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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10-09-2002, 13:16   #1
pilote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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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旅尼泊尔

独旅尼泊尔-1


2002,10,04 夜奔


1,
  收不住了收不住了:向西,再向西。

  在日喀则给老妈打电话:我要去尼泊尔。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我的驴性难驯,老妈还是讶异不已:走了新疆,走了西藏,走了阿里,你还嫌不够过瘾啊?
  我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10月底我就足足30岁了,我想在而立之际玩个透彻。玩过了,中国也就走的差不离了;我也该好好工作了。
  “好好工作”这句话一举击中了老妈的要害。——老人嘛,总是希望子女踏实工作、踏实生活;买房子,娶老婆。飘来飘去在老人眼里面终归不够踏实,何况我还辞去了工作。
  老妈永远不会忘了问这样一句话:有没有伴儿?几个人?
  “嗯,三个。”我支支吾吾。总是这样:先撒谎,活着回京后再从灵魂深处做彻底的检讨;并且保证下不为例。
  老妈无可奈何,因为没有一次她能够改变我的初衷。
 
  幸亏我老妈不会上网,不然尼泊尔的游记哪敢起这个名字?


2,
  在日喀则足足耗了四天,才收到koko从北京寄过来的救命稻草。

  特快专递第一次在我眼里如此美丽动人,因为那里面有我独旅尼泊尔所需的盘缠——一张建行信用卡,一点美金。要知道我在日喀则的时候,钱包里面只剩下不到200块钱了。
  这些东西被koko放在一个信封里,信封被夹在一本杂志里给寄过来。

  看到杂志的名字我禁不住哈哈大笑,是一本《时尚中国旅游》。
  koko真是别有用心。

  我坚持写游记已经十年了,但是一直不愿意发表。总觉得写游记对我而言,只不过是留住记忆的一种发式,是让我自己过把瘾。记住行走天下的感觉大概有三种方式:照片、游记、以及那些拍不出来也写不出来的东西就只能刻录于心。后者才是行走的精华内涵所在,何以能让前者堂而皇之地簪越而出呢?
  结果还是被koko打败了。

  koko偷偷把我的《凤凰游记》扔到携程上答谢她的读者,结果招到深圳一家杂志社的追杀。她无可奈何只好让我自己上去搞定,从此,我就开始在携程混了。
  对方打来电话,讨要照片,准备发表我的游记。——那是一个女孩,声音软软的,让人不好拒绝。
  我问:你是koko的朋友吗?
  她答:是。
  我便答应了。

  后来koko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你你就是色心不改!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可惜照片已经寄出去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非一郎只好打落牙齿自己吞,我靠,我他妈的最烦整理照片,从一大箱子照片里面刨出来杂志社需要的,我容易嘛我!

  koko看我最终破了金身,就开始以经纪人的身份自居,频频逼着我询问稿酬;因为她有几个死党在几家旅游杂志社混,且那些杂志的稿酬不菲。koko希望我的游记可以多骗点钱,大家也好多多腐败。
  我总觉得发表之事纯属偶然,便一再缄默。
  那家杂志社便以每月一篇的速度,接连发表了我的《这是个春天》、《触摸伊斯坦布尔》、《北非的阳光》、《头重脚轻的长城》。所有的游记和照片加在一起,稿酬是800。

  800这个数字让我吃尽了苦头,据不完全统计,koko因此指着我的鼻子,骂了我二十余次“你他妈的”!
  尤其是那时候好几家杂志社讨要《触摸伊斯坦布尔》,其中还有koko的死党所在的杂志社。koko十分悲愤的原因是:如果在她朋友的杂志上随便发表一篇,也足够骗它个千把块了;并且她还有人情。
  这让我觉得十分对不住自己的经纪人,上窜下跳了这么久,还没有得到任何实惠。
  于是拿着800块请koko腐败,结果依旧是一边被指着鼻子骂一边吃饭。
  郁闷,还不如不破戒呢!

  接着一个电话让我有机会安慰koko受伤的心灵:是《时尚中国旅游》的一个编辑,他自己把我的《北非的阳光》缩减成5000字,如果我同意,他想到我这里来挑些照片,准备发表。
  koko眼冒精光:好啊好啊!这回经纪人才算有点油水嘛!

  很不幸,那时候正值世界杯杀的天昏地暗,好几次那个编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都答:对不起,另约时间吧,我要看球,难道你不看球吗?
  koko就咬牙切齿地想把我从13楼扔下去。——我在北京住13楼。

  最终那个编辑从《时尚中国旅游》编辑部辞职了。koko又一次面对一江油水向东流的悲惨境地,这一次她连骂我的兴趣都没有了;当我再次低声下气嬉皮笑脸地安慰她的时候,她只扔给我一个字:滚!
  其实我蛮喜欢看koko骂“滚”时候的样子:横眉立目的,象个地主婆。

  地主婆只是觉得如果要发表,当然尽可能地要找影响力大一点的杂志。
  可是,我就只喜欢在网络世界里扔游记,因为还可以同很多朋友直接交流。

  滚都滚了,koko干吗又给我寄来最新的一期《时尚中国旅游》呢?
  哈哈,因为她有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党刚刚跑到《时尚》杂志社做编辑。
  我在这里尽兴地玩,人家koko大人在北京还要帮我处理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帮着搜索出来尼泊尔的旅行功略发给我这个功略盲。非一郎决定:如果这次的游记有质量,并且被看中的话,说什么也要由koko大人说了算。

  (我是不买旅游刊物的,也很少看游记;这次翻了翻《时尚中国旅游》,觉得版面有些混乱,做的并不是十分“时尚”;可能是美编不够用心,或者出刊的时候给美编留存的设计时间太有限。)

  翻完《时尚》,我才发现koko在信封上还写了一段话:
  1,兑换美金100元100元的兑,兑多了换不回来。
  2,有朋友在加德满都遭遇抢劫,证件和现金一定要小心。
  3,单独一个人不要跟那些人去看什么娱乐场所,注意安全。

  呵呵,做koko的朋友绝对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带着这三条最高指示,非一郎准备开拔。


3,
  说好了今天早上六点钟出发去樟木,没曾想被日喀则的私家司机放鸽子:先是推迟到十一点,然后告诉我车被取消了。
  只好把收拾好的行李扛回房间,交了80块钱再逗留一晚。

  下午接到电话,恰巧有一辆车要连夜赶回樟木。我决定坐夜车了。
  好说歹说,退房的时候宾馆前台还是收了我一半的住宿费。

  坐夜车的好处是:不晒太阳、少吃灰、不挤。——因为赶路,这辆丰田62只装了五个人;要是在白天,少于8个人是不会发车的。
  坐夜车的坏处是:慢,并且很不安全。

  下午7:00,丰田62面对着夕阳驶出了日喀则。

  白昼的高原是伟岸的,起伏的群山就象是大海的汹涌波涛在某个瞬间凝固了。
  入夜的高原是柔软的,无比静谧。
  朗晴的天空上,洒满星星。


4,
  车上一个樟木边防站的女军人、两个生意人、一个聂拉木财政局的职工,只有我一个游客。
  聊天很少,但我还是记住了两段话。

  财政局的小伙子刚刚分配到聂拉木,他说聂拉木的风很大,秋天只有一个星期。冬天经常有齐膝的大雪。每年过年的时候,就会有两辆大巴把聂拉木的政府职员接送到日喀则;结果留下来值班的同志就十分艰苦了:往往是一个人守着一栋空荡荡的楼房......

  司机讲了自己前不久进阿里的一段经历:车队进阿里转神山,自己的车上只有一个导游和一个年轻的夏尔巴人。结果夏尔巴人在转山的时候发生严重地高原反应死掉了,还必须把他拉回家。结果死者就放在62车的尾部。晚上塔钦根本没有地方住宿,自己就睡在车上,发现死去的夏尔巴人还睁着眼睛,只好用车上的抹布盖住夏尔巴人的脸;再用毛巾盖住自己的脸,才呼呼地睡着了......

 
5,
  凌晨六点多的时候,62车抵达聂拉木。
  聂拉木建在风口上,因此风很大。过了聂拉木的路就很难走了:道路一侧是90度甚至向内倾斜的山壁,另一侧是90度的悬崖;因为雨后不久,很多瀑布从山壁上倾斜下来,直接洒落在车顶上。
  司机说这里的公路道班主要有两件事情做:一是填实被瀑布和水流冲垮的路面,应付和处理塌方;二是不停地清理从山壁上不断跌落的大大小小的石头。

  聂拉木到樟木30公里路上的风景和大部分的雪域高原是截然不同的:这里是林区,有树;空气湿润。
  62车不断地被尼泊尔人的羊群租断。


2002,10,05 樟木印象
 
  凌晨7:00,丰田62抵达樟木。
  樟木整个建在山腰上,比只有一条街的聂拉木县城大了很多。整个小城就象是从山城重庆的肌体上截取下来的一个片断:沿着一条盘旋下山的马路,高高低低地延展着起伏的身躯。

  困死了,第一时间找旅馆。
  边检口旁边的两家最好的宾馆已经客满:老外很多,加上要接待拉萨到加德满都汽车集结赛的参赛及工作人员,根本没有一个空铺了。宾馆的小伙子友善地告诉我:今天晚上依旧客满,因为有七十多个老外预定了房间。
  小伙子说:你实在是困了,可以在门厅的沙发上先睡上一觉。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背起行囊向边检口的反方向走去。
  我找到了“夏尔巴酒店”(Sherpa hotel),幸运的是那里还有最后一张空铺。

  睡了五个小时爬起来,在樟木的街道上溜达。
  樟木作为口岸小镇的味道十分浓郁,一辆辆尼泊尔人的大卡车排队等候着边检;来来往往的人除了游客就是藏民、夏尔巴人和尼泊尔人了。整个小镇除了老式的近似吊脚楼味道的木房子,就是大量红色的、橙色的新式楼房了。
  还有不少简陋的娱乐场所,预示着小镇的夜晚灯红酒绿。

  夏尔巴酒店的三楼顶层有一家小餐厅,视觉位置很好,绝对是“看的见风景的房间”:一边俯瞰口岸和曲曲弯弯下山进尼泊尔的公路;一边仰视层层叠叠铺开来的小镇建筑。
  很想在这里吃饭,或者喝杯啤酒。藏族服务员歉意地冲我笑了笑:快要到尼泊尔人的新年了,尼泊尔厨师已经回家了。

  小服务员送我送来一杯咖啡。他叫阿布,尼泊尔人;可惜既不会讲汉语,也不会讲英语。

  一个人坐在餐厅里慢慢地喝着满含着酥油茶味道的咖啡,十分惬意:哈哈,走完新疆、西藏、阿里之后,我又开始新一次的独旅了。
  无比自由。
  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

                 非一郎 2002,10,05于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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