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样年华：不想当种猪的公猪不是好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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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2/04/23 11:45 新浪文化
新浪网友：玫瑰水手
俺们一生下来，老母就教导俺们：不想当种猪的公猪不是好猪。
虽然“猪圈里面，猪猪平等”，猪先贤们也一再教导“要做革命的螺丝钉”，但成为一头种猪，并为猪类伟大的繁衍事业贡献精液，几乎是每一头公猪最伟大的理想。每年，养
猪场都要举办一年一度的种猪选拔赛，只有经过比赛选拔出的公猪，才能成为种猪。而其他公猪都将在比赛后被骟，以保证他们不会在猪类的进化道路上惹出什么岔子，并在成为猪肉之前能够长得细皮嫩肉。
俺老母一生下过七十二头小猪，可是从来没有一头猪有幸成为公猪，这也使俺们猪圈多少有点在养猪场抬不起头来。看到别的猪圈门楣上贴着“一猪做种，全圈光荣”，老母就不由得唉声叹气。所以，俺们一生下来，老母就苦口婆心地谆谆教诲，宁做种猪，不做猪肉，要为成为一头种猪而奋斗终身。
为此，老母为俺们制定了种猪成长计划：每天得吃五顿猪食，每顿食量必须超过五公斤，不挑食，听领导的话，保持健康，预防便秘，每天睡眠时间必须在二十个小时以上，以保证长得膘肥体壮。她的计划非常成功，俺们在社会主义猪圈下茁壮成长。
这天早上，当饲养员给俺们倒猪食的时候，有一张报纸从他的掖下掉下来。俺猜想，他本来是预备呆会儿上厕所的时候顺便拿这张报纸当手纸，可是，报纸掉进了猪圈，落在了老母今天早上刚刚拉出还冒着热气的新鲜的猪粪上，于是他只好作罢。
俺本来对人类的报纸毫不感兴趣，再说，俺们猪也不识字。但当俺低下头，正准备在报纸上撒尿的时候，却看见上面印着一头非常美丽的母猪。依俺的目测，这头猪的腰围十七寸，体重44公斤，小眼睛，单眼皮，非常迷人，以至于俺一下子看呆了，竟忘了屙尿。于是，从今以后，猪圈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一头矮矮胖胖的小猪，整天拿着一张猪圈日报，看得如痴如醉。
老母说：“这孩子怎么了？难道着了魔？”
大哥冷冷一笑：“还不是想显示他的特立独行。以为他是谁啊！”
二姐说：“不过，俺看三弟好象真的看得懂报纸呢，遭了，这事可不能让族长知道，不然他会被沉塘的。”
四弟不屑一顾：“他能看懂才怪！俺看他是发情了，没事扮酷。可是弄一张报纸来扮酷只会适得其反，还不如象我这样，牙好，胃口好，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这样才讨母猪喜欢。”说着，又低下头，伸长猪嘴大口吃食。
五妹和六妹虽然没说什么，但她们看着俺，满脸惶恐，好象俺一夜之间变成了洪水猛兽。俺可没有心思跟他们解释这些，俺只想知道照片上的母猪是谁，住在哪个猪圈，但人类的文字俺一点看不懂，真是头疼。
幸好不久俺们猪圈新调来一个场长，这个场长是美国留学回来的博士，他有一套新的理论：一辈子在猪圈，活动范围不超过二十平方米的猪，长出的猪肉含有某种元素，会抑制人类的智力发育。于是，他到任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要求每头猪每天必须进行两个小时的户外活动，这样的猪生产出的猪肉，会有天然脑白金成分，对人类进化将产生积极的作用。于是，每天上午，俺们都可以有两个小时在草原上自由地嬉戏。
当俺的兄弟们利用这难得的时光，在草原上练习奔跑打斗，以期入选一年一度的公猪选拔赛，成为一头真正的种猪的时候，俺却在草原上的一所人类小学，傻痴痴地看人类上课。是的，俺的出发点并不高尚，俺只是想知道那头母猪旁边的文字究竟说的是什么，好从中寻找蛛丝马迹，以最终找到这头让俺痴迷的母猪。
“唉，这孩子一定是哪里出了毛病。”但老母在叹完气后，却并没有阻止俺。对这样一头走火入魔完全没有希望的猪，只能放弃努力。幸好还有大哥和四弟，老母尚觉欣慰，不停地为他们加油。
转眼过了一个夏季，俺的兄弟们长成了身强力壮的公猪，他们发誓要在年度种猪选拔赛中胜出，以成为一头光荣的种猪。而俺也从人类的课堂上学会了读书看报，终于知道那头母猪是猪圈新研制出的一种苗条瘦肉型猪，但却并没有进一步的资料。俺十分失望，每天看报，想找寻这头母猪的消息，但除了一头母猪被无辜地泼了硫酸，一头公猪因被克扣伙食而忿忿不平地驾驶拖拉机撞坏了猪圈办公室大门，以及人们给猪圈一头患有白血病的小猪的捐款被饲养员弄去喝酒等乱七八糟的消息，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头母猪了。
有一天，当俺们出来放风的时候，俺思念至深，捡起一片树叶，把俺对那头母猪的思念写在树叶上：“俺的猪猪，你知道俺想你吗？”写完以后，俺本来想让这片树叶随风飘去，但看到身后这堵猪圈墙，突然改变了主意，屙了一坨屎，趁着猪屎新鲜，有沾力，把那片树叶沾在墙上。
第二次放风的时候，俺想，俺的那片树叶一定被风吹走了。但当俺来到那堵墙跟前的时候，却发现墙上贴满了树叶，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话：“真臭，比猪屎还臭，居然还敢拿出来贴！”，“靠，你是公猪还是母猪，你不注明，谁知道你是不是玻璃？”，“哇，一定是一个深情的帅哥，GG想的不是俺吧？憧憬ing”，“操，你们发花痴啊？把好好的一堵墙弄成这样！”……要知道，俺们养猪场非常大，放风是几个猪圈轮流出来的，这些留言的猪你根本就不可能认识，没准俺的那头母猪看到了俺的树叶，也给俺留言了呢。俺在各种树叶中寻找，可是没有发现一张树叶上写着让人动心的话。
俺虽然失望，但也因此发现了一个很好的交流方式，于是把那些树叶统统抹掉，又写了一张贴在上面：“茫茫猪圈寻找你：腰围十七寸，体重44公斤，小眼睛，单眼皮，苗条瘦肉型猪。”
等下一次放风，俺又在满墙的树叶中仔细浏览：“如果你是帅哥，请拨电话139***”，“俺把你的条件计算了一下，如果是真的，她应该是一只巨型螳螂”，“以上系广告，请猪圈管理员删掉”，“大哥，你别恶心俺了，成不？你是猪耶！”……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两个小时的浏览，俺终于看到了一片与众不同的树叶：“光是有重量的。比如目光，猪与猪对视的时候，会感到压力……”凭直觉，俺知道，这么有内涵的树叶，一定是俺那头母猪留下的。俺激动不已，把那片树叶摘下，揣进怀里。
第二天，俺在那堵猪圈墙上开始了俺的“猪样年华”系列连载。俺知道，对这样一头有内涵的母猪，除了用你的才华去打动她，别无它法。俺的“猪样年华”一贴出来，就很快成为猪圈墙的最热门树叶，猪们纷纷用目光点击。虽然很多猪对俺粗糙的文笔不屑一顾，但他们都不得不承认，讲述猪们自己的故事，确实让他们有了某种共鸣，他们纷纷用扔猪屎的方式来表示对俺的崇敬。
不出所料，俺的那头母猪也在关注俺，悄悄地在阅读着俺的树叶，并逐渐对俺有所倾慕。俺们除了在猪圈墙上交流，还另外找了个秘密的QQ(也就是Q形的树洞)，每天在里面用树叶写字，开始了进一步的倾诉。俺终于确认，她就是俺要找的那头母猪。俺们的感情迅速升温，简直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猪圈墙上没有了她的树叶，QQ里也找不到她的信息。俺往树洞里扔了很多树叶，可是每次去看的时候，却只有自己的发言。
俺绝望了，冥冥之中觉得俺已经失去了这头母猪。
一年一度的种猪比赛终于开始了。
对于成为一头种猪，俺毫无兴趣，从人类的课堂上，俺知道，跟不同的母猪交配，在物理上不过叫做活塞运动。再说，俺还沉浸在对那头母猪的深深思念中，但老母要俺去给大哥和三弟当好后勤，俺只好勉强前往。
比赛现场，各种标语扑面而来：“一猪做种，全圈光荣”，“不想当种猪的公猪不是好猪”，“依法纳种是每只种猪应尽的义务”……猪圈宝贝们在比赛开始前跳着热舞，许多公猪看得口水都滴了下来。突然，猪群中，一头公猪打出了“尊重猪权，做种自由”的反动标语，立刻被警察送进了猪圈，按照猪圈法律，他会立刻被煽，从此失去做种的权利，自然也就谈不上做种自由了。
俺无精打采地跟在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哥和四弟后面走进了赛场，突然，俺被眼前的一幅巨幅惊呆了：只见海报上，俺朝思暮想的那头母猪正冲着俺笑，旁边一行大字：谁都会有机会。下面一行小字：我只属于冠军。这时，旁边一头公猪指着大字，喊：“靠！俺要控告，这幅广告严重侵犯俺的版权。”俺大哥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谁啊？跑这里来嚷嚷。”那头公猪谦虚地说：“小姓李，名咏。”大哥道：“倒！长得丑，眼睛小就是李咏，那俺脚小，还王小丫呢！”立刻有一头母猪跑过来，喊：“谁在叫我？”
俺无心听他们说什么，赶紧跑到咨询处，语无伦次地问：“请问，海报上那头母猪……”俺还没有说完，咨询处的那只猪立刻笑了：“今天已经有九百九十九只猪来问过了，那俺就第一千八百八十八次告诉你：这头母猪是猪圈新研制成功的苗条瘦肉型猪，近一个月来，她都被关在猪圈实验室，做最好的调养。她将同这次选拔出的种猪交配，以生产最新的符合人类口感要求的猪肉品种。”原来如此，俺一下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一个月都不再出现，但俺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于是问他：“为什么咨询的猪只有九百九十九只，而你却回答了一千八百八十八次？”“笨蛋，当然是很多猪兴奋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第二次！”天啦，看来，已经有很多公猪在打俺的母猪的主意！俺立刻来到报名处，为了这头母猪，俺要报名参加种猪比赛，而且一定要拿到冠军。是的，老母说得对，在这种情况下，不想当种猪的公猪不是好猪！
第一场比赛是赛跑。俺大哥和四弟在猪群中看到俺近一个月来逐渐憔悴的身子，同情地说：“真是色心害猪啊，你已经瘦成这样还来参加比赛。”俺老母虽然也对俺不放心，但她见俺终于浪子回头，不禁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比赛场地是在大草原，几乎要跑过大半个草原，绕回来，才能回到离起点处不远的终点。发令枪一响，所有公猪都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俺瘦弱的身子是完全没有办法跟他们比的，况且，跑这么长的距离，俺能不能完成都还是个问题。于是，俺直接转身，向终点走去。记时员看俺转身，连忙说：“你跑反了，应该是那边！”俺反问他：“规则不是规定只是从起点到终点，并没有规定跑哪条路，往哪个方向跑吗？”记时员愣了：“是啊，可是，按惯例……”俺笑了笑：“那就行了。”于是用了不到一分钟，俺轻松地走到了终点。当其他公猪转了一个大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的时候，俺已经气定神闲地看完了整本《西游记》，吃了一顿丰富的早餐，打了一会儿保龄球，而且和每一个裁判都进行了私底下亲切的金钱交流。虽然公猪们一再抗议，但经过裁判团一致裁决，第一轮比赛，俺还是获得了胜利。观众席上不停地喊叫：“黑哨，黑哨。”
第二轮是智力测验。这是美国留学回来的博士场长想出的新鲜玩意儿，他认为，按照中国饮食的传统说法“吃什么补什么”，猪应该具有智慧，才能弥补人类的不足。他的问题是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可能等于八。猪们的回答乱七八糟：“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能等于八”，“算错的时候”，“如果出台专门法律，规定一加一等于八的时候”……当然，最后只有俺的答案是正确的：“当俺成为种猪，和俺的母猪生活一年之后。”
第三轮至关重要，那就是必须获得那头母猪的爱情。这也是场长的种猪选拔改革内容之一，他认为，一头公猪和母猪如果不是为了相爱繁衍后代，猪肉的品质就会逐渐退化。经过选拔产生的前十名公猪都站在了俺的那头母猪面前，他们都雄赳赳气昂昂，那么健壮，只有俺，又瘦又小。虽然俺的母猪在QQ里告诉俺，她并不在乎外貌，但俺心里依然十分没底。每头公猪都摆出各种pose，以吸引她的注意，这一刻，俺突然有点自卑，悄悄地躲在后面。当她的目光从那群公猪里投射过来，俺竟然打了个寒战，揣在怀里的那片树叶也飘了出来。她走过来，捡起树叶，低头看着上面的文字：“光是有重量的。比如目光，猪与猪对视的时候，会感到压力……”她看着俺，俺知道她认出了俺，俺从她的目光里体会到了重量，还有别的，比如爱情……
可是，就在此时，猪圈外面一阵喧哗，似乎发生了骚乱。俺们立刻跑出去，发觉场长被一辆警车带走，据说罪名是极端个人自由化，证据是让本该在猪圈呆着的猪每天自由活动两小时，放任猪们在猪圈墙上乱贴树叶，以至于出现了许多与主旋律不协调的声音，特别是在选拔种猪时，居然仅仅为了个人腐化的审美意识，选了一条中看不中用的苗条母猪，同时不切实际地要求公猪具有智慧，并要求交配的公猪和母猪产生爱情，这对广大民众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引导……
当然，本次种猪选拔结果被立刻宣布为无效。
经过一阵忙乱，比赛重新开始的时候，人们突然发觉那只母猪不见了，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在前一轮不合规矩的比赛中胜出的那只公猪，也就是俺。
关于这头母猪和公猪，人们有许多猜测，但并不妨碍比赛继续进行。他们重新选出了一头腰围50寸，看起来挺能生养的母猪。公猪们则开始了他们传统的角逐。
俺知道，他们每头猪心里都有一个信念：不能当种猪的公猪不是好猪，特别是当比赛的失利者将立刻被骟掉的时候。