,各种滋味偶都没放过,尽管许多让偶恶心得终身难忘。
该自虐的,该腐败的,该体会的,也都一一留在偶的相机底片和摄象机磁带上。偶喜欢这样的感觉,每当打开相册,抚摸那记忆你人生的照片时,幸福顿时涌上心头。每当打开电视,重新欣赏那记录你流浪的画面时,总有一种淡淡的惆怅。
流浪的心情就像是流浪的过程一样起伏不定,出发的时候是激昂的,归来的时候是消沉的,为什么每次都在重复这样的心情?为什么每次都在重复这样的过程?偶心里明白,但无法改变,偶还是无法挣脱城市的束缚,无法逃离喧嚣的人群。偶希望有那么一天,原始的偶能真真正正地投入大自然的怀抱。
在纷乱的思绪中偶再次睡去,一直到被偶涝婆推醒。这个回头觉一睡就是两小时,太棒了,偶觉得浑身充满了活力,唯一让偶不满意是天依然阴沉着,雨依然在下着,该死的老天总是和偶们过不去。
老天的态度决定了偶们一切的行动必须快速,刷牙洗脸,整包收帐篷,一切都在雨中进行。十分钟搞定所有事,冲进大帐篷的时候,偶和涝婆都快成落汤鸡了,放下行李找地方坐下,偶好歹是舒了一口气。
铁大叔已经把做好的早饭搬进大帐篷中,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三小伙已经醒了,胖子和徐大厨还是坐在睡袋里,乔刚在收拾他的包,见偶们进来,乔刚忙打招呼。一夜的大雨侵湿不少行李,好在今天要赶到松潘,也没什么大碍。胖子和徐大厨的脸色显然好多了,一夜的睡眠让他们恢复了常态。
坐下后开始吃早饭,偶依然抓起手抓羊肉在嘶咬,和着热腾腾的汤下肚,整个人一下子就热了起来。乔刚看着偶说道:“方大哥,你大概特爱吃羊肉,咋不见你有胃口不好的时候呢。”涝婆一边直笑。
“你以为偶爱吃这东西啊?这玩意容易上火,吃多了不好,偶是没办法,想吃蔬菜都想疯了,可也只能想想。出门在外,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只能苦中作乐。今天路程远,一天赶两天的路,肯定辛苦,能多吃就多吃点,身体还是自己的呢。”说话间偶也没停下来,羊肉在偶嘴里消失得飞快。
“胖子,今天状态怎么样啊,歇了一宿该恢复了吧?”看着胖子呆呆地看偶吃羊肉的馋样,偶问道。
“应该恢复了七八成了,偶精神好多了。”胖子的声音比雪宝鼎上响亮多了。
“这样就好,不过早饭你还得多吃些,偶估计昨晚你们也没吃好,就惦着睡觉了。”偶得吩咐着,这小子很不自觉,啥都要操心着。
徐大厨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说道:“可不是嘛,昨晚真没胃口,偶就喝了些汤。不过这一觉还是补回来不少,现在精神好多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督促着两人吃了早饭,本想等雨停下来出发,可老天很不给偶们面子,阴沉着脸哭啼个不停,都下了一夜了,还不见有收场的样子,苦等下去恐怕不是办法,铁大叔让白玛先去收拾马骡,预备着随时出发。
连夜的大雨影响着每一个人的情绪,已经可以预见今天行程的艰苦。
胖子和徐大厨很知趣的先吃了些药,偶帮着乔刚把他们的行李都整好,就等着出发的一刻。偶注意到胖子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好象是期望着什么,也许他想告诉偶昨天摸雪线的事,可分明又开不了口。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又躲避着,这死丫的就是麻烦,“胖子,说说昨天上雪宝鼎的事,后来到底咋样了偶们还不知道呢。”见胖子这副窘态,偶还是先发了话。
“对啊,给偶们说说,反正现在也走不了。”涝婆就是喜欢凑热闹,不失时机地在旁搭话。
“对对,胖子,你就说说。”乔刚也在应和。
见众人都挺有兴趣,胖子来了精神,先喝了口热茶,然后开始说书:
“昨天和方大哥分手后,偶就一直奔前走。偶人胖走不快,没有方大哥这样的体力,坚持着朝前走,也没方大哥讲的那么远,就半小时多点就到雪线了。到雪线是偶真有点饥寒交迫了,真应了方大哥那句话,别说光猪了,就是光脚也不成啊。待了会儿往回走,累得够戗,偶就坐一巨石后歇着,歇着歇着还犯困,特想睡觉。坚持着想下来,阿旺来了,真来的太是时候了,没阿旺那马驮着,偶还真坚持不下来。后来下山时偶真得晕乎了,只知道乔刚扶着偶,至于怎么上白大哥马的,偶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啥时候回营地的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有人喊雪线什么的,反正后来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睡袋里了。哎,偶就奇怪了,偶当时是怎么下马钻睡袋的就记不起来了。”
乔刚听了哈哈大笑,偶也憋不住,“你是让偶和方大哥抬着直接塞睡袋里的,你小子当时就知道死抱着马脖子不放,怕摔死你啊?要不是方大哥叫一声到雪线了,你还真不会松手哎。”乔刚一脸笑容,继续说道:“偶当时都没辙了,还是方大哥反应快,一喊你就松手。偶看你是想摸雪线想疯了。”
胖子很忸怩地看了偶一眼,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瞧得偶也很不好意思,“高山反应都这样,由不得你自己,反正你也安全下来了,最大的功劳还是阿旺和白玛大哥的,乔刚和偶也就是搭搭手,顺手之劳嘛。”偶还得谦虚着,不过没阿旺来回三趟,没白玛摸黑上山送马,胖子还真不定咋样了。
听偶这么一说,胖子还真知趣,连连对阿旺道谢,弄得小阿旺也很不好意思,不停回道:“应该的,应该的。”乔刚忽然板着脸说道:“这事情是过去,可偶还得要说,胖子你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你说你干的这些事让多少人操心啊。方大哥说的没错,偶们是一团体,啥事不能由着自己来,万一真出了事,谁来担这份责任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做出来的事有时候偶还真看不惯呢。”乔刚显然是真动了气,情绪随着说话声在往上激昂。
胖子没敢答话,他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见乔刚情绪有些激动,偶赶紧出声打圆场,“算了算了,胖子呢肯定知道错了,这教训也是深刻的,就让他自己慢慢体会。乔刚你也别激动,现在大家都挺好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大伙今天还要开开心心回去呢,你就别再说了。”
涝婆也应和着:“就是就是,反正现在大伙都挺好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
见偶们夫妻这么一说,乔刚也平静下来,徐大厨拉扯着他坐下,一时间,帐篷里的气氛凝重了几分。铁大叔笑着说道:“话也说过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话间扭头看了看外面,又道:“现在的雨小了许多,要等到啥时候停还没个准,偶看就出发了。”
这雨一时间也停不下来,不能指望老天帮忙,说走就走,偶第一个响应。众人纷纷起身准备上路,就这时,雨倒是停了,它停得毫没道理,它说停就停,它让偶们一下子没了方向。偶很惊讶,莫非老天哭干了眼泪?甭管那么多,趁着雨停的工夫,赶快帮忙将大帐篷收拾了,上包落鞍走人。
偶还是让涝婆骑骡子,因为骡子上的东西较多,撑不住太多的份量。胖子让乔刚跟他换骡子,乔刚不肯,说让胖子安心骑骡子来得稳当,偶很赞同乔刚的说法,胖子绝对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才出营地,迎面遇上徐州的队伍,清一色全部骑在马上,他们的行动也真够统一,要么全部自虐,要么全部腐败。大姐乐呵呵地骑在马上,见偶们就说:“还是骑马好,舒服多了。”看着大姐乐不可支的样,偶们也高兴。大家在一片“一路顺风一路平安”声中相互道别,各自上路。
才二十来分钟,老天的情绪又变了回去,它见不得偶们快乐的样子,它哭丧着脸对偶们又开始号啕起来。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最怕下雨,铁大叔忙着拿出厚实的雨衣让偶们披上,偶嫌麻烦谢绝了,因为偶自己穿的本来就是全套防水服,偶得让它发挥它的作用,如果不顶用,偶还得找销售商退货呢。
今天的感觉不是太好,心情和老天一样压抑着,望着眼前青灰色的大幕,偶除了郁闷还是郁闷。山里天气就是这样,你得承受着老天对你的安排,不管风和日丽还是刮风下雨。现在这样的天气适合坐在高雅的藤椅中,手捧精致的紫砂壶,喝着幽香的龙井茶,点一根烟,看一时报,发一会呆,绝对小资。可偶们小资不起来,偶们像一支古老的马帮队伍,顶着扑面的大雨,抵挡着刺骨的寒风,延续着千年不变的传统,逶迤在满是“地雷”的茶马古道上。偶们不贩盐,偶们不运茶,偶们花钱体验旧时马帮的生活,偶们不杀人,偶们不越货,偶们走旧时土匪出没的马道。
阴冷的雨让偶哆嗦着,偶后悔没有接受铁大叔的好意,那厚实的雨衣至少可以抵挡寒风的侵蚀,可以给偶带来些许的温暖。涝婆看偶哆嗦的样子就笑,“你这不是自找没趣吗?还是跟铁大叔要件雨衣吧。”说出去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偶不能食言,所以偶硬撑着,幸好早上的羊肉给偶提供了热量,它让偶有了硬撑的本钱。
因为要一天赶回松潘,尽管雨在不停地下,偶们的速度反而快了许多。马道越来越泥泞,地上的“地雷”明显比来时多,这两天进山的马队肯定多了不少。看着一地的“地雷”,偶心里愈发当心,惟恐稍微的不慎惹祸上身,提醒涝婆也当心着,尽量在平坦的地方行走。
过藏寨时,所有的牛羊都不见了踪影,只有撒欢的黑猪在田间穿越,它们已经习惯在泥泞中打滚,它们的肤色代表了它们的态度。涝婆笑嘻嘻地看着那些欢快的黑猪,她分明被它们感染了,也许她也想冲上前去加入它们的行列,去追寻心中的快乐。偶只对那些才巴掌大的小猪崽感兴趣,真是太可爱了,憨态可掬的样子令偶恨不得就抱回家里当宠物猪了。
一路上遇到几支马队,规模和偶们差不多,大家都为下雨所困,兴致都不是很高,只顾着埋头赶路。
该死的雨不停地下,今天可是偶们的归程,难道老天就这样对待他的客人?偶在马上恨恨地诅咒着,希望太阳能穿透浓密的云层,赶走阴冷的秋雨,带给偶们温暖。
三小伙离偶们有四五十米远,阴冷的秋雨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快乐心情,平缓的草坡让他们有了用武之地,胖子依然喜欢策马扬鞭,不时和徐大厨两人追逐嬉戏,乔刚在后面静静地尾随,安全牢牢占据着他的一举一动,这就是成熟的一面,也是偶出门在外的必要保证。
可安全有时会在一刹那变得支离破碎,来得是那么突然,那么意外。
前面的胖子和徐大厨掉过马(骡)头,争先赛似的又跑到乔刚的后面,两个人的神情分明受到比赛的感染,年轻人的活力充分显示在他们的脸上。在乔刚身后十余米停住回身,胖子好象在叫着什么,乔刚没有理会,继续慢慢前行。然后胖子和徐大厨策马(骡)靠上去,分别一左一右夹住乔刚的马,那情形跟土匪剪径没有分别。
偶们离得远,也没看得真切,就见乔刚的马往前一窜,接着向右侧疾奔,乔刚的身影晃了几晃,似乎控制不住那马的前冲之势。紧接着的一幕让偶们惊呆,乔刚就像一根被人锯断的树干,朝右面直直的倒了下去,缰绳也脱手了,脚蹬也没挂住,一头栽在路边的草地上。
“不好!”偶第一反应就是叫出这两个字,涝婆在边上直楞楞地看呆了。后面的阿旺第一个窜出去,接着是白玛,然后是铁大叔。
远处的乔刚倒在草地上,一动不动,胖子似乎也吓住了,骑在骡子上看着发呆。徐大厨反应过来的时候,阿旺已到乔刚的身前,蹲下扶起乔刚的头,白玛和铁大叔随后而至,聚在乔刚的周围。
足足有两三分钟的时间,乔刚动也不动,偶的心不由也剧跳起来,千万别出什么事,涝婆紧张的神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舒缓。一支烟的工夫,乔刚动了一下,接着又动了一下,白玛扶正他的身子,好象在和他说话。乔刚在不住的点头,尽管不那么利落,偶顿时放下心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徐大厨已下马过来,和乔刚说着什么,胖子仍然坐在骡子上,好象这事和他无关,这死丫的没一点同情心,乔刚的掉马肯定和他有关,偶策马向前,来到胖子边上,说道:“胖子,你干啥啦?怎么把乔刚摔下去了?”
“没,没干啥啊。”胖子支吾着,那神情分明说明他心里有鬼。
“刚才不是你和大厨靠上去,乔刚的马会惊着啊?你小子肯定使坏了!”偶的语气愈发沉重。
“是他的马自己惊着的,能怪偶吗?”胖子还在狡辩。
“偶现在不和你理论,”真实情况偶也不清楚,所以也不能瞎掰,“可他摔下马你干吗啥也不管啊,在一边看热闹啊?你还算是他兄弟啊,咋的一点阶级感情都没有。”偶越说越气。
胖子被偶说得无言以对,坐骡子上也不是,下骡子也不是,低着头,仿佛一知错的孩子手足无措。
涝婆低声对偶说道:“算了,别说了。先去看看乔刚咋样了。”下了马,凑到前头,见乔刚苍白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偶便问道:“乔刚,没事吧?哪儿伤着了?”
乔刚吸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哼道:“幸亏是肩着地,别的没什么,就是这右肩酸痛的很。”
“好在是草坡上,这要是在乱石坡上不得出大事啊!没伤着头最好,这肩上痛出来就好,不会有啥内伤了,你还是再歇一歇。”偶得安抚安抚乔刚。徐大厨在边上面露愧色,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大厨,乔刚本来胆子就小,你们咋和他开这玩笑?这要出了事你们谁担着啊?万一有个好歹,偶看你们咋办。”偶对大厨没啥偏见,该说的还得说。
徐大厨就是比胖子可爱,见偶这么一说,忙凑到乔刚身前,“乔刚,你哪儿痛?偶帮你揉揉。”
“行啦,你也别揉了,就让偶静静的坐会儿,估计歇一歇就成。”乔刚没有埋怨,很豁达的样子。
众人一阵沉默,胖子在反思,徐大厨在反思,偶也在反思,涝婆见偶们一下子都不说话,倒开了口:“好啦,乔刚都没事了,你们应该高兴才是,咋都苦着脸。”
“高兴你个头,这叫吉人自有天命,乔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偶对着徐大厨眨眼,这小子还真心领神会,“对对,必有后福必有后福。乔刚,有啥要说的就直接吩咐偶去办。”
“你当办后事啊?你小子给偶当心着点,这次偶放过你,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了。”乔刚笑了。
“不会有下次了,要不偶帮你再揉揉?”徐大厨笑着伸出手。
“你小子是不是觉得亏心了?好吧,你就帮偶揉揉。”乔刚挺直了身子,让大厨帮着揉肩膀。
大家都笑了,总算可以放下心来,铁大叔他们更是开心,他们承担着马队的安全,这毕竟关系到他们的吃饭家伙,维系着他们的生活来源。
说来也奇怪,经过这么一折腾,雨停了,天上的云层因为没了可播撒的不好意思再留下来,它们在悄悄的撤退,天慢慢放晴了,太阳公公出场了。阴冷的感觉一下子随着太阳的出现散去了,坐在马背上的偶挣脱了束缚全身的寒冷,快乐的心情又重回到偶的身上。
不知不觉偶和涝婆已经落在后面,一路的风景让偶们放慢了脚步。偶拿着摄象机停停拍拍,拍拍停停,不亦乐乎。
横切过山腰,来到一缓坡。铁大叔他们已经停下来歇息了。三小伙坐在那里吃着中饭。
偶正好拿着摄象机拍过来,顺便把三人全录进去。胖子依然对着镜头做着鬼脸,徐大厨在很认真地咬着羊排,乔刚捧着一油饼对着镜头苦笑。
“乔刚,咋的啦?有啥冤屈正好可以说出来。”见乔刚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偶忍不住笑。
乔刚见镜头对着他不动,很委屈地说道:“各位,偶是真冤啊,偶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告诉你们。”
胖子嘿嘿直笑,说道:“乔刚啊,说说有啥子委屈,偶们替你出头了。”乔刚转过脸,呸了一声。“刚才嘛,偶在马上打盹呢,冷不防那马跳将起来,拽不住啊,它直往前窜。偶人嘛胆子小,哪禁得住这惊吓,心一慌,腿一软,就摔下去了。偶这人从没晕过,这回真晕了,落地的时候偶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啊,几分钟后偶才醒过来。同志们啊,这不是马的错,也不是偶的错。”
没等乔刚说完,胖子噌的站起来,直接就跳到偶镜头前,“都没错,那是谁的错?”这小子配合的还真默契。乔刚一把把胖子推开,“记住刚才那张嘴脸,前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就是他在偶身后使坏。趁偶打盹,抽了偶马屁股一鞭。你下手轻点那马也经得住,可他下手贼很,拼了命似的猛抽。偶后来估计吧,偶那马当时也有点迷糊,被他这一鞭抽得六神无主咧,忍不住就窜出去了。结果偶就不幸了,到现在偶腰还在疼呢。”
“各位啊,偶先声明啊,决不是偶一个人抽的,偶还有帮凶呢。”胖子一把拖住徐大厨。“别看他戴着眼镜斯文的样子,下手不比偶轻。偶不能一个人顶罪,偶要揭发,偶要争取宽大。”胖子一通抢白让徐大厨哑口无言。
“死胖子,咋把偶拖进去了。”徐大厨暴怒。“偶也揭发,是胖子教唆偶干的。”
两个人在镜头前你推我搡,谁也不让着谁。
“打住打住,你们俩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偶这是实况转播哎。”把开着的摄象机交到涝婆手里,偶转到镜头前面。“各位观众,刚才这一幕大家都瞧见了,偶嘛就客串一回法官审审他们这个案子。”
乔刚在旁边乐了,“对对,方大哥做一回法官帮偶出口气。”
“各位,事情的过程两嫌犯已经供认不讳了。同时偶们也清楚了本案的直接受害者是马,间接受害者是乔刚。”偶还没说下去,乔刚一下子就冲到偶的面前。“咋的偶成了间接受害者了,偶是直接受害者啊。”
“原告请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本庭议案从来就是摆事实讲道理的。两嫌犯当时鞭打马匹,直接受害者当然是马了。而你原告是坐在马上,受马惊吓后落地,当然是间接受害者。这之间的关联难道你原告不清楚吗?”偶对着镜头侃侃而谈,乔刚实在忍不住,“偶不管什么关联不关联,偶只知道结果是偶晕过去了,偶才是直接受害者。”胖子和徐大厨看着乔刚一个劲的偷笑。
“原告,请再次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同时注意自己的言行。偶们这是法庭议案,不是街巷斗嘴。姑念你是老实人,本庭对你刚才的言行暂不予以追究,不管直接还是间接你都是受害者,你可以提出诉讼,可以要求对两被告的行为进行惩罚。”乔刚听偶这么一说,脸上笑作一团,“这话偶听得进去,偶要求也不高,他们怎么对待偶的,偶也要怎么对待他们。”
偶听得有趣,问道:“那你说说咋个对待法。”乔刚一下子挺直了腰,腰间的疼痛仿佛消失了,“偶要抽回他们!他们怎么抽的,偶也要怎么抽!”胖子和徐大厨闻言大惊失色,“不会吧,乔刚,偶们没想到你小子也够狠的,居然想得出抽回偶们这个招啊。”
“不行,不能以暴制暴,偶们反对以武力解决问题的方式,这不符合法律的原则,也违背法律的宗旨。”尽管乔刚的想法蛮有趣,可偶还是不能苟同,何况偶现在是法官的身份,得维护法律的尊严。
“偶们也同意法官大人的说法,偶们坚决反对以暴制暴的野蛮行径。”胖子和徐大厨的义愤填膺的神情仿佛他们成了原告,这两小子四条胳膊举得高高的,作秀的本事还真不小。
乔刚顿时没了方向,整个人楞在那里,“那咋办啊?”许久他才说出这四个字。
“鉴于你是间接受害者,不能以鞭打为理由来报复两被告。如果你的要求是直接受害者提出的,本庭可以考虑是否采用,所以你的要求被本庭驳回。”见乔刚不吭声,胖子和徐大厨又在一旁窃笑,偶心道,这俩小子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但是,作为间接受害者,你也可以提出合理的要求。只要这个要求不违背人之常情,不有悖于伦理道德,偶们还是能接受的。”
乔刚一时也没明白过来,“偶就惦着抽他们了,一时也没其他想法,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偶接着说道:“行,有你这么一说就成,既然你一时想不出招来,不如就让本庭帮你出个主意如何?”乔刚听出偶有话外之音,估计对他有利,便道:“好啊,就这么着了。”
胖子见偶替乔刚出主意,立马跳了起来,叫道:“不行,偶反对,这不符合法律程序。”
“你知道啥是法律程序啊?当心告你咆哮公堂,罪加一等,你给偶坐下。大厨,你有啥想法?”制止了胖子,偶还得征求大厨的意见。
“偶只要罪减一等就行,法官大人您说了算。”徐大厨很识时务,也很知趣。
“好了,既然你们都同意了就听本庭判决了。”偶清了清嗓子,“原告,被告都起立了,本庭正式宣布本案的终审结果。原告提出的鞭抽要求被驳回,但被告的行为的确造成了原告的间接伤害,本庭决定原告是怎么摔下马的,被告也要怎样摔下马,至于晕不晕过去就看被告的运气了。原告,你对本庭的判决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这比抽回他们还过瘾呢!”乔刚脸上笑开了花。
涝婆听偶这么一判,早就笑倒,那摄象机也拿不住了。
胖子的反应真快,听偶这么一判直接就倒在地上,装晕过去。徐大厨见状也顺势一倒,趴在了胖子身上。偶上前踢了两脚,“别装蒜了,你们俩还真会演戏,以后有机会合作一把,说不定就成明星了。”
乔刚见状乐不可支,“你俩小子也有今天啊,叫你们以后还敢欺负偶。”
众人的笑声响彻山间,众多的恩怨在笑声中泯灭,大伙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欢快,偶深深地感染着,胃口也随之大开,囫囵吞下两块羊肉,消灭了两油饼,吃了一苹果,又跟阿旺两人抽了根烟。铁大叔收拾的时候,偶还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罪过啊,偶在偶的本命年拼了命似的吃羊肉,而羊偏偏又是偶自己的属相,偶粗略估计整只全羊有一半是偶一人吃的,真应了那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吃完了继续赶路,天色渐渐变得浓重起来,眼里看到的一切是那么亲切,绿是那么的碧绿,蓝是那么的碧蓝,白是那么的雪白,红是那么的鲜红,偶们已经融入色彩的海洋之中。没有骑马,信步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享受着清新的空气,偶而拍张照片记录动人的一刻,偶而拍段录相珍藏迷人的瞬间,一切都是那么安详,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心动。
走累了就上马腐败,骑累了就下马自虐,时间在偶们步伐间流走,转眼已是下午2:00,偶们已经翻过了许多山脊,偶们已经走过了许多草坡。骑在马上的偶渐渐有了暧昧的念头,偶想睡会儿,偶想陶醉一下,眼皮在和思想做着斗争,它在争取自己的权利,思想引导偶继续赶路,这一路下行不容许偶们有丝毫的大意。
转过一个弯,前面出现一斜坡,那坡能同时下三匹马,经过一早雨水的冲刷,坡面显得平滑,然而那40度的斜坡让人生威。这样的地方最不安全,偶深知这一点,忙吩咐涝婆注意,不行就下骡走。涝婆瞅了瞅那斜坡,嘟囔道:“让偶下来走恐怕不成,那道上太泥泞,边上也没有干净地踩脚,偶还是小心点吧。”
这一地的泥泞的确无法勾起偶们用脚走的欲望,胖子一马当先,慢慢地骑了过去,一点没事。徐大厨随后,也挺稳当,乔刚拽住缰绳没跟上,让偶们先行,估计心里有些胆怯。
偶让涝婆先走,紧紧跟在她的后面。这该死的骡子全程表现不错,偏偏在这里给偶们露脸了。
才走出两三步,那骡子在斜坡上突然停住,小黑马紧跟在后,哪收得住蹄子,眼看着就要撞上去,偶忙拽缰绳,将马头拽向右侧。小黑马被偶拽得硬生生地向右侧移出,斜坡上也顿不住身子,两个前蹄立马打滑,前半身向下倾去。偶上半身跟着往前一冲,这汗一下子便冒了出来,这要是摔下去够戗,保不住就一路滚下去了。
还得说偶功夫了得,偶连眼都没眨,腰杆一使力,一个铁板桥,止住前冲的身形,猛地向后仰去。同时猛拽缰绳,一定得让小黑马支起前蹄,不然就会这么僵着。那小黑马借得偶拼命一拉之力,猛抬起头,硬是撑起前半个身子,可畜生毕竟是畜生,不懂得均匀使力,前蹄被它硬生生地支起,后蹄居然同时踏空。
马失后蹄哎,列位,偶当时基本上是仰面躺在马屁股上,它突然支起前半身,又再失后蹄,这整个一个跷跷板动作,偶感觉头往后冲,后脑勺贴着马屁股往下沉,右眼梢边上一瞥,离偶脑袋也就两拳头的距离窝着好大一坨牛粪,偶顿时又是一身汗,忙扭头左转。想跳,来不及了,想躲,时间不够,那小黑马前蹄支着,后半个身子坐在地上,向下滑了足有两米。偶身子躺在马背上,头枕着马屁股上,两眼无助地望着天空,祈求上帝伸出援助之手。两米的距离让偶想到了许多东西,偶在这里也就不一一列举了,反正上帝没有出现,他老人家的手偶没摸着,偶还得靠自己。
后背使力,腰杆使力,抓缰绳的双手使力,偶闷哼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那小黑马也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偶这个气啊,敢情是因为偶靠在你马背上你才起不来啊?在男子汉中偶可是苗条型的,这点份量都撑不住,你还出来混啥啊。跟畜生没法沟通,偶还惦着偶涝婆呢,回过头一看,偶的汗再次渗出来,涝婆那里比偶更惊险。
镜头闪回:
偶涝婆的骡子被偶的小黑马一顶,也站不住。在斜坡上一定得坚挺着前蹄才能站住,那骡子拼命踩踏,地上似乎没有停得住前蹄的地方,这畜生也发了狠,前蹄拼命扑腾,两后蹄死命撑住,惟恐自己和骑者摔下去。
偶涝婆见情形不妙,勒死缰绳,身子也开始往后倾,可以她手上的劲哪里能勒住那骡子的缰绳。说时迟,那骡子前蹄一阵乱踩,终于没能支持住,关节一弯,跪了下去,那时快,这骡子跪下也就得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两后蹄猛地蹬地窜起,偶涝婆受它一跪,身子向前一倾,再着它后面一纵,顿时承受不起,呼地一下飞了出去。
慢动作镜头:
骡子跪下,偶涝婆飞起,空中前滚翻(跟体操运动员绝对有得一拼),一手拽缰绳,一手抱住骡脖子,飞脱的帽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偶当时就纳闷这一连串动作她咋就完成得那么完美,肯定是怕被地上的“地雷”炸到,这要是炸开了,没个三五天苍蝇是不会离她而去的。
再近镜头特写:
偶涝婆头发散了,脸也白了,汗珠子耷拉下来了,两腿悬在半空踢腾着,抓缰绳的手在剧烈颤抖着,抱骡脖子的手死死紧扣着。
偶看得目瞪口呆,可偶反应也快,偶得去救她,她要是使不上劲一松手,整个人一定像车轱辘一样滚下去,摔肯定是摔不死,但那一地的泥泞和粪堆能把她恶心死。
偶飞身下马,可脚总脱不出脚蹬,偶越急脚越不听话,怎么挣也没用。定下心来放慢动作,好歹是脱开了脚蹬,翻身下马,偶也顾不得地上的泥泞,飞奔上前。
晚了,真晚了,偶没有扶到偶涝婆,偶没有抱住偶涝婆,偶所做的一切全是徒劳,偶本想有立功表现,偶本来想得到宽大,可一切都晚了,但偶涝婆也没摔地上,满地的“地雷”在迎接她,可她硬生生地回绝了它们的邀请,她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打死偶也不能松手,偶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英雄在这一刻显身了,注定这一刻将成为永恒。
沉默寡言的白玛此刻露出了他真实的一面,他居然抢在偶前头奋不顾身冲上前,很利落得抱起偶涝婆,他丫的动作怎么这么快?偶也是一高手,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输给了他,这不是在偶面前显功吗?
偶冲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涝婆已站直了立在那里,失魂落魄的样子。偶悲愤交加,悲的是到手的功劳让别人抢去,愤的是偶谢白玛的时候他连说“应该的应该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客气得让偶没法再答谢他。
见不远处的树枝上挂着涝婆的帽子,偶窜了过去,一招龙爪手抢在手中,好歹也算是一份功劳。
后来乔刚悄悄告诉偶,当时他也惊住了,那情形和好莱坞的西部片有得一拼,都不用做特技,要当时能拍下来,一准拿个奥斯卡的什么最佳杰出动作奖。
安抚了涝婆,没敢再骑马(骡),下坡的一段陪在涝婆身边和她打趣。
“你当时被掀下骡子的时候有啥想法?”
“没想法,脑子里当时一片空白。”
“偶看你挺冷静的,前翻后居然还抓着缰绳抱着骡脖子呢。”
“本能反应,缰绳肯定是抓紧了,抱骡脖子是凑巧。”
“偶看当时真是惊险哎,你要一松手准把地雷给炸了。”
“你是不是盼着偶让地雷给炸了?”
“哪能啊,偶不是冲过来救你的吗?”
“等你来救偶早让地雷给炸了,偶看你想看偶出丑。”
“你这是说的啥话啊?偶当时不也急啊,那脚蹬实在太短,脱不开脚,等偶过来时让白玛抢了先。”
“算了算了,反正偶也没摔到地上,不幸中的万幸。真要摔地上偶是没法见人了,那些牛屎马粪肯定熏死偶。”
“熏死你也就算了,合着偶还要替你收拾了,也捞着一身骚。”
话音刚落,偶屁股上便挨了一脚,“嘿,你咋动脚啊?”“偶还动手呢!”涝婆的出手很快,那捏好的拳头已在偶的头上,偶赶紧闪,“你倒是招呼一声啊。”“偶要招呼了还能捞得着你啊?”涝婆说的是实话,只要偶有防备,基本上是不会挨揍的。
经过方才那惊险一幕,众人分外小心,下坡的时候很自觉地下马步行,只要避开地上的“地雷”,基本上没有意外可发生。
下午4:30的时候,偶们已经下得很低了,远远见一白塔矗立在西面,飘扬的经幡猎猎作响,偶顿时一呆。此处地势偏僻,人烟罕至,居然会有一白塔,很让人生疑,阿旺边跑边叫道:“前面就是此地最大的寺庙。”
呵,这里居然还有一寺庙,偶咋没听说过?三小伙也是面面相觑,白玛笑着说道:“这寺庙阿旺熟悉,他在里面做过三年和尚。”偶们都是一怔,阿旺还做过和尚?真没看出来,可照理藏民做和尚是一辈子的事,咋就小阿旺才做了三年就不做了呢?偶们有太多的疑问,可没问出声来,这毕竟涉及到个人隐私。
白玛见偶们一脸疑惑,解释道:“现在不象过去,藏民的生活条件比以前好多了,许多做了和尚的耐不住清苦的生活就还俗了,阿旺也是这样,年纪轻轻的谁想在寺庙里呆一辈子啊。”这也是人之常情,花花世界谁不想享受啊,做和尚那得有多大的意志啊,偶们不行,估计胖子能行,他在雪宝鼎上的举动是很有潜力争到方丈地位的。
偶下意识地看了胖子一眼,他居然也在看偶。偶心里想象着阿旺在寺庙里三年的清贫生活,他这么小的年纪是无法体会个中奥妙的,三年的修行对他来说也许就是煎熬,他正处在长身体和激发求知欲的阶段,所以他无法忍受,他无法接受,他最终选择了还俗,他选择了丰富多彩的大千世界,虚幻而抽象的精神生活使他没法体会,更加实质性的物质生活才是他需要的。这就是俗人的思想,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至少现在偶也是这样。
偶是一个无神论者,不会去追求虚无缥缈的精神世界。偶只在山川河流间游荡,偶的魂属于色彩斑斓的自然界,看到的才能真实记录在自己的脑海里,听到的才能体会美妙的一刻。精神只是一种寄托,它游离在真实生活之外,好象扯远了哎,偶怎么玩起哲学了呢?赶紧打住了,收敛自己的胡思乱想,重新回到现实之中。
白塔在偶们眼中渐渐高大了起来,走过的时候偶惊讶它的巨大,尽管它形只影单,但它是那么的孤傲,它卓立在这片深山之中,寄托了藏民们的希望。尽管偶是无神论者,但对于神秘的藏文化和宗教还是心怀敬意,尤其是藏饰品,绝对冲击偶的眼球。有一次到香格里拉,别的啥也没买,就买了一大堆天珠回去,在机场被人怀疑是石头贩子,回上海比对价格,太超值了,可偶没经济意识,就惦记着送人了,不然准能赚上一票。
过白塔就是寺庙,绝对想不到在这里竟然会有如此规模的建筑群,左右两侧是长近各百余米的转经轮布道,里面是主体的寺庙群,一个主殿两个偏殿,历经了岁月的沧桑依然显示出它建造时的宏伟。这是偶们此次雪宝鼎之行的意外收获,让偶们再次领略了藏文化和藏宗教的神秘色彩。
阿旺领着偶们参观了全部的建筑,几个漂亮的藏女和小阿旺打着招呼,阿旺很腼腆,黝黑的脸上居然泛着红晕。偶私下问过阿旺,他毫不掩饰对漂亮姑娘的渴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不分年纪大小的,这也体现了小阿旺的率直,偶非常欣赏他这一点,追求美的东西是人类的天性。
按照当地的习俗,观寺拜神一定要逆时针走,而且不能走回头路。在寺庙外偶拍了不少照片,进寺庙时改用摄象机,没敢举着拍,顺手提溜着,开着录相档,扫到哪儿是哪儿,主要是为了不引起当地人的注意,避免惊扰他们的正常生活。
据阿旺介绍,当地的藏民每天都要来敬神拜佛转经轮,不论刮风下雨,这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中的必修课,这才是真正的宗教信仰,是藏文化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是吸引偶们眼球的地方。
对于这额外的惊喜,偶是喜出望外,胶片在相机里流失,却给偶带来永远的回忆,磁带在摄象机里转动,给偶记录下异域的风情。第一次在如此长的转经轮布道里流连忘返,转动经轮的一刹那,偶变得凝重起来,吱吱嘎嘎的声音伴随着一颗平静的心,直到前面闪出一条人影。
还是胖子,偶早就说过他是做和尚的料。他同样在认认真真地转动着经轮,表情庄重,动作轻缓,嘴里念念有词,偶没敢打扰他,也许这是他心仪的圣地,尽管他有许多偶看不惯的地方,但此时的他充满了虔诚,这是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偶惊讶于他此时的表现,和他众多举动是那么格格不入。看到此时的胖子,偶对他有了另外的认识,也许他放浪不羁的外表掩盖了他真正的内心世界,但有一点偶没有看错,他绝对是做和尚的料,而且不是一般的和尚。
在寺庙里停留了约半小时,离开时夕阳撒落在整个寺庙之上,流溢着淡淡的金光,在偶眼里,它是那么神秘那么迷人,它笼罩在一种静谧的气氛之中,四周的群山包围着它,让它远离尘嚣,也渐渐地远离了偶们。
翻过寺庙西面的山脊,前面就是铁大叔他们的寨子。铁大叔和白玛的两位夫人已经等在路上,她们是来接自备的行李,所有的毡子褥子大帐篷还有烧饭家伙在这里卸掉,她们负责运回去。
过山寨再翻越一座山就可以看见松潘古城,偶们就要回到出发的地方,众人的心情在激荡着。从山上望去,夕阳西下,阳光被松潘西侧的山峰所遮挡,松潘掩映在一片阴影之中,对许多大城市里的人来说,这是一片古老而神秘的地方。它距离闻名遐迩的九寨沟才百十公里,却不为大多数人所知,它沉淀了几千年的文明,在它的周围蕴藏着丰富的旅游资源,这是一笔无尽的财富,这是大自然的恩赐。
最后一段下山路使偶们不愿意再下马(骡),因为偶们即将告别这四天的行程,大家都想在马(骡)背上多停留一些时间,想再延续马帮的生活,然而随着时间的流淌,松潘就在偶们的眼前了。
踏上水泥公路上的那一刻,偶们的心情分明沉重了许多,鱼贯而入的马队接受着过路大巴的检阅,偶们已经习惯了大巴里人们异样的眼神,偶们也曾经经历过他们现在的过程。
在马队门口下来的时候,大家又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似乎远行的游子再次踏入家门的亲切。路上偶们几个商量好要留下铁大叔三人晚上聚餐,以谢他们一路上对偶们的照顾,看着偶们恳切的表情,铁大叔欣然答应。进马队屋里索取回成都的车票,一手交钱一手拿票,算是和马队结束了合同。末了拿了两张马队的名片留着以后派用处。
铁大叔他们还要留下来处理马队的事务,这段时间正好回旅社收拾行李。
胖子他们没有预定住房,就在马队楼上的住处住下。偶和涝婆仍然住进先前住的旅社,和店小二打了招呼就熟门熟路地往房间里窜,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偶的军用大包居然也沾了一滩马的汗渍,冲鼻的异味让偶叫苦不迭。洗了是不可能了,明天还要赶回成都,让涝婆拿出去擦一下,涝婆捏着鼻子出门而去。
整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还有前几天留下的衣服,便叫来店小二,吩咐了一番。
店小二过两分钟就回来了,拿了几件衣服,偶接过来一看,顿时傻了眼。偶那件可是正宗名牌的抓绒衣,嘴巴朝外个子肥胖的热烤死,咋现在变成嘴巴朝里个子象偶的磕了磕待熬了,偶不是舍不得那件衣服,分明是那店小二没认真找,“小二,偶那件衣服胸口那鳄鱼口朝外的,你拿来的咋换了个个?”店小二没明白,楞楞地看着偶,“你别瞅偶发呆啊,再去找找啊。”
店小二很无辜地看着偶,“大哥哎,偶也搞不明白,要不你自己去找找?”偶想想也对,跟他说不清楚,“行,偶自己去找找,你带路。”
钻进楼梯下的一小屋里,一房间的衣服,估计都是客人留下的。难怪店小二找错,偶也不能怨他,埋头搜寻,样子像捡破烂的,过三分钟,好歹让偶翻了出来。店小二凑近了看,想明白这鳄鱼头到底有啥区别,把两件衣服一比对,店小二明白过来了,“你要不说偶还真不知道,谁能料到这上面能有这分别啊?”
偶没多言语,只要找回自己的衣服就行,回到自己屋里,涝婆已经回来了,对着偶说道:“这回算是长见识了,以后千万不能让包直接接触那马,那股味道终生难忘哎!”屋子里还充斥着刺鼻的异味,这玩意对人的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偶寻思这股味道能伴随偶回到上海还能闻到。
赶紧开窗,顺便把闷了一天的帐篷晾了出去。
偶们是临街的屋子,窗口望下去就是公路,此时已是下午6:00,过往的车辆喧闹着,现在已经是旅游旺季了,去九寨沟的游客都要路经偶们面前。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想象着九寨沟现在的情形,一准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徐大厨正从对面过来,在下面和偶打了招呼便走了上来,“方大哥,你们住这里是什么价啊?”偶听他问得奇怪,说道:“涨了一半,60元啊。”这是偶和店小二说好的,因为是长假期间,不可能给你平时的价格。“偶们那里要120元,翻了倍的涨,也太黑心了。”徐大厨愤愤不平的样子。
“你们走时大概没预定吧?”徐大厨点了点头,“偶们事先预定了还涨一半呢,现在是长假时段,肯定要翻了倍涨。”徐大厨看了看房间,说道:“要不偶们也搬过来,兴许他们会便宜一点。”
店小二正好走过,被徐大厨拦住,把想法对他一说,店小二笑着说道:“你也别搬过来,偶们这儿也那个价。这位大哥事先预定了,所以便宜。你真想过来住也不行,不是偶拒绝你,偶们这里也满了。”
“还有那么多房间空着,怎么就满了呢?”徐大厨不相信。
“你别不信,剩下的房间全是旅行社定下的。偶估计今天整个松潘城都住满了,不信你自己晚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店小二的话由不得偶不信,现在的长假的确让人头疼,好象所有的风景名胜地都在拼命发钱似的,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你不去不用担心别人不去。所以偶基本上是长假前提前出发几天,再提前几天回家,能避着旅行团最好,遇上了偶就躲,跟流窜犯没啥区别。
店小二的说法基本断绝了徐大厨的念头,“大厨啊,反正就住一个晚上,就凑合了住住,现在属于特殊时期,能有住的就不错了。”偶见徐大厨还在犹豫,便直言相告。
徐大厨悻悻地离去,他们仨出发前根本就没考虑到这一点,还是菜啊。徐大厨才离开,偶的手机响了,是铁杆王老五打来的,告诉偶他现在正在长城上呢,偶问他玩得开心吗?电话那一头的声音沮丧着:“偶后悔没听你的话,长城上现在是砖头上挤满了人头,走路都不用你动脚,前后左右的人自然会拥着你走,让你有一种领导人出访的感觉。”偶心里在笑,先前偶说啥你都不信,现在报应了吧。“让你享受一回领导人的待遇也不错啊,有机会抱块砖头回来做个纪念。”王老五很无奈地在电话那一头说道:“这里人实在太多,偶还是早点回去,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上海啊?”
“这个偶一时没法决定,偶还在松潘呢,只能回成都后才能定下来,到时候再告诉你。”挂了电话偶倒有些担心回上海的交通工具是否有问题了。
说好晚饭6:30进行,稍稍歇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和涝婆勾肩搭背下了楼,转到三小伙的楼下,他三人已等在那里。汇合在马队屋里的铁大叔他们,偶们又浩浩荡荡向松潘城里进发。
因为铁大叔是回回,所以找了一家人气颇旺的清真馆子。胖子从坐下的那一刻起,脸上始终堆满了笑,今天该他买单,一切也都由他了。估计在山里输得太惨,胖子拼了命似的点菜,“胖子,能吃那么多吗?”偶忍不住问他,“在山里没吃上什么好东西,体力消耗太厉害,得好好补一补。”胖子说的也实在,既然这么说了,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反正也不用偶买单,偶急个啥啊。
满满一桌子的菜,看看就饱了一半,偏偏三小伙又鼓捣偶喝啤酒,说不喝就是不给他们面子。看在朝夕相处几天的份上,偶硬着头皮都得喝,偶还是和他们产生了那么些感情,别误会啊,偶说的是兄弟般的情谊。一杯啤酒下肚,偶的脸已是通红,这是偶的软肋,偶的胃对酒精过敏,不过偶能克制,偶不能在外人面前出丑啊。
铁大叔他们很客气,样子比偶们斯文多了,偶们这帮城市里来的人倒像是一群饿狼似的。也奇怪,一回到松潘城里,偶的胃口就小了许多,看着一桌的菜反倒没了胃口。一桌人天南海北的胡侃乱说倒也热闹,胖子的状态重新恢复了,话也分明多了,酒精在他血管里肆意地挥发着,如果以他现在的状态偶是无论如何赢不了他的,但想起他在山里的窘样,偶还是憋不住笑。
一桌的菜在偶们离开时还剩下一半,浪费是不可避免的。和铁大叔三人告别后,偶们开始疯狂的大购物,入夜的松潘古城依然喧闹,所有的店铺在迎接难得一来的游客,现在是让他们打开钱包的黄金时期。
基本上所有的店铺都经营藏饰品,这是此地的特色。但良莠不齐的饰品让偶们犹豫,价格的悬殊使偶们对饰品的真伪产生巨大的怀疑,钱包始终没有开启。各式各样的藏刀琳琅满目,这是偶钟爱的东西,流连在柜台前面的偶对着令偶心动的藏刀垂蜒欲滴,挑了一把古朴而精致的一尺多长的藏刀,锋利的刀刃反射着夺目的寒光,让偶重新拾回过去的辉煌,声嘶力竭地拼命杀价,这是偶唯一能做的事情。交钱拿刀的一刻,偶心里充满了欢喜,这不仅是一把兵器,更是一件工艺品。顺手插在裤腰里,偶仿佛成了一个真正的康巴汉子。
路过一皮货店时,偶发现没了涝婆的身影,左盼右顾还是没看见,偶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这曾经是土匪肆虐的地盘,这曾经是兵家必争的地方,少个把人是家常便饭的事情,难道偶新买的刀想经受血的洗礼?难道偶的江湖生涯还要继续?难道偶还要来一出英雄救美的闹剧?
猎猎寒风吹过已经半出鞘的藏刀,星星寒光寻找它的归宿,偶站在街道中间,凝重地仿佛一尊雕塑,直到听见一声熟悉而令偶沮丧的话,“你在那里发呆摆酷啊?快过来。”寻声观去,涝婆在皮货店里,忙快步走了过去。涝婆同样凝重得像一尊雕塑,她有理由凝重,因为在她的面前悬挂着一排各色的狐狸皮,这就是她失踪的原因,这就是偶差点拔刀寻仇的根源。
灰色的棕色的白色的,各色的狐狸皮在空中摇曳着,它们已经把偶涝婆的魂勾去了,偶的钱包在跳,偶的心也猛烈地在跳,偶急。偶能不急嘛?自打有一次朋友涝婆显了回白狐狸皮围脖后,偶涝婆一直在捣鼓着也要弄一条,苦于城市里价格贵一直没能得逞,现在居然让她在这里看见了,不是买不买的问题,而是买几条的问题,你说偶能不急嘛!
不买绝对不可能,只有拼命砍价一条路让偶走。有新买的藏刀在手偶还怕谁,这种事向来偶出场,不能由着涝婆去砍价,每回都是勾了魂似的,没准她会越砍越高的。灰色棕色她肯定不会要,除非白送她,偶开门见山直接问:“老板,这狐狸皮咋买?”
“您才是老板啊,偶就一伙计。”那伙计挺会说话,偶要当心了。
“棕色的300,灰色的500,白色的800。”伙计也不罗嗦。
“不都是狐狸皮嘛,咋白色的这么贵?”偶明显在装蒜。
“您是明白人,偶也不多说,喜欢可以谈价啊。”伙计见多识广的样子。
“偶要明白偶能问你吗?你把那白色的拿下来让偶瞧瞧。”伙计用一木条把白狐狸皮叉了下来,涝婆忙不迭的接到手中,一脸欢喜之色,那急样偶看了就来气。你要喜欢也不能就显在脸上啊,那些伙计都是人精,察言观色是他们最擅长的,大凡在钟爱的东西面前,偶涝婆是会方寸大乱的,偶深知这一点,所以每次购物都由偶负责砍价,负责检验产品质量,负责最后买单。
涝婆很体贴地抚摸着柔软的皮毛,动作轻柔,好象怀里抱着的是刚出世的婴孩,她每次都在重复同样的动作,每次都让偶心惊肉跳,“拿过来偶看看。”偶见不得偶涝婆这个样子,这样会抬高商品的价格。
那狐狸皮还真是柔软,摸着就觉得舒服。从头至尾顺着摸了一遍,让人产生无限遐想,手感良好。凑到嘴前吹口气,白毛很自然地散开又合拢,没有人工合成的痕迹。检验缝合的接缝,工整且规则,惟独在狐狸耳朵上的缝接没到位,这本是细微之处,难以察觉,却让偶逮住了。
“伙计,再去拿几条来,偶得挑挑。”偶的要求一点不过份,伙计却露出为难之色,“您还真会挑,可偶这里就最后两条白色的了,买不买就随您了。”
偶看了一眼涝婆,她呆滞的神情说明了一切,偶还得继续偶的工作。
“偶大老远的来一次也不容易,今天既然到你店里也算是有缘,偶这个人干脆得很,喜欢的就要买,但太贵了也不成。”没等伙计回话,偶继续说道:“反正你也就剩两条了,也都有些毛病,索性便宜了卖给偶。”
偶说的有些含糊,伙计以为偶想都买下来,“那您出个价,要合适偶就卖给你了。”
“这东西在偶们那里也就四五百,”偶说这话时都不脸红,“你这里最多也就两三百,偶也不亏你的,就三百吧。”说完了偶直接把钱包掏了出来,涝婆听偶这么一说,嘴巴张大着,一脸惊讶,她比伙计的表情还夸张。
“老板哎,偶要三百卖给你,还不得亏大了。”伙计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价钱,这偶也预料到了,“那你说多少钱吧,记着别把它当正品卖,还有毛病呢。”
幸好偶眼尖,把毛病先看了出来,再好的东西一旦成了次品价钱自然拼命往下掉。
“七百。”亏他说得出口。
“三百十。”偶厚着脸往上加。
“六百?”掉得挺快,伙计的语气偏软。
“三百二十。”偶不急。
“算了,就五百给您了!”伙计的态度很坚决,好象这笔生意就是亏了也要成功。
“偶看你做生意也不容易,十块十块的加也到不了你心理价位,就三百五十好了,可惜是次品。”说到最后一句时,偶显得很遗憾。
“老板,这不能算次品,也就缝得不紧凑,不仔细看谁知道啊。”伙计有些急了,好端端的正货被偶说成次品能不让他急嘛。
“谁知道?偶知道啊!是偶自己买它,能不仔细啊。你自己再掂量掂量,反正偶是给了偶的底价了。”见伙计还在犹豫,偶对涝婆说道:“偶们再去逛逛,反正现在还早。”其实也不早了,都快晚上9:00了。
涝婆没挪窝,她怕那狐狸皮离开她的视线,她总是这样不配合偶的行动。偶伸手拉住她就往外走,伙计立马就急了,“老板,四百块给您了,不能再低了。”
话音刚落,涝婆急忙扯偶的衣服,这不争气的东西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扯偶后腿,偶拼命压价还不是为了偶们自己啊。“说实话,四百块买一次品还是贵了点。”偶不紧不慢对伙计说道。
“老板哎,这不能算次品啊,四百块真的算便宜了。”伙计哭丧着脸,他可从没想过卖的是次品。
涝婆拽着偶的胳膊不放,怕偶一走了之,低声说道:“可以啦,就四百吧。”偶看着她心道,你咋每次都这样啊?想拿回扣是咋的?偶们可是自己买了自己用的,偶还没杀到底呢。有时候杀性一起就没法收住,正兴头上呢偏偏让自己的涝婆扫了兴。
“算了算了,四百就四百了。”偶一下子也没了兴致,反正这价格也够低了,就当为松潘人民做贡献了。
掏出四张红票子的时候,伙计一楞,“老板,你不是买两件啊?”
“偶有病啊?这东西偶涝婆用,偶又不用,买两件干嘛。”偶理直气壮地说道。
“偶还以为您都买去呢,所以才出四百的价。”伙计有些委屈。
“你别不情愿,后悔还来得及,反正偶还没付钱呢。”偶反过来劝他,不信他不卖给偶。
伙计看着偶手上的钱,舍不得的样子,“算了,一件就一件了。”
银货两讫,伙计得了钱,涝婆得了狐狸皮,最吃亏的是偶,啥也没捞着,还搭上四百块钱。除了郁闷还是郁闷,好在腰间插着藏刀,也算是对偶的补偿。
回旅社的路上遇到三小伙,他们也买了不少藏饰品,因为偶们明天要赶6:00的头班车,就和他们分手告别。都9:00多了,街上还尽是游人,看装束大多不是背包客,一定都是去九寨沟黄龙的旅行团。
踏进旅社大门的时候,一群人围着在聊天,没搭理直接上楼,除了人还是人,闹哄哄的全是旅行团的。进屋收拾了帐篷,偶见人多就让涝婆先去洗澡。涝婆也知趣,放下把玩着的狐狸皮,收拾了一脸盆的洗漱用品推门出去。
这一去一回就是45分钟,等得偶在屋子里乱窜,烟抽了四根,茶喝了两杯,还饶上一苹果。接过脸盆就往外跑,在楼下被涝婆叫住,告之梳子忘在浴室里了,还说拿不回来人也别回来。这都什么人啊,偶才为她买了狐狸皮,她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问清在哪个冲淋房后偶掉头就走。
浴室门口已有两人在等,偶放下脸盆排在后面,心里惦着涝婆吩咐的事,琢磨着还是先进去打个招呼。来到涝婆关照的冲淋房前,里面有人在洗呢。偶轻轻敲了敲门,没反应,哗哗的水声盖过了敲门声,估计太轻没听见。又敲了敲,声音响多了,里面传来一川腔,“辣哥在敲门啥?”还是一女的,声音脆甜,估计比偶小很多。
“打扰你了,偶想问问是不是有一梳子在里面?”偶很小心地问道,毕竟这里是浴室,里面还是个女的。
“对头,是你拉下的?”
“没错,偶忘咧。”
“那你自哥进来拿嘛。”
偶一哆嗦,没敢接口,偶脑子转得飞快,啥意思?让偶自己进去拿,不会是坑偶吧?偶要真进去了,万一她喊声非礼,偶是百口难辩啊。她到底是啥意思?莫非是艳遇?不大可能,再怎么说这里也算是大庭广众之地,她要再怎么耐不住也不至于说得这么白啊。
“大妹子哎,那梳子是偶涝婆的。”偶得叫得肉麻点,还得说明白些,也绝了自己的非分念头。
里面一阵沉默,只有哗哗的水声,偶静静地站在门前,想象着里面的人在想什么或是在做什么,偶也真够卑鄙的,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这份心思。
“大妹子哎,你还是直接从上面递出来吧。”偶呆立在人家冲淋房前算什么意思,偶得快点把这事处理了。
里面“哦”了一声,稀稀落落一阵响,偶涝婆的梳子从上面冒了出来。偶赶紧接过,说道:“谢了你了。”没敢多说,怕又生事,回头就往外跑。
好一段艳遇就这样被偶浪费了,偶真是对不住自己啊。
轮到偶洗澡的时候,那女的还没出来,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得赶紧收拾了自己。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腻人的玩意肯定不少,正舒服着,外面一声吼叫,“快点了,马上就没热水啦。”
呵,这是谁啊?偶正舒服着呢,咋就说断水就断水啊?没敢细想,就当是真的,赶快收拾了。还挺准,收拾完了水龙头里就断了热水。出浴室看了看表,都已经是10:40了,外面居然稀稀沥沥地下起了雨。
这个季节这片地区一到晚上就下雨,都成了铁定的规律了。
回到屋里,涝婆依然贴了张白骷髅皮吓偶,这也成了她晚上一成不变的规律。浴室里的艳遇虽然没能实现,但也不能告诉涝婆,主要是怕她骂偶有贼心没贼胆,偶不能丢这个脸,所以偶不说。躺下后无法入睡,两个包上的气味依然猛烈,这不是轻易能忍受的气味,它会让你有一种刻骨铭心的回忆。
辗转之间人渐渐处于昏迷状态睡死过去,实际上是让那气味给熏的。

10月4日
5:00让闹表闹醒,外面漆黑一片。
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用最快的速度整包就装,5:40自己动手掀门帘,跟俩逃犯似的直蹿长途汽车站。正6:00开车出发,外面依然漆黑一片,继续睡。
醒来已是10:00,被前排俩小丫头片子吵醒,天已大亮,阳光明媚,舒展腰身,偶又精神起来。俩丫头片子也是上海人,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妇女解放充分体现在她们身上,偶就奇怪了,为什么一路上老是遇上上海出来的女驴子,那些男的都死到哪里去了?
今天到成都住哪里还没确定,再回交通饭店心里不乐意,想到网上力荐的宽巷子小观园,偶赶紧找资料。电话一拨就通,“你这儿是小观园吗?”“对头。”电话那一头的声音脆甜,“有没有空房啊?”“有啊。”“偶预定一间,今天下午到。”“行啊。”“你们有啥标准的?”“120和70的。”“啥区别啊?”“都是标间,120有空调。”
这个季节要空调干吗?偶也没和涝婆商量,“就70的,偶姓方。”“行了,下午你直接来就是罗。”现在的通讯就是方便,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偶的后顾之忧。还想继续睡,涝婆嘀咕道:“你还得联系回去机票的事。”这事比住宿要紧的多,现在是旅游高峰时期,回去的交通工具一定得落实。
翻出一大叠在成都硬塞给偶的票贩子名片,挑了一张五颜六色的,按上面的电话打过去,“喂,你这儿是售票处吗?”“对头。”成都人都一个味,“帮偶查查5号和6号的到上海的还有机位吗?”“6号是没得了,全都满了。”偶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要偶坐火车回去吧?“那5号的呢?”“5号还有两班有余票。”“您快告诉偶啊!”“一班是早上8点的,一班是下午2点半的。”偶有些犹豫,电话那头继续在说:“早上8点的打8折,下午的打85折,下午的还剩三张票。”这个时候还有打折真不容易,和涝婆一商量,偶对着手机说道:“你就帮偶订下午2点半的,要两张。”还剩三张了偶就得快点下手,万一晚了就保不住要坐早上的了,那8点起飞的非要偶又得赶早,太累人了。
报了一大串身份证号码,又对了两遍,总算大功告成,末了电话那头问偶票送到哪里去,偶笑了,“对不住你了,偶现在还在回成都的路上,要下午4点才能到。不过偶已经订了在小观园住,差不多时候你就往那儿送,偶给你偶的手机号,到时你打偶电话就成。”
十分钟搞定两件大事,效率也算是高了,解决了住的和回去的机票,偶放心了许多,肚子也有些饿了,吃了些饼干和牛奶,便开始和前排俩丫头片子聊起了天。谈话中了解到俩丫头片子还要在都江堰下,继续去乐山和峨眉山玩,偶又是羡慕又是佩服,如今的女流之辈让偶们大老爷们汗颜啊。
下午4:20至成都茶店子客运站,转弯有一双层巴士路过宽巷子,这又省了偶的出租车钱。没敢坐中间,怕俩大包的异味熏着大家,在角落里窝着,可还是有俩嗅觉特好的到处打探异味来自何处。偶很无辜地抱着偶的军用大包,还得不停地打招呼,那样子就像讨饭的在磕头答谢。
好不容易下了车,赶紧奔宽巷子,免得气味四下传播。这非典过后才不久,不要因为偶带来的异味又犯下什么特大传染病,这罪名偶可担当不起,对成都人民偶可是尊敬得很。
宽巷子一点也不宽,却也幽静,闹市之中居然有此环境实属不易。小观园还要幽静,幽静得让偶吃惊,幽静得让偶欢喜。具体的偶也不说了,也避免了作广告的嫌疑,反正去了之后不会后悔,进门是一大院,鸟语花香一点不为过。好象没什么游客,这正合偶意,到服务台一问,留着房呢,赶紧登记付钱,服务员皱着眉头说有怪味,偶急忙抓起军用包就走。
涝婆对小观园的环境很满意,还不停得夸偶,偶受宠若惊。房间的布置古色古香,抵得上三星的标准,绝对是太便宜了,这是偶们此行最满意的住处,可惜只能呆上一天。
趁时间还早,让涝婆先去洗澡,自己围着乐摄宝腰包出去拍照。有名的龙堂客栈在小观园的斜对面,规模比小观园大,却没有小观园幽静。龙堂客栈里住的是百分百的背包客,还有不少老外,喜欢热闹的住龙堂不错,因为这里的环境更适合你去寻朋访友,门口弄堂的两侧墙上全贴满了寻伴同游的启事。
小观园和龙堂无法比较,因为是两种不同类型的风格。偶喜欢小观园是因为幽静,它能让偶更好的得到享受和休息。龙堂适合大多数的驴子口味,因为它提供了许多自助的项目。
徘徊在宽巷子中,你会有一种置身江南小镇上的感觉,小观园一边的宽居尤其体现出古民居在这方面的特色,精致得让你诧异,古朴得叫你惊喜,站在宽居的前面,偶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宽巷子是一处很有味道的幽静所在,但愿不会因为城市的变迁而改变,但愿若干年后的宽巷子依然能保持这样的氛围,它是成都一景,更是成都留给人们的财富。
回到小观园才坐定,外面服务员喊有人送机票,忙迎进来。送票的很健谈,给偶们大爆了成都航空业的众多内幕,让偶们大开眼界。末了还告诉偶们订他们的机票可以安排专车接送,又给了偶们惊喜,对这类可以免费享受的服务项目偶一向欢迎得紧,这是给偶们省钱啊。
偶感叹成都人的热情,千谢万谢的把送票的送走,看着手中的机票,偶可以真正地舒口气,明天这个时候偶们就已经在上海了。
晚上决定去有名的皇城老妈品尝四川最著名的火锅,这是涝婆此行最后一个愿望。在出租车上向司机打听,告之琴台路上的最出色,直接就奔那里,果然名不虚传。
琴台路有些类似上海的黄河路,各色饭店酒楼林立其间,建筑多以仿古为主,古朴间透着浓浓的韵味,环境远比黄河路要好。才几年工夫,成都许多地方已经让偶目不暇接,它给偶带来太多的惊喜。
偶们来得早,皇城老妈还有空位,坐定之后先将推荐牌上的所有点心要了一遍,伙计惊讶着,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偶又飞快地在菜单上勾了许多圈。伙计眨巴着眼,很怀疑的神情,“你们几位啊?”
“两位啊。”涝婆看着伙计说道。
“点多了浪费哎。”伙计挺为偶们着想。
“不多啊,先吃起来再说吧。”偶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也不能算多,出来到现在,说实话还没有一顿饭能真正入偶口味,这皇城老妈都把分店开到上海了,味道肯定地道,更何况川菜本是偶和涝婆的最爱,能不多吃点嘛,偶们才从山上下来,艰苦了那么些天,能不多补充补充啊。
见伙计还在发愣,偶催促他快去干活,别趁机偷懒。所有的点心在桌面上没停留半分钟,立马就被偶们消灭了,到底是系出名门,偶们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偶们对之的尊敬。
火锅端上来的时候,桌面上干净得仿佛偶们刚来似的,伙计的心里肯定在怀疑是否上过点心。有了点心打底,后面的过程就不必太急,慢慢地品尝火锅的滋味,细细地享受弥漫的香气,这就是成都人的生活,这就是成都人的食文化。
偶们在伙计的监督下享受了丰盛的火锅大餐,伙计脸上的表情随着桌上的菜盆的减少在变化着,他在惊异偶们两人居然会有如此惊人的胃口,兴许在皇城老妈开业至今还从未看见过像偶们这样的猛人。可从山里出来的能有几个不像偶们一样表现表现啊,这是历经千辛万苦后的正常反应,这是由自虐向腐败过渡的结果。
当偶们心满意足离开皇城老妈的时候,外面天色已黑,琴台路笼罩在一片灯火阑珊之中。成都的夜是撩人的,撩得让偶们没有回小观园的念头,偶们要逛逛,偶们要消化消化。消化的结果是涝婆嫌天冷,非要买件衣服御寒,她一哆嗦,偶也哆嗦,偶的钱包也跟着哆嗦,结果无端的开销又上了去,多化了三百替偶涝婆买衣服,偶咋就这么倒霉啊。
回到小观园已是半夜三更,打开房门的一刻,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该死的马儿给偶们留下了深深地记忆,让偶们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刻骨铭心的味道。敞开着房门打开着窗,让气味散发出来,过好久房间里才没了异味,安心地睡个好觉,享受在四川最后一晚的宁静,梦里偶似乎又回到了雪宝鼎。

10月5日
今天就要回上海了,可偶睡在床上不想起来,十来天的过程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每一刻都是那么清晰,那么动人。窗外的鸟鸣唧喳着,花草的清香透过纱窗轻拂着偶们,这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时候,偶懒懒地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直到手机响起来。
还是王老五从北京打来的,“你啥时候回去啊?”还没等他开口,偶先问上了。“今天呗,下午四点到上海。”偶算了算,说道:“你也别出机场了,偶们五点就到。就像上回一样,直接奔杭州。”上次和王老五夫妻从成都回上海,下飞机后感觉没过瘾,见候机楼对面有大巴直接去杭州,就很自觉地上了车,一路上还电话联系了不少人,说在杭州纠集,当时打电话的情形有些像黑社会要在西湖火并似的,能联系的都联系了,结果只有一王姓兄弟有空,很没面子地在杭州西湖三对夫妻六个男女彻底腐败了一回。还在西湖边上放风筝,用去的绳线不知有多少,反正偶们放飞的那风筝高度撞下一飞机是没啥问题的。
电话里王老五答应得快,他在北京肯定闷得够戗,谁让他不听偶的劝呢。没敢多聊,挂断后偶就起床了,趁早还想一睹成都早上的井市生活,体验一下成都老百姓的慵散态度。
洗漱完了到院子里活络一下筋骨,呼吸一下空气,顺便调戏了一下树上鸟笼里的一对黄毛鹦鹉,被它们啄得手指发痛,看来调戏是要付出代价的。
带着懒散的心情出门逛街小吃购物,成都人民的生活就是惬意,一壶茶,一支烟,一桌麻将,他们比偶们更懂得享受,看着他们偶心里除了羡慕还是羡慕,恨不得立马就在成都落了户。
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打发了一个上午,让偶们充分体验了成都的生活,只可惜时间对于偶们实在太短,短得让偶们留下深深的遗憾和眷恋。成都,偶还会再来,也许有那么一天偶会成为你的一部分。
回小观园后整包出发,中午在宽巷子的大排挡上很惬意地打发了,因为大排挡上几个巨大的沙锅让偶心动不已。嚼着碗里的当地名吃炖蹄花,看着来往的行人发呆,一直到有辆面包车打偶们眼前过。偶眼尖,这分明是航空公司的接客专车,赶忙挥手致意,车过偶们五六米才停住,上前一问,果然是来接偶们的。
车上已有一家人坐着,看着脸熟,涝婆反应快,说是昨晚皇城老妈在偶们后面那一桌的,一问果然。这世界真小,啥事都会发生,问及回哪里,和偶们一样到上海,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涝婆和她们聊个没完,还不时调戏她们婴孩车里的小胖子,小胖子虎头虎脑挺可爱,被偶涝婆逗得直乐。
进候机楼的一刻,许多人都闪躲着偶,偶也明白,一是偶的军用包大,二是偶的军用包臭,偶是习惯了,可别人受不了,还是办托运吧,才就在偶包上打了两道塑料条,就收了偶十元钱,这双流机场真够下流的,它开出这个价都不带脸红,偶从内心服了它丫的。
在偶们候机的边上就是去拉萨的航班,其中一位老喇嘛让偶和涝婆看了眼,全身都是金黄的,慈眉善目一看级别就是很高的主,最有趣的是头上顶了半拉喇嘛帽,样子和世界杯上的罗纳尔多的半拉瓜皮发型一个样。偶和涝婆都有同样的想法,就是拿着回上海的机票上错去拉萨的航班,到这个让偶们魂牵梦萦的地方去流浪。
等待的心情是无奈的,等待的心情是烦躁的,只能看着来去的乘客打发无聊的时间,一直到上飞机的一刻偶才平静下来。
离开的心情是苦涩的,离开的心情是悲伤的,成都已成为偶心中的痛,它让偶留下太多的回忆和思念。
当飞机吼叫着挣脱地心引力冲向蓝天的一刹那,泪水已充盈偶的眼眶,回望那让偶梦牵魂萦的大地,偶真想像拉登一样,驾着劫来的飞机,一头撞向云雾袅绕的雪宝鼎,让那洁白神圣的雪山,留住偶的人,留住偶的魂。


全文完



后记
整篇游记从10月22日开始动笔,结束于11月29日。原来计划也就是写个攻略流水帐什么的,字数也没打算过万,可让涝婆一教唆,竟然收不住手了,写起来一发不可收了,到最后整成十万有余的中篇小说了。人自然辛苦了许多,这近一个月就惦记着爬格子,把偶的业余爱好都抛一边了。不过面对完成的游记,心里还是有种成就感,记录的毕竟是偶的生活,留下的是偶的经历。
从来没有在网上发表过游记,总是在别人的天地里感受着同样的心情。这次整出这算是够长的游记来,也不能和涝婆两人独自享用,就算是献宝了。
说明一点,游记中所有的时间地点人物完全真实,情节过程也完全真实,只是有些情节的细节上为取悦读者稍作修饰,主要也是为了丰富人物的形象。游记中的对话保留了七成的真实性,因为偶个人认为对话反映了人物的内心活动,稍加润色的对话能丰富整个游记故事。
每次从成都回来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成都始终在偶心里占据着,也许四川的群山就是偶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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